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处

初春的暗雨，潇潇的敲打着窗棱，南憩的飞雁，悠悠遥遥向北飞去。
    缓缓流年，白云苍狗，转眼三年已逝，又一个暖春来到。
    江南水乡，悠悠的水面上，才子佳人泛舟于上。
    声声琵琶音，款款笑语谈。
    江南最多的就是小河，河边上都建了石阶，来往的行人匆匆一瞥，便能见到宛如青玉般的河流，和上面的一叶小舟。
    河边林立的楼阁，空气中弥散着淡墨味道，整条路上总是朦朦胧胧的照着一层水雾，每个从水雾中走出的人也都朦朦胧胧的，恍若仙神。
    街巷茶馆之内，皆是讨论青衣门的，因为青衣门就在这里。但是，江南盛传的可不是青衣门的传奇，而是青衣门中一位公子的风流韵事。
    茶馆内，说书先生一拍手中的枕木，朗朗道。
    大约在两年前，江南来了一位姑娘，就好像画儿里走出来的一般，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宛若翦水。
    这位姑娘啊，她姓冷名砂。对了，就是墨涟居的琴师，她买艺不买身，凡是欲要对她出手的人都会被无双公子……啧啧，后果可想而知啊……
    说书先生手口并用，说的那是天花乱坠，好不精彩。
    一旁纳兰无双撑着风流扇，脸上的笑容僵硬不动。他这次是请朋友来喝茶的，可哪知这里正讲着他的“风流韵事”。
    “景年兄见笑了，我也不知这大街小巷都在传我的……唉……”
    宋景年一脸微笑，“呵呵，如此一来，我可是对这个冷砂姑娘更是好奇了。”
    纳兰无双但笑不语，摇着纸扇，看着楼下的美景，继续听着说书先生的话。
    这冷砂姑娘本是京城人士，听说她父亲还是个大官，只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呐……被人陷害，落得个灭门之祸啊……
    然后冷砂姑娘几经辗转，来到了江南，成了墨涟居的琴师。
    这冷砂姑娘从来不在人前笑过，一张冷冰冰的脸，也煞是好看。
    可是啊，有一天呐，有位顾客为博得美人一笑，竟在她面前戏耍县令。你们猜，这结果如何？
    哈哈，那冷砂姑娘竟然乐了，那一笑，简直是让日月无光啊！
    冷砂姑娘这一笑可了不得，此后多人纷纷效仿，为博美人一笑，都不惜一切去戏耍县令，气的他刚四十三岁就想告老还乡。之后便传出了这样一句话，“为博美人笑，气的县令跳。”
    当然，江南还有另一句特别出名话，就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美人如玉”不说便知，正是冷砂，而这玉指的就是慕容家的宝贝，晗光琉璃。这句话就是说她像那天下第一山庄的宝贝一般难得。
    而这“剑如虹”是指的无双公子的碧色长虹剑，这是纳兰家的家传宝贝之一，而纳兰家便是江南第一商，与汴京慕容家并驾齐驱。
    这两样宝贝引得无数江湖人窥探，有的人为此断送了所以家财，也不过是为了一睹其貌；有的人不惜抛家弃子，也要拿性命来博一博这碧色长虹剑。
    当然，那些对冷砂有不轨意图的人，和妄想夺取碧色长虹剑的人，全成了无双公子的剑下亡魂。
    说书先生的声音还悠悠荡荡的飘在巷子了，可茶楼里，只余下宋景年一人独自捧着茶杯，眼里盛满了忧伤，像是要溢出一般。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可是，我能否在这一片乱世寻到你，为你挡下这世俗的污浊？
    墨涟居，江南第一青楼，何为第一？亦为无双也。
    这墨涟居中的每个人，不论男女老少，美丑胖瘦，打杂的还是做饭的，拉客的还是弹曲儿的，他们走路都不会出一点声音。这里的每个人，都甚是诡密，每个笑脸背后，都有可以撼动江湖的实力。于是，江湖谣传，这里便可能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的据点或秘密总部。
    墨涟居内阁，暗香满室，莹纱暖帐，檀木制的雕花窗前，女子抚琴远望，望这如诗如画的江南，望那如缠如绵的男女，望那如飘如摇的风雨江山。
    素手纤纤，肤若羊脂白玉，一身的素白更显的出尘，一双琥珀水眸像是一湾春水，漾的天下为她倾心。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琴弦，断断续续的琴音顺着窗子飘出去老远。那窗外的争艳的鲜花，那蜿蜒深入的长廊，那碧色平静的小湖和上面自由盘旋的飞鸟，她都在羡慕，也不知是为何。
    水眸虽动人，却平静无波，像是一湾深潭，既看不透，又摸不清。冷冷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她其实很寂寞，明明一副仙人模样，却要在这浊世受那些苦楚。
    “冷砂，在想什么？”冷砂回头，身后男子逆着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桃花眼一眯，流光异采皆掩于其下，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一定是在想我，对吧。”
    冷砂瞅了眼他，转过脸去，自顾自的拨着琴弦，“又有什么事求我？”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纳兰无双被戳穿还一脸淡然，笑嘻嘻的模样，让人直想撕他的脸。“哦，我有个朋友，刚从汴京来，想请你过去弹两曲。”
    冷砂抬抬眼皮，勾勾手指，示意无双低下头，无双乖乖低下头，还未听见声音头上就一阵刺痛。
    “哇，你干嘛？谋杀亲夫啊！”无双摸着头上被敲的地方，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眸微微合上，眼睫像是欲飞的燕尾蝶，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冷砂完全不为所动，看了那么多年了，要是还被骗，那她真该去看看大夫了。
    “武功独步天下，正义凛然，绝世无双的纳兰无双，无双公子，你现在可是欠了我将近十万两了！”冷砂细眉一拧，毫不客气的拉纳兰无双的耳朵。
    无双赶忙将自己的耳朵从冷砂手中救出，“不就十万两么？至于么？”
    “什么？不就？哈，纳兰无双，你欠我的可是金子！黄澄澄的金子！好，你现在就还，反正你也不在意这点小钱，是不是啊？”冷砂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纳兰无双，看的他鸡皮疙瘩掉满地。“怎么？怎么不说话了？嗯？”
    纳兰无双一脸讨好，开始和冷砂商量，时不时“一鸣惊人”，震得整个墨涟居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宫廷还是江湖，都免不了遭八卦荼毒的厄运。这不，院子里的丫头们扎个堆，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
    丫头一号：这墨涟居不就是无双主子的，十万两黄金算什么，怎么拖了一年也不还呢？
    丫头二号：你懂什么，这是无双主子用来接近姑娘的借口。
    丫头一号：哦～这样啊。
    丫头三号：那你们猜猜，为什么姑娘总是吼主子，打主子？
    丫头四号：切，谁不知道啊，没听过一句话吗？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用脚踹！
    丫头一号：对了，外面的人都传姑娘总是板着脸，可姑娘一见咱主子就乐，虽然看起来有点阴险的感觉，但是……实在是太漂亮了……就好像刚开的玫瑰似的……
    丫头三号：对对，而且咱主子也不赖啊。武林人啧啧称奇的无双公子，啊呀，尤其那张俊脸……
    丫头二号：你别花痴了，虽然主子长的俊，但早已名草有主了，所以你还是省省吧。不过……
    丫头四号：什么什么，不过什么？
    丫头三号：知道么，这武林上的俊公子近年来还出了不少呢！听说共四人，与主子并称为四大公子呢！
    丫头一号：这我知道，上次出任务时我就见着了一位。
    丫头四号正欲开口，就听见了头上冷砂的声音，“哦？你见着了哪一位呀？”
    丫头们对视一眼，纷纷施展轻功，四散而去。冷砂摇摇头，这帮丫头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唉……
    武林四大公子？无聊，一定又是些女人的恶趣味。
    冷砂转身回房，继续弹自己的琴，因为纳兰无双被人唤走了，自己也没办法折腾他了。
    琴音飘飘扬扬的，还没来的及绕上房梁，就被突然的声音打断。
    “姐姐，不……不好了，有人来闹场子！”一个身着莺黄衣服的曼妙少女闯了进来。
    “雾霜……不要这么急躁，不是有人管么？”抚了抚琴弦，心却已平静不下。
    “可是……那人真的很厉害……怜姐快顶不住了。”曼妙少女的一张小脸都快拧在一起了，细腻的五官让人眼熟不已，尤其是那双桃花眸，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左眼下有颗泪痣。这就是纳兰无双的妹妹——洛雾霜。
    冷砂挥了挥衣袖，“罢了，反正也没事干，去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