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暗度流年

  手冢转过头，桌上丰盛的菜肴已然冷却。“不二……今天是……？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手冢你早就忘了吧？今天是我们交往五年的纪念日……”不二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柔情，然而手冢耳里听来，却含着莫名的感伤。
  不要多想了。手冢对自己说。然而凝视着不二的面庞，显然因为长久的等待和近日繁重的工作而憔悴了许多。心，也微微地疼了起来。满是怜惜。
  手抚过不二的面庞，“不二，对不起。”不知为何，就是说了出来。
  “手冢，你有什么对不起我？”没料到不二认真地问他。手冢一时怔住。
  “其实难免啊，谁会记得这个日子呢？毕竟，已经五年了……虽然我永远不会忘记。”
  五年前的那天，正是越前离开日本的日子。手冢发疯地奔向机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飞往英国的飞机消失在视线里。除了浮云，天空空荡无比。
  “手冢，去找他吧。”手冢回头，不二站在他身后，递上一张机票，“告诉越前，你没有负他。你不是自愿的，而是……我诱惑你的。”
  手冢静静地，心空了，理智却渐渐回复。接过机票，一点点地撕掉，扔进了冷风里。然后对不二微笑：“不二，谢谢你。但是我要的不是追赶，而是忘记。”
  不二抬头，依旧是淡淡的笑：“手冢，你知道我总是支持你的。”
  “是啊，”手冢说，“所以不二，你能帮我忘记吗？”
  不二望向手冢的眼睛，那是不二如此熟悉的目光。睿智、沉静、柔和，此时却包含深情。
  “手冢，你……确定吗？”声音沙哑了，不敢置信的奢望竟然就在眼前。
  “只要你愿意陪我冒险。”回答不二的是手冢的这句话。
  “我愿意。”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二最不能拒绝的就是手冢国光。即使是0.1%的奢望，不二周助都会甘之若饴。其实不二很明白，轻而易举的誓言，锁住的只是他的心。
  手冢的心，或许从来都没有在这里。不二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看清……五年，已经到期了。
  不二忽然站起来，走近手冢，脸上依然带着微笑，“手冢，我们庆祝下好吗？在今天。”
  不知为何，手冢感到不二有些怪异。但是不二脸上的笑容又是如此温暖。“好。”他回答。
  不二听见后笑得愈发灿烂，“谢谢你，手冢。”
  点蜡烛，倒香槟，觥筹交错的闪光之间，手冢依稀辨认出不二的眼神，那是真实地从心底散发的快乐。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手冢想。
  然而不经意间，不二忽然说：“手冢，刚才你是遇见越前了吧。”
  朦胧的光泽照在不二的侧脸上，温柔的弧线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光明里。忽然的恍惚，手冢觉得，不二是那么遥远……好像随时就会离开。
Chapter.25
   “不二……”手冢怔忡间，不二却貌似回复了原来的样子。
  “没什么，是我乱想的。”不二笑道，“手冢你只不过是晚了点，我……到底怎么了……”
  “不二。”手冢一把抓住不二的手，“对不起……”
  不二一闪而逝的慌乱点点滴滴地落到了手冢眼里，溢出的是什么？手冢分不清。
  “我，是见到越前了。”手冢顿了顿，“只是偶遇。”
  不二忽然静了下来。两人对视，其实都明白对方想说的话，偏偏，无法传递到对方心里。
  “是啊，”不二静静地，“越前他……还是回来了。”
  手冢忍不住，莫名地察觉到不二的不对劲。不二的脸色，为什么如此苍白？不二的手，为什么微微地颤抖？不二的笑容，为什么让人感到无处搁浅的忧伤？
  “你怎么了……”手冢感到，此时的问句其实是那么无力。
  “手冢，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不二的话很认真。
  手冢打断不二，干净利落，“不二！”
  不二执拗地注视着他，好像一定非得在今天说完：“听我说。手冢。”
  印象里，不二从来没有如此坚持。两人争吵甚少，往往也以不二微笑的妥协告终。
  比如，不二听手冢的话，戒去了不知何时学会的喝酒。
  比如，不二听手冢的话，下雨天会记得带一把伞而不至于淋湿。
  比如，不二听手冢的话，不再熬到半夜，不再喝咖啡，不再数星星，不再默默地留在他身边等他一起回家。
  “不二，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手冢如是说。
  不二听了他的话。虽然……手冢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论何时回头，都能看到不二伫立在视野深处。
  五年的光阴，足以磨灭一个人的执着。可惜不二不是。手冢亦然。两个人的爱情，有时就像一座庞大的迷宫，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和对方抵达终点。不经意间，就会孤独地、怅惘地、漠然地、无法回首地――遗失了对方。
  现在，不二和手冢，重新回到了原点。是因为越前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一如当初不二答应手冢的“冒险”，其实两人都明白，这原本，就没有任何约束的效力。
  不二心甘情愿――并不意味着，某一方不能先行离开这场赌局。
  “手冢，告诉我。如果我消失了，你会忘记我吗？”不二坚持着。向手冢，寻求一个答案。
  “不二。”手冢叹息，紧紧地握住不二的手，“不会。我保证。”
  “呐，手冢，你能答应我，即使我不在了，也能幸福吗？”
  “不能。”手冢紧接着道，说出口的瞬间又怔住，没有你，何来幸福？
  不二依旧静静地凝视着。手冢在他逐渐柔软的目光的下，清醒地看到，原来，自己是如此自私。
  但是不二能明白吗？不二如果不在，手冢的幸福永远不会圆满。
  手冢永远忘不了，他对不二说“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不二的回答――
  “但是，我的世界始终是围绕你而转的。手冢你，知道么？”
Chapter.26
   越前走到公寓前的路灯下，忽然停了下来。
  网球袋依旧在背上，但是心久久无法平静。或许……是因为他。
  五年的距离是什么？就是把曾经单纯的少年雕琢成冷漠的男子，就是让人能尽力忘记过去直到站在世界的颠峰，就是在海的彼岸任凭思念湮没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一丝音容笑貌。
  五年了。越前曾经以为，那一场爱恋只是一个梦。五年前，他不堪背叛，狼狈逃走。五年后，他依然是当初那个无法掩饰自己的孩子。纵然，他做到了世界上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一切。
  手冢，你知道么？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却又无法抑止想你。
  最亲密的爱人，竟然与别人在床上被自己撞破。甚至来不及质问，他就已然飞过大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恐惧。恐惧最爱的人亲口说出的真相。
  那时的越前，哪怕是一句“对不起”都承受不了。于是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以为时光可以疗好他的伤。伤总会愈合，那时回来，淡淡告诉那个人：“我不爱你了。”所以也伤不了我了。
  光阴如梭。但是越前悲哀地发现，纵然他越来越接近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但是灵魂的空虚，常常让他在深夜醒来，无比，清醒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透过天花板能看到星空。
  他……此时在做什么？学习？工作？聊天？吃饭？沉思？还是……亲吻？或者……更多的。更多的，自己无法想象的景象。一一铺展开来。
  一旦离开，才发现曾经的记忆少得可怜。却固执地保留下来，重复不断地播放。
  反反复复。由始至终。寂寞如歌。回望迷失了的，圣诞夜的无可追寻的情感，以及消失不见的爱人……也许，已经称不上爱人了。即使从前，他们依然没有发生过任何超越界限的事。
  “越前，你太小了。”那时，他那样宠溺地低声轻笑。
  “你怎么这样？”越前不干了，不知为何，在一起后，他越来越会莫名地气恼，“告诉你，手冢。总有一天，我会赶上你的！”
  那时的他只是抱着越前，越前抵住他的下巴，依旧气愤地想挣脱，却听见他惆怅的叹息：“是啊，你终会长大。可是……那时我就老了……”
  两年，越前常常感到看似这么近，其实却又那么远。手冢看自己，是不是也是感到如此地，力不从心？
  那时的越前龙马，眼里只有手冢国光。不是习惯。
  网球场上，越前追赶手冢，只用了一年。那么，真正的光阴隧道里，追赶到和他并肩的位置，为何却如此漫长？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直到离开，于是越前再难想象，尽头到底是什么。
  五年里，不断有人被他打败。直到没有人能和他对视。
  五年里，不断有人向他告白。却始终无法进入他的心。
  “越前，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切原赤也对他这么说。
  他只是转身。没有了手冢，原来自己也是有人愿意爱的。即使如此卑微。
  可惜，他再也无法承受背叛。所以手冢，我不会重蹈覆辙。阻断所有的路。没有希望，也就不会绝望。
Chapter.27
   “越前，手冢和不二似乎打算结婚了。”那次网上聊天，桃城不经意地提到。
  “咚”，手中的咖啡掉在键盘上，褐色的液体漫开来，宛如绝望的血，肆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