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处

时间倒回宝元二年冬至到来前几天，这时正是慕容山庄布告天下，慕容山庄要召开武亲大会，以武会友，广交天下豪杰。
    慕容山庄并没有建在汴京附近的山上，而是在京东的平原，那里沿海，不但风景好的不得了，连商贸航运也繁荣的很，既方便了经商又方便了陶冶情操，给弟子们一个好的环境练功。
    冬至前几天，慕容山庄上上下下好不热闹，明明已经是冬天，可慕容弟子们丝毫不被天气影响，搭篷建台，忙的不亦乐乎。
    慕容楠和宋景年在院子里捧着暖茶，茶杯里缓缓升起的茶雾透着丝清新甜蜜的茉莉桂花的味道。
    “嗯……明天就是武亲大会了，你说这次胜出的会是谁？”慕容楠斜过头，看了看宋景年，他正在喝茶，动作文雅又尊贵，几乎与上位者相媲美。“哈哈，不用你猜了，肯定是本少爷的。”
    噗——
    听了慕容楠自恋过头的话，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浇在雪地上，呲呲冒着热气。“楠，你也太……”宋景年摇了摇头，自那件事后已两年多了，虽然慕容楠看起来好多了，但他总会看着慕容家院子里大片大片的茉莉花发呆。
    “这可不一定，”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慕容楠的自夸，“这次武亲大会可是来了不少武林豪杰，听说盛传的无双公子也来了，而且，我的夫君——宋景年也在这里，你还是别对自己抱太大信心吧！”众人回头，冰冷雪白的一片中一抹燃烧的火焰，跃跃闪烁着的眸光映在如红宝石般的眸子里。
    “焰歌，别太任性。”景年放下茶杯，拉过女子坐在他旁边。
    慕容楠看着这个来自西夏的异族女子，火红如焰的眸子里映出的光明简直要将他烛伤，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笑起来琥珀色眸子会眯起，把所有的光辉敛入其中，与日同辉，争月之华。
    “啧啧，景年，看看你家楠哥哥又在‘睹我思人’呐！真是可怜呐，可怜。”女子扬起火红的衣袖，张扬的眉眼像是俯视一般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男子，她非常不喜欢慕容楠看自己的目光，他像是要将自己看透，然后透过她去看那个人，那个谁都不敢想起的人。
    “呵呵，姑娘还是看好了自家的比较好，你是不知道墨涟居的女子们对他多欲罢不能呐～”慕容楠特地加重“欲罢不能”四个字的读音，引起了某些人**的思想。
    “什么？宋景年！你又去青楼！”焰歌扬起的火袖扫过，阵阵鸢尾香气弥漫空中，慕容楠微笑着看着他们打闹，突然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偷溜去妓院的事情，嘴角嵌着一丝笑，却让人觉得他很悲伤。
    他其实非常感谢焰歌，焰歌刚到汴京时水土不服，景年因为有事将她托付在这里，自己当时一直精神不振，也没在乎焰歌，害她差点发烧烧死。景年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确是很在意焰歌的。焰歌好了之后对他说，过去的早就回不来了，不要那将来去当过去的陪葬品，你已经不小了，别再像小孩子一样让人为你担心了。那时她眼里含的悲伤让他迷惑，那种深深烙印在眼中的，是再也改变不了的东西。在感谢她时，她只是说那是景年教她的。
    景年曾问过她，焰歌这个名字的含义，她答得很随意。
    就是围着火焰唱歌呗。
    后来才知道，那名字有个悲伤的含义，直让坚强的景年落泪。
    焰歌。在妖娆的火焰里燃烧，唱着自己的生命之歌。
    突然一阵嘈杂，有人来向慕容楠禀报，慕容楠的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对宋景年点了点头便先出去了。
    “景年，你说今年谁会赢呢？”染着火焰的眸子望向他。
    “呵呵，应该是有有趣的人来了。谁赢？谁又知道呢？”宋景年看着焰歌，但目光聚集到的地方，却又不是有她的地方。
    焰歌其实一直都懂，眼前的男人爱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众人身后的锦绣江山。他生来就是如此的，从小就不敢去看他，不论是在那里，抑或这里。她突然怀念起某个下午，在树下，他听着她弹琴的模样，抵死温柔，就算自己死去也是不会忘记的吧。
    所以，现在这些……也都算不上什么吧……
    虽然，他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因为，她现在只是焰歌……
    慕容山庄的武亲大会在这年的冬至那天开始了，武林各路英雄豪杰皆到于此，基本上住满了整个慕容山庄。
    武亲大会的擂台就建在慕容山庄西边，擂台足有两米高，宽大的场地让比武毫无障碍，四根支柱上系的红色丝绦飘飘摇摇，在苍茫洁白中曳出一段令人澎湃的火红。
    此次武亲大会以分组抽签的方式进行，一共分为两大组，每组中又分为若干小组，先每小组中比赛，最后没有倒下的便是该组胜利者，然后由抽签方式进行比赛，最后每大组留下两人进行交叉比赛。
    台下熙熙攘攘，众好汉都在台下看着自己在哪一组，看看自己的胜算会不会高一点。
    一盏茶后，比赛开始！
    每组比赛都热闹非凡，一群大汉打起架来也颇有菜市场大妈的风范，什么下流招式都使出来了。
    相比这些大汉，有几个人简直出尽风头，让无数少女们尖叫。
    一上台便是客套话，还没喝口水的空，就见那些大汉们一个一个的从擂台上往下掉，，就跟下元宵似的，然后道一句承让，都跟仙女似的飞了下去，还都屁颠屁颠的，让男人看的咬牙切齿，让女人看的掉了牙齿。
    而这群“屁颠的仙女”中包括了慕容楠、纳兰无双、宋景年和其他几位翩翩公子哥儿。从城镇里来湊热闹的女人们基本已经分为了几大团体，分别支持着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些大汉就相当惨了，既要被当靶子，还要被那群疯狂地女人歇斯底里的恐吓和怒骂。
    这几位公子中四位最著名，其中慕容楠打头阵，纳兰无双屈居第二，宋景年第三，这最后一位嘛，名叫毒见，身法也相当诡异，年纪也不大，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是不少大姐姐的疼爱对象。
    这场武亲大会的最终决赛，终于在冬至后的第四天开始，慕容山庄外早已被各色马车挤满，什么汗血马、飞霞马，白蹄乌，此时早已被众人遗忘。
    武亲大会的擂台下欢呼声尖叫声交杂成一片，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擂台之上，翻飞的衣袂呼呼作响，手上一把青锋剑锐利得直闪人眼。
    “看见没？台上的那个人就是武林后起之秀之一——纳兰无双！看到他手上那把剑了没？那就是碧色长虹！”台下一个老人捋着胡子对身旁的人说道。“碧色长虹剑，长三尺，两指宽，厚度仅有一寸的四分之一，采天山极北的龙血矿而制。剑脊碧青但剑锋却透着绯色流光，故名曰——碧色长虹！”
    台上纳兰无双一声承让便下了台，慕容楠一直看着他，没想到已经进了最终比试，他却牵了马匹准备走人了，慕容楠哪肯善罢干休，当即牵了马甩鞭追去。
    这一出下来，武亲大会也没什么好开的了，大家都想着快散好回家吃饭时，台上护栏一下飞出好远，引得众人纷纷向台上看去。
    手持玉萧，发丝纷飞，清俊的不似那凡俗之人，堇色衣袍衬的他愈加高贵，朗朗清清的声音像一股泉水涌入人们的心底，“在下宋景年，无字，请多指教。”
    对面的公子从腰间拿出了一条鞭子，妃色的衣袖扬了扬，拂了拂衣襟，一张娃娃脸看上去甚是可爱，“无门无派，毒见！”话未说完，长鞭己化作黑色闪电直袭宋景年而去。
    侧身一闪，只留下一抹堇色，黑色闪电甩在擂台边上，一人抱的石敦就被甩了出去。
    耳边破风声呼啸而至，毒见身后一侧，宋景年的玉萧就被躲开了，毒见还未笑出来，宋景年的一指就戳来了，险险擦着穴位而过。
    这下毒见不笑了，一张娃娃脸上出现阴狠的表情，长鞭扬起，诡异的黑色席卷而去，皦白的玉萧迎上，两股内力相撞击，强大的气场直让人感到胸口一阵憋闷。
    突然天空中突然闪现一阵烟火，毒见随手撒下一枚暗器，幽绿的光在还未到景年身前时就被一颗石子打落，顺着方向看去，那是妖娆燃烧的火焰。
    紧接着便是漫天的白色烟雾，待众人回过神来，台上那里还有人？
    自这次武亲大会后，“四公子”便在武林中传开了。这四公子不用说也知道，正是慕容楠他们四个，而江湖中人则用将他们那天的事传的神乎其神，使得武林之中无人不崇仰他们，再加上各自的身份背景，更是让人闻者色变。
    毒见的那枚毒镖引起了焰歌的注意，所以她连宋景年都没告诉就直接追了出去。
    而后几经辗转，这一行人来到了江南……
    时间转回康定元年，也就是1040年的初春。
    江南，墨涟居门口。
    一身火红的女子指着门口大骂，和泼妇相较无差，自是不用说，这女子便是焰歌。
    焰歌一路跟踪毒见，可谓是发现不少，而她最大的发现就是找到了墨涟居，听说宋景年可是经常来的！可是，咱们别高估了恋爱中的女人的智商，宋景年常去的那家可是在汴京，而这江南的墨涟居宋景年还没来的及进门，所以……
    “看看，姐姐，就是那个疯婆娘，管不好自家相公，跑到这里来要人！”洛雾霜噘着小嘴，指着那团火红抱怨。
    “姑娘，请您自重。”冷冷的语气却无比熟悉的声音让焰歌一震，惊讶的回过头，喉咙的空气被挤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人儿就在眼前，却不敢相认。
    “喂，疯婆娘你傻了啊？我家冷砂姐姐在和你说话呢，你傻了啊？”洛雾霜小声嘀咕着，这女子不是看冷砂姐姐看傻的吧？
    焰歌回过神来，瞅了眼洛雾霜，没计较。“你就是墨涟居的当家的？”
    冷砂摇了摇头，“末怜姐姐才是这里的当家，可是她已经被你打的躺进屋里去了。”语气平平淡淡，却让人感觉到她此刻很不耐烦。
    焰歌扬了扬袖子，手里多出了一只簪子，“这是你欠我的。”然后像是化作流火一般，消失在了街尾。
    洛雾霜仔细一想，那不正是冷砂头上的靛青软金簪么？她，她的武功那么高！
    待雾霜回过神来，冷砂早已经回了她的倾双阁。
    无心再弹琴，只得看着那初春之景发呆。心已乱，又怎能置身事外？
    江南望鸿楼，毒见一身黑衣，身边一位白衣女子，毒见望着墨涟居的方向，微笑让人感到危险……
    这场江湖风暴的序幕还没有拉开，更加精彩的还没上场，跌宕起伏，精彩纷呈，未完待续……
    （注：虺，古书中指一种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