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第一卷：美人卷珠帘（43）
    此话一出，紫衣再也起不了那狂放的念头，乖乖的穿上衣服，她原本就修长清瘦，却不料倾尘的衣服跟她契合，紫衣打量着倾尘有些羸弱的脸颊，微微皱眉，他眼底下的乌青更加的明显了。
    “还望公子多多注意身体。”
    留下这句话，紫衣转身回府，倾尘起身去追那个红色身影，刚起身落到百米余外的树杈上，就见一缃黄色身影站在树下仰头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
    墨水滟赌气的扭头，发现倾尘不吃这一套，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氲满了水雾，纤长的睫毛上都沾着透亮的水珠，楚楚动人。
    “倾尘公子，水滟一个人害怕，跟水滟回去好不好？”
    倾尘丝毫没动，只是发丝飞舞间，遮住他眸瞳里倾世温柔，只是他的声音却与之相反，冷的仿若能将墨水滟秋水眸瞳里的水雾冻结成冰。
    “胡闹，我命令你给我回去！”
    墨水滟惧怕的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坚持道：“倾尘公子非要去，那水滟跟您一起。”
    “回去！”倾尘厉声呵斥，却看见墨水滟有些单薄的身躯和沾满泪花的颤抖睫毛，始终狠不下心肠离去。
    “不要！倾尘公子已经不在乎水滟了是么，反正水滟已经是……唔唔”墨水滟的眸子猛然睁大，却看见倾尘孤寂到可怜的眸子。
    “别说出来，水滟。”倾尘语气中带了一丝的颤抖，捂着她的手有些不稳，看到静在咫尺的精致容颜，倾尘猛然抱住她，像要融入骨血般的用力。
    墨水滟的泪水终还是流下，滴入倾尘黑色的长发中，像是感受不到倾尘的力气般，她脸颊上满足的微笑着，说不出的娴雅灵俏。
    倾尘眸间变换，墨水滟倒在他的臂弯，沉沉的睡着，只是脸上那被泪水冲刷的泪痣更加的艳红，仿若诉不尽的凄迷。
    倾尘将墨水滟置于树下，眸间不断跳转的神色显出他此时的挣扎，只道脑海中浮现一双空灵平静的眼眸，倾尘咬牙，终还是迅速离去，却没看见，墨水滟的睫毛轻颤，秋水般的眸瞳终还是流下一滴诉不尽相思的血泪。
    晨起，潇如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紫云将纱幔掀起，潇如隐秘的皱了皱眉，环顾了一圈房间，弛懈的脑子才缓缓转动，她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道。
    “紫衣呢？怎么就你一人。”
    紫云眼眶瞬间就红了，轻轻的拭擦了下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珠，声音哽咽道：“紫衣姐姐昨日去追叛徒，差点丧命，还请小姐不要怪紫衣姐姐保护不当。”
    潇如略有深意的看了眼紫云，并没有说话，只是懒懒的“嗯”了声，停顿了一会，这才说道，“一会随本妃去看看紫衣，更衣吧。”
    潇如轻睥了眼正要慌忙行礼的侍女，挥挥手让她下去了，潇如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紫衣正在浅眠，即使是睡梦中的她，也是那样的不安，连睫毛都在轻颤着。
    “小姐不要！”紫衣猛然睁眼，往日隐忍而坚毅的双眸中此时盛满了惊慌。她惊恐了转头，对上了潇如疑问探索的目光。
    紫衣张了张口，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看到完好的潇如，紫衣在心中松了口气，柔顺的黑发从肩膀滑落，留给她一片黑暗，暗的紫衣太阳穴都是涨的。
    她梦见，她家小姐从悬崖上跳了下去，阴沉的天，泼墨般的颜色，瓢泼的大雨如倾盆而坠的钢锥，她家小姐一身烟白色衣裙，空中飞舞的长发，对着她凄迷一笑，纵身跃下悬崖，如若不堪忍受风雨摧残的风筝，最终挣脱了线，却被风雨拍向了深渊，一片黑暗……
    紫衣回过神来时，潇如正坐在床边伸手帮她揉按着太阳穴，微凉的指尖给紫衣带来一丝清明，紫衣有些惶恐的挣脱，潇如淡笑着望着她的动作，却并没有阻止。
    “小姐都这个时辰了，小姐去金坊可还来得及？”
    “不急，本妃和静妃说了，明日也无妨。”潇如随着紫衣有些惊慌的动作轻笑，这一笑她脖颈里白色的玉就漏了一半。
    紫衣眼神猛的一缩，本就没有血色的唇此时更是惨白，隔着被子轻轻的碰了自己的伤口，让自己清醒点。
    “紫衣，青柩寺是什么？”潇如出声，自然的将那块玉贴身放好，紫衣咬了下唇。
    “放心，本妃已经让紫云在门口守着了。”看到紫衣有些犹豫，潇如开口安抚道。
    “天下分四善三隐二邪一寺，又分二谷二阁一楼。”在潇如的目光中，迅速的溃败，终还是出声。
    “一楼的楼是无双楼么？”潇如问道，秀气的眉间多了几分疑惑和沉重。
    “是，四善为四大武林正派，慈悲为怀的少林，浩然正气的金鼎，救贫救济的萼混以及谋动天下的参星，三隐是关山避世的百里家，万俟家，慕容家，二邪是之前的惊，维暗，一寺就是青柩寺。”
    见潇如认真的记着，没有丝毫的排斥，紫衣这才放心的往下讲。
    “青柩寺掌权的是第二十八代传人罗蜀，青柩寺自古收徒就极为严格，自多之时才收了十个人，最少就只有两人，但是师叔祖们都是通天彻地的大人物，奴婢这一代就只有八个人，奴婢是第二十九代弟子，轻字辈，姓罗，名衣”。
    潇如眼含深意的看着紫衣，却并没说什么，只是知道了，蔺如并不是简单的郡主，紫衣眼神慌乱的躲闪着。
    “你好好休息吧，本妃那里有紫云伺候着呢。”
    潇如起身，整理了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装，转身时被紫衣抓住了手，潇如疑惑的挑眉，紫衣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紫衣慢慢松开手，低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本宫知道。”潇如漠然道。
    秋风凋零，就连玉心堂前面的槐树都开始在秋风中抖动自己的叶子，潇如也从每日在长廊下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变成点着暖炉在玉心堂里喝茶绣花。
    唯一不同的是，从原先的一人品到现在的二人谈，在这个时代她确实变了许多，潇如把最后一针剪断，在凌瞬逾有些期待的目光中，顺手就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隆静，我的香囊边的颜色有些暗了。”凌瞬逾讨好的笑着。
    “你洗洗就不暗了。”潇如收拾桌上的针线，随意道。
    “隆静，今日下朝时，偶遇四弟，四弟的香囊换了个新的绣样，本王也想要。”凌瞬逾不放弃，暗示道。
    “静妃的女红是府中出了名的，明日我就给静妃提提。”说完就招紫云过来，对着紫云低声两句，紫云捂着嘴“呼呼”的笑着，提着裙子就准备出去。
    “哎！你给本王回来！”凌瞬逾炸毛，说罢看了一眼淡定的潇如，微微瘪了下嘴。
    “隆静，本王觉得有几丝凉意，许是秋意萧索，隆静莫要着凉，本王给你暖暖手……”
    还未说完，潇如手自然而然的放到了火炉边取暖，边点头道，“秋天气寒，臣妾也经常无端感到身上微凉。”
    凌瞬逾眼光一亮：“本王的肱兆殿请了风水大师看相，冬暖夏凉，隆静以为呢？”
    潇如笑了笑，“那是极好的，殿下日理万机，为国家大事操劳，身子更是金贵不已，臣妾不敢打扰殿下，索性紫云每日都有熬姜汤为臣妾驱寒。”
    看着凌瞬逾一脸给吃了带苍蝇的馒头般的表情，潇如在心底一笑，刚动了动手，华叔就匆匆进来俯身在凌瞬逾耳边说了几句，凌瞬逾眼神一变，对潇如歉意的笑了笑。
    “隆静，晚上再来陪你，今日有些事情。”
    潇如点头，看到凌瞬逾离开的背影，不漏痕迹的将露出一半的绣品塞到袖里，若无其事的继续喝着茶。
    望着瓦片低落的雨水如断线的珠子，滴到两边放到芭蕉叶上，发出暗响，屋内有些昏暗，潇如却制止了紫云点灯的举动，只是瞧着屋外被细雨吹打的景色，膝上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账本。
    微凉的风灌进，吹到潇如□□的肌肤，垂下来的珠玉没有方向的晃动，白藕一般的手腕上，两个通透的玉镯轻轻的碰撞，发出的脆响让潇如一个激灵，微凉的玉石轻触肌肤瞬间就让潇如起了鸡皮疙瘩。
    潇如回神时，就见下雨了，雨过后天就该降温了，不知为何，凌国的夏天感觉特别的短暂，一眨眼的时间，蝉鸣阵阵，枝繁叶茂的槐树，此时尽显秋色。
    乐姬进来时就见美人望秋蹙眉，两眼生悲的神色，潇如穿着一身艳色端坐在雅致的屋中，背后的昏暗让她多了几丝的神秘和魅惑，就像盛开在地狱最为黑暗的深处，燃烧绽放极尽风华的彼岸般，引诱着世人坠落。
    “臣妾参见王妃，骤然打扰王妃还望见谅。”见潇如有些出神，乐姬出声道。
    “起身，紫云上茶。”见乐姬衣衫单薄，潇如让紫云将炭火焚上，乐姬见此，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