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少年志

第九十八章


    东城门本就偏僻,天寒地冻,再加上洛城经过之前的战役,百姓领完粥都回了家,街道上空空荡荡。出手伤人的,必不是鲁国人。
    沈恩来抬头,才同恒齐谈到此事,没想到,韩国天监院的人来得比想象中更快。转念一想,洛城刚刚攻下,士兵在极度的欣喜之中难免有所松懈,而百姓安顿洛城后续处理已经让众人忙得揭不开锅。而虽然夜晚时分,夜色更有助于隐蔽,但比起晚上的加强防备,刚刚攻城后的此刻,却是更好的潜入时机。连沈恩来都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快。
    是那晚交手之人,不过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人。沈恩来在心里揣度一分,南怀瑾受了伤,不能算入战斗力,但是她和恒齐可以,南怀瑾必要时刻可以起到扰乱作用。至于陈振民……他可以去搬救兵。如此一想,胜算此刻应当是往他们这边倾斜。
    “恒齐,”最前面的蒙面人开了口,喊出了声名字。
    他们似乎是冲着恒齐而来,如此潜入只为一人,恒齐手上握有韩军什么秘密?沈恩来猜不到,但她知道,要保住恒齐,无论如何,恒齐对于目前韩鲁对峙的局面来说,至关重要。
    “你真是鲁国奸细。这些年,你藏得可真好。”蒙面人再次开口,和之前那声称呼不同,这次的语气带着嘲讽。
    “是我错信了你,才造成储粮被毁的后果。今日我来,无论何种代价,必定要手刃你。”
    不待恒齐回复,沈恩来冷漠的声音已经响起:“此乃我鲁国疆土,你要杀我同胞,先问过我手上的剑答应不答应。”
    话落,沈恩来的剑已然出鞘,白光闪过,剑尖直指刚刚出声的那名蒙面人的命门。
    两人缠斗,与此同时,南怀瑾握住陈振民的手腕,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快去府衙搬救兵。”说完用力一推,将陈振民往府衙方向推出。陈振民看出此时情况,不做停留,整个人奋力往外跑。另一名蒙面人见状猜到陈振民的目的,飞身试图拦截。
    “恒齐!”南怀瑾大喊,恒齐的剑同时出鞘,截下那名蒙面人的行踪。
    二比二,双方进入缠斗。
    南怀瑾的视线无法控制地望向沈恩来,她的力量是弱项,而对面的蒙面人内力醇厚,力量占据上风。好在沈恩来懂得扬长避短,她以速度维持局面,意图拖延时间,她知道,援军很快便来。
    “沈恩来——”突然传来恒齐的喊声。南怀瑾这才将目光分去到恒齐的身上,不知何时,恒齐已经将他的战场转移到沈恩来的身侧,他伸出手,拉住沈恩来,随即将她向后一拽,沈恩来对恒齐并无戒心,如此拉扯之下,沈恩来被避到了身后。恒齐迎身上前,锋利的剑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就在片刻,莹白的雪地上,绽放朵朵梅花。
    “恒齐!”沈恩来惊呼一声,奋力挥刀。料是蒙面人也没想到恒齐会做如此的举动,沈恩来的一击倒是将二人的动作停下。她随即托住恒齐往后一退,落在南怀瑾的身侧。
    恒齐的创口很深,沈恩来点了穴道,但是止不住血。恒齐的嘴唇很快发紫发白,快速失血,他的身子发软,只能倚靠沈恩来的重量。沈恩来感觉自己似乎托着一个冰疙瘩,而这个冰疙瘩,急促的吸气下,再次开口。
    “欠你的,我会还。濂迪,你参与的这场战争是以侵略和毁灭为目的,而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国家和无辜的人。”
    和沈恩来交手的那个蒙面人提剑上前,大有再补一刀的气势。沈恩来脑海飞快转动,现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能扛,她该如何做才能拖住这两个人等到援军到来?从东城门到府衙的距离估算陈振民跑步赶去需要半刻钟,一来一回就是一刻钟,而到他们交手叫停,粗略算算最多半刻钟,但是,温行兴赶来有马,比起陈振民的双腿,快得多。这意味着沈恩来还需要拖延的时间大大减少,她心中有底。
    然而,没等到沈恩来将所有思绪付诸行动,另一个蒙面人叫停了一切动作。沈恩来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恒齐口中的濂迪。
    “援兵快到了。先走。”
    那人说完,目光落在眼睛已经半阖上的恒齐身上,那一刻,沈恩来有些看不透此人的神情。但是濂迪显然具有决定权。另一名蒙面人一声不吭随着他往府衙反方向跑。
    “南怀瑾,你看着他,我去拖住他们。”
    沈恩来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将这两名蒙面人放走。然而,她的手腕却被人握住。
    “你一个人追什么?”南怀瑾知道,这个机会很难得,但是对象是沈恩来,他私心只想她平安,至于其他的,往后都能讨回来。
    “你——”沈恩来有些恼怒,但是蒙面人的身手不弱,不过南怀瑾这么片刻的打断,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街道之中。
    如此情形,沈恩来也只得作罢。他们既然能够混了进来,在如此慌乱之下,想要混出城去,也不是难事。
    不过目前最紧要的是恒齐,他失血过多,但很幸运,许溪在。若是换了其他大夫,这命只怕救不回来了。许溪不是一般的大夫。
    “这药连续喝上五日,差不多就能下床了。”许溪边嘱咐边将医药箱收拾妥当。
    “班主,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坏人好事?”南怀瑾开口。
    恒齐当时的动作他和沈恩来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剑是他自己迎上去的,他当时求的是死路。
    “真想死,有下次我们也难不住。这次救了,就当积德吧。”沈恩来淡淡开口。
    恒齐和濂迪之间发生过什么,沈恩来无意去探究,但是对于恒齐,她始终有些不忍。年幼孩童本该拥有无虑的童年,然而,却被丢进“狼群”,这些年不知经过多少磨难,才活成如此模样。他不该是复仇的工具。
    稚子又何其无辜?
    沈恩来无意去指责范黎,但是对于恒齐多了些容忍。她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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