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玉

令我不瑟缩了身子。
    “怎么了？”皇太极扳过我的身子，问道：“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身子老是发抖呢？”
    “我觉得有些冷。”
    “冷吗？”皇太极紧紧地拥住了我，□的胸膛传来的温暖将我包围了，尽管身体暖了，可我的心还是冷的。
    多尔衮和豪格的军队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整装待发了，我不会再有机会将皇太极刚才说的这些话告诉他了。依稀记得，那个代号叫“莺”的人是皇太极养在暗处的一个很可怕的人，他的追踪本领简直无孔不入，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秘密地为皇太极肃清政敌，手段残忍。或许，在多尔衮还没拿到玉玺来交换我之前，就已经被“莺”盯上了——多尔衮明明有了玉玺的下落，却知情不报，这罪名是非常可怕的。又或者多尔衮没有被莺盯上，当他拿到玉玺来向皇太极交换我的时候，就是我和他万劫不复的时候！
    “玉儿，告诉我，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我的吗？”皇太极抬起我的脸，让我直视着他踌躇满志眼眸。
    “爱……”我轻笑着偎进他的怀里。永远都不会爱了，因为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今晚就睡在这里吧，我不碰你就是了。”今天的他有着少见的温柔。
    
第四卷:天下篇 27 黑色寝宫（下）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轻轻地扳开皇太极扣在我腰间的大手。身旁的男人呼吸依旧均匀，长长的睫毛动也没动一下。外进一未熄的宫灯照着他俊傲的侧脸，显出了几分柔耗彩。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把他看成了多尔衮。是啊，他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那眉宇，那嘴唇，都有着七八成的相似度。
    多尔衮此时应该正睡在野外的营地吧？他也像皇太极般睡得这么熟吗？我悄悄地下了，拾起被扔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准备悄悄地回次西宫。
    路过外进的黑楠木书桌时，发现有一本奏折掉在地上了。我便走过去，将它拾起来，不小心瞟到内容是关于几日前济尔哈朗出征时的作战方略的，并附以布兵简图。将奏折放在书桌上时才发现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叠奏章和小册子，其中有几本是翻开的。最上面的那一本放着的是朝中大臣们上奏请皇太极立继承人的，其中除了掉到立皇长子豪格的，居然还有提名多尔衮的，上面详尽地列举了两个人的优点、军功、能力以及支持者。根据上面的分析，豪格除了是皇太极的嫡系血亲以外，在其他的立储条件上略逊多尔衮一筹。下面有皇太极的朱笔写下的两个字“再议”。
    我的双眼忍不住又扫向另一本翻开的折子，上面写的是户部报告的明年国库预算，特别详细地列举了各项军费开支，下面也有皇太极朱笔批下的意见。
    或许这几本翻开的折子是因为皇太极昨天批阅的时候朱笔墨迹未干，因此才翻开摆在书桌上的。扫视着书桌上那几叠奏折和小册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些折子和以往皇太极摆在书房里的那些奏折的机密程度是不同的。雷恩说过的话突然窜进我的脑海里：“皇太极这个男人很精明也很冷静，他的机密不会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知道，即使那个人是他宠幸的子，哪怕只是无意中的也没有可能。”
    原来，皇太极的寝宫就是大金的机密之所在！
    明知好奇心足以杀死猫，也许，为了避嫌，我应该马上离开这张书桌。可是，我的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就这么立在原地不动了。神使鬼差的，我的手伸向了摆在一旁的黑小册子。小册子里还夹了一张图。翻开一看，图上画的是大金目前的版图以及兵力的布署情况。小册子上写着八旗军中某些将领或副将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简单资料。这些名字并不是朝中的名臣，有些只是个小人物而已。名字的旁边用朱笔圈圈点点地做着某些特殊的符号。这些毫无关联的人被记载在同一本小册子上，隐隐地透露着某种诡秘的味儿。我心念一动，便在上面寻找着隶属两白旗的人。
    突然，皇太极那阴寒得几乎能将人的血液冻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看什么？”
    我的心一紧，心跳的频率秘加快了很多，飞快地将小册子合上，我回过头，便看到寒着一张脸站在我的身后。他浑身□，纠结而紧绷的男曲线，仅管浑身□，可他就那么昂扬地站在那里，冰冷而旋着肃杀的气息并没有因为他的□而大打折扣，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头随时会扑向猎物而后把它撕碎的豹子。
    对上皇太极那双似乎隐隐旋着如冰暴般杀意的眸子，我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他！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犯了死罪，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犯了皇太极的大忌！
    在那股杀意袭体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嚅慑地道：“我……只是随便翻翻。”
    “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吧？”森幽的声音令周围的气温下降了几度不止。
    “我……”紧张地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就在此时，我看到皇太极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向我伸了过来，我惊骇到全身僵硬！
    然而，那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轻地拨弄着我微乱的发丝——并非杀人。皇太极冰寒的神也缓和了不少：“罢了，你爱看便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语调中竟多了几分宠溺与包容。
    我这才吁了一口气，同时也为他语气中那种宠溺与包容而有了些许动容。
    “天都没亮呢，起这么早做什么？”轻抚着我的发丝，皇太极的语调仲也找不到丝毫的冷酷，。
    “我想回次西宫了。”
    他的眉头轻拧了起来，拧皱了一脸的刚毅，似乎很不高兴听到我这句话。但是，旋即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往大走去，慵懒的声音响在耳边：“难得我不用早起，陪我多睡会儿。”不是征求意见的问句，而是带着不容商量的命令语气。
    ※※※
    接下来的几天，皇太极都会在晚膳过后召我去他的寝宫。仅管他已经跟我解释了他之前所做过的种种令我反感的行为，而我和他表面上也看似和谐，但是我们之间却笼罩着一种诡异的尴尬气氛，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相处得还算融洽了。
    皇太极派人在他的寝宫里加了一张软榻，自从那次翻看过他书桌上的奏折以后，他并不避讳在我面些批阅那些折子。当他在书桌前批奏折的时候我便坐在软榻上看书。偶尔他会随口问问我对某些事情的看法或是意见，而我偶尔也会借故去他的书桌前转转，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其间有没有与多尔衮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天晚上，我正卧在他寝宫的软榻上看李清照的集子。一团阴影突然挡在面前，遮罩住了宫灯投过来的光线。我抬起头来，皇太极高大的身躯就站在软榻上，逆着光，炕清他的表情。
    “你认为豪格如何？”冷凝的声音淡淡地道。
    “英武不凡，有勇有谋，战功彪柄，称得上是人之中龙。只是少了一种魄力。”我随口答道。
    “跟我想得差不多。”皇太极的身子侧了侧，很随意地撩起他的衣袍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宫灯明亮的光又再度投射过来。李清照的集子上的那些字迹清晰可见。
    皇太极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那多尔衮又如何？”
    我的心在乍听到多尔衮的名字时漏跳了一拍，垂下眼睫，目光刚好停落在集子上那一段“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佯装不经意地翻过那一页，随口道：“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能力足可服众，也非池中之物。”
    皇太极略一颔首，似乎也同意我的评价：“我也觉得多尔衮比起豪格要有魄力些。”然后，他便陷入了深思之中。
    “可我不懂，为何大汗对于朝中大臣想立多尔衮为你的继承人这件事一点也不恼？而且看似也很欣赏多尔衮？竟没有一点私心吗？豪格毕竟是你儿子。”我放下手中的书，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皇太极神情严肃地道：“早日立下继承人，对于大金内部的稳定是很有好处的。但是我们大金与明朝不同，汗位不一定是世袭的，按照祖宗的传统，一向都是能者居之。只要血统纯正，便有继承汗位的资格。多尔衮是我的十四弟，自然也有继承的资格。他的文治武功确实略胜豪格一筹。我身为大汗，当然有义务为大金挑选一个能为大金后世建立不朽基业的人为我的继承人。不过豪格本身资质也不错，只要好好栽培一下，也能胜任大汗的位置。更何况只要是人，总是会有私心的，就像你说的，豪格是我的儿子。所以，这次我派他们俩人去蒙古，是给他们一个考验……”
    顿了一顿，他又道：“而且根据莺打探到的消息，传国玉玺很有可能就藏在林丹汗的部族里，因为雷恩在来大金之前曾经去那儿小住过一段时间，然后才将娜木钟带过来的。只看谁先找到玉玺了。”
    听皇太极说到这里，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多尔衮以玉玺交换我的办法行不通，是否可以等他成为皇太极的继承人以后，再依照真族的传统，将我……不，我讨厌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达到和多尔衮在一起的目的，而且我也不乐意多尔衮成为皇太极的继承人，那样的负担太过沉重了，我和他的爱情不应该掺杂太多的权力斗争，否则就变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