六州歌头少年志

第九十七章


    温行兴的铠甲还没脱下,待到沈恩来和南怀瑾进府邸会客厅时,温行兴抬头瞥见是他们后又接着把头埋进一堆文书之中。
    后续的战力安排,洛城内百姓的安顿,民生的恢复……一系列的问题待到洛城危难解除之际,也像雪球一样一股脑地滚下来,又大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沈恩来记忆中那个痞气讨人厌的六皇子已经被时光所掩埋,温行简死去的那一刻,温行兴已经被迫长大,再到出征,遍地尸骸铺路,他彻底成为了讯王,不是学堂内可以仗着身份撒娇的皇子,而是手握着无数百姓希望的将军。
    “孩子长大了呀。”沈恩来压低声音冲南怀瑾喃喃。
    “班主,真算年纪,你比温行兴小吧。别老站人便宜。”
    “嘁。哎,说个正事儿。温行兴喜欢暖暖,你总不会没看出来吧。”
    “嗯?所以?”
    “你觉得咋样?”
    “挺好的。”
    “你这也有点太敷衍了吧。若是我有暖暖这样的妹妹,那必定是睁大眼睛好好找,生怕她磕着碰着受了委屈。不给温行兴设下个七八九十道难关,好生考验一番,准过不去。”
    沈恩来话落,额头上便被挨了一敲,南怀瑾敲完她,颇有些好笑地开口:“你莫不是要陪着暖暖过一辈子?感情的事,得他俩觉得好。再说了,我觉着温行兴日后定不会亏待暖暖的,退一步,他若以后真做了对不起暖暖的事,那说什么,我也是要把暖暖接回家的,自家妹妹我就是养一辈子又不是不行。”
    “这话倒是说得我还满意。等回了京城,趁热闹,把陈振民和许溪的事也敲定下来。你说这一个个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倒成了月老。”
    “班主,那是你啊,可别扯上我。”
    “南怀瑾,你大爷的。”
    “我都这么忙了,你俩还跟我这儿打情骂俏。存心膈应人是不?”温行兴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沈恩来和南怀瑾的对话。
    温行兴话中的意思在沈恩来脑海中过滤一遍,南怀瑾低下头,瞧着身边站着的小姑娘,耳朵红了。
    南怀瑾无意让沈恩来窘迫,他轻咳一声将话题绕开:“讯王殿下辛苦了,不知我二人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得了吧。你好生养着就是。你若是有个什么差错,回去了,暖暖可不得哭死。班主,你扶怀瑾去房间休息吧。你们的屋子都整理出来了,就是客房第一二间。”
    温行兴说完将头继续埋进一堆的文告之中,看得出,温行兴是真忙,沈恩来和南怀瑾也没有继续打扰的脸皮。他们安静地退了出去。
    “你回去休息吧。我得去找个人。”沈恩来冲南怀瑾说道。
    “恒齐?”
    “这个世上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不多了,你是第二个。”沈恩来间接承认南怀瑾的猜测。
    “他的身份有问题?”南怀瑾皱了皱眉。
    “这倒不是,他毕竟在韩国待了那么久,对于韩国军事熟悉度远胜我们。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放心他,但是问问,总是没错的。”
    “那一起去吧。”
    “算了,我自己去吧。你的伤还没好。”
    “走吧,多个人在,稳当一些。”
    南怀瑾去寻沈恩来,便将恒齐交付给了岑副将,他们俩此刻到都不知道恒齐被安排到了哪儿,拉了个士兵问过才知道,恒齐此刻正在东城门帮忙施粥。
    南怀瑾和沈恩来寻到恒齐时,他便一个人坐在粥棚旁,手撑着脑袋,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白茫茫的天,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粥早已经发放完毕,夹杂着雪的风就像是冰刀一样刻在人的脸上,粥棚周围的人群早就散去。恒齐的身影在此刻让人觉得无边的孤寂。
    “恒齐……”沈恩来出声。
    也许是保持一个姿势坐得太久,恒齐偏过头时,就像是扭着了脖子,倒是把氛围一下打破。
    他用目光望向沈恩来和南怀瑾,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两人寻他干嘛。
    “打扰你了。”南怀瑾拉过沈恩来将她放在身后,客气开口,给恒齐一点反应的时间。
    沈恩来这下也察觉到自己的突兀,挠了挠头,不做声躲在南怀瑾的身后。
    “你们找我,是出什么事了?”恒齐问道。
    “无事,只是洛城之危暂时解除,但耶律横桥绝不会善罢甘休。对于韩军,你熟悉一些。特来请教,您能否猜到韩军下一步的部署。我们好提前准备应对之法。”南怀瑾语气客气。
    “烧了耶律横桥的储粮,他一定会加快攻打频率。韩国军营里有天监所的人,他们其中有人擅长暗杀。夜间一定要注意防守,避免他们混入城内。”
    “天监所,就是和我们交手的那些蒙面人,是吗?”
    “嗯。”
    提到天监所,沈恩来明显感觉到恒齐的神情有些变化。再想到最后时刻,收回全力一击的天监所之人……
    “班主,班主——”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沈恩来和南怀瑾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这声音,好像是陈振民。
    随着喊声不断响起,越发近了,沈恩来偏头望向声音发出地,一个像是狮子头一样的人朝着自己滚了过来。
    还真是陈振民。
    怪不得沈恩来将他看作是狮子头,他身着一袭绛红色长衫,因着天冷的缘故,怕是穿了不止一条棉裤,整个人显得越发圆润。沈恩来望着他噗呲一声笑出声。
    “你怎么在这儿?”南怀瑾诧异问向陈振民。
    陈振民咧嘴露出大白牙:“战乱横行,许溪作为医家,在京城自是待不住,可她要救人,就势必要去到战场边上,我不放心她一个人,陪着她就到洛城来了。想着班主你们在这,去府衙寻,他们告诉我你们来这儿了。”
    沈恩来瞅瞅他空无一人的身后:“那许溪呢?”
    “在府衙里救治伤员。我帮不上什么忙,又听说南怀瑾受伤了,赶紧来看看。”陈振民说到这儿停下,往前大跨步走到南怀瑾跟前,“真是咱六班的移动小血库,每次遇险都是你去扛。”
    “哪儿跟哪儿呀。我可先警告你,别哭啊。”南怀瑾看着陈振民包子脸上圆碌碌的眼睛有些发红,赶紧止住他。
    沈恩来倒是觉得陈振民这次这话说得颇有道理,细细想来,南怀瑾倒真是六班固定沙包袋,移动小血库,抗揍大担当。以后还是要对他好一点,挺不容易的小少年。
    恒齐望着面前一言一语的三个少年少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叹口气。
    恒齐开口:“粥已经发完了,回去吧。关于韩军的情况,我想我应该要同主帅再汇报。”
    恒齐话落,沈恩来察觉到周遭气息陡然生变,她一手拉住南怀瑾一手抓住陈振民往旁边一避,下一刻,就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一柄利剑穿破积雪,深深插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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