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玉

被巨大的黑屏风隔开的前厅，两道被宫灯的光芒投射出的人形剪影隐隐约约地映在华而透着微光的黑屏风上，我还听到了很轻的说话声——皇太极和另一个从没听过的低沉男音。
    巨大的黑屏风遮住了前厅望向大这边的视线，也遮住了我望向前厅那个神秘男人的视线。突然间，我也意识到，一个能在这种时候昂然地踏足皇太极寝宫的男人，必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果然，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让我浑身一僵。
    “蒙古那边传来消息……多尔衮已经得到了传国玉玺，却想秘密地据为已有，拥兵自立。被豪格察觉后，他杀人灭口……豪格身受重伤……”那个低沉而神秘的男声音淡淡地道。
    “消息确切吗？”相较于那个男人的平淡语调，皇太极的声音冷冽得如腊月深潭般的寒、千年冰山般的冷。
    “哨查证中。由于事关重大，所以尽管还没查清楚，我还是特地先赶回来告诉你。伤重的豪格如今正在赶回来的途中，不出几日就能回到宫中。”似乎他与皇太极说话时的语气并不恭敬。除了我和济尔哈朗是以这种不敬的语气跟皇太极说话的，我还没听说过有谁敢这样大胆的。
    “那就把多尔衮盯紧点！如果属实——杀无赧！”后面的三个字像是冰冷而锋利的刀刃般从皇太极的唇中剜出来。我虽然炕到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出他冷此时的表情：冷冷的眸中闪烁着阴森和幽暗，脸上挂着嗜血的微笑。
    我只觉得四肢发冷，寒意不断地从心里涌出。多尔衮拿着传国玉玺拥兵自立！并将豪格重伤！这怎么可能！
    “那我去了。”那个陌生的男人话音刚落，我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开门的声响，只是黑的屏风上一道人影如闪电般掠过，他的人影便平空消失了。
    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人，一个能堂而皇之在深里踏入皇太极寝宫的男人，一个不需要对皇太极恭敬的男人，我终于猜到了——他就是莺！
    片刻，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绕过屏风朝大走来。我隐隐觉得也许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直觉地闭上眼睛装睡。手脚冰冷的我终于有了恐惧的感觉，因为多尔衮现在的处境如履薄冰。
    皇太极在边坐了下来，距离我很近，我甚至能听到他在我头顶的呼吸声。我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抖动。因为锡去装睡的时候，死党总是能发觉，据说是因为人如果是在装睡，眼皮就会动。
    一只很温暖的手在我脸上滑过，皇太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玉儿，我知道你醒了。”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的喃喃细语。我没有动，因为我自信自己装睡的功夫也不错，皇太极没准是在试探我。别动。
    只是，他不允许我继续装，下一刻，我被他从上用力地拉了起来，温暖的锦被掩盖不住我□的娇躯。他的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颔，语气轻柔地道：“睁开眼睛吧，下次装睡时把呼吸也调均匀些。”
    我只得听话地将眼睛睁开了，嘴里直嚷着冷，然后又将□的娇躯钻进了温暖的锦被中，毫不畏惧地对上了皇太极那双看视平静无波的眼眸。
    “玉儿，你都听到了？”
    “嗯。”我只得点头。
    “为什么要装睡呢？”他问了我一个很难回答的他的问题。我装睡是因为听到了对多尔衮不利的消息不知如何是好，也是因为直觉认为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我无言以叮只是睁着盈盈的眸子望着他。
    “你对刚才的消息有什么感想？”皇太极没淤追问我为何要装睡，只是语气依然平淡地问着我对于刚才的消息的感想，其间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我觉得睿亲王一直都对你很忠心，这消息也许只是谣眩”我不相信多尔衮会造反。
    “有时候，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很多人都会背叛信任他的人。而我——最恨别人的背叛！”他的眼神冰冷地眯了起来，一字一句也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让我有些心虚了。
    那晚，我和皇太极的关系一如既往，他后来也没淤说什么，依然像往常一样拥着我入眠了。事后想想，觉得自己有点盖弥彰了。皇太极并没有针对我，他始终都很信任我，他不信任的人只有多尔衮而已。
    没几天，平静的皇宫里也开始沸沸扬扬地传起了这则消息。一时间，王公大臣们纷纷指责多尔衮，群情激愤地奏请皇太极速将前线的多尔衮押回皇宫，问个究竟。皇太极只是沉着脸，并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对于这个消息是否真实，心里也有了一丝的动摇……也许，这一切答案只有等豪格回宫以后才能揭晓。
    终于，又过了几天，重伤的豪格在他所属的正蓝旗侍卫的护送下回到了皇宫。我亲眼看到他浑身缠着杉，脸看起儡苍白。他义愤而沉痛地在皇太极面前指责多尔衮如何野心勃勃地将传国玉玺据为己有，如何心狠手辣地想要斩杀他这个曾经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好几年的侄子时，我的脑袋嗡嗡作响。而此时，我望向身旁的皇太极，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脸发青，写满了让人心寒的阴骛。我的心也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豪格为人正直豪爽，十分讲义气。他们叔侄俩因为年龄相差无几，而且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所以俩人一向相交甚好，彼此十分信任。最令我感动的是，两年前多尔衮因为拒绝娶小玉儿，被皇太极借以罔顾军纪之名而将其押入牢中准备处死时，豪格不畏生死地挺身而出，愿与多尔衮一同受罚。这样的豪格又怎么会平空捏造事实来诬谄多尔衮呢？
    望着豪格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他身上那悚目惊心地缠绕在身体上的杉，我更不敢相信多尔衮会如此心狠手辣地要杀害豪格，他不是一向很讲义气么？他不是告诉过我他不会去争天下么？怎么会坏到这种地步？
    ※※※
    豪格回宫之后，我很想找个机会去问问豪格这件事的具体细节，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去他的府上。皇太极依然没有下达把多尔衮押回皇宫的命令。我知道他在等，等莺查明真相,毕竟他一向都是那么冷静。
    这天，心乱如麻的我佯装不经意地在豪格的贝勒府附近的园里散步时，看到了一个娉婷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几株已经凋谢的梅枝前，小声地啜泣着。园里静悄悄的，没有别人，也因此，她的啜泣声格外响亮。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纤细的肩膀轻颤着，握着绣帕的手不时地在脸上擦拭着。仔细一看，原来是豪格唯一的福晋——婉然。
    “婉然？”我心头一紧，忍不住轻声唤了她一声。娉婷的身影转了过来，我看到了那张哭垫带泪的绝脸庞上，一对剪剪秋水的灵眸中莹然的泪光。一袭湖水蓝的绣裙，绣着白梅的裙角在冷风中摇曳着。我忽然觉得，就连她身后的那几株残梅也愈发得楚楚可怜了。
    婉然泪意朦胧的眼对上我时，闪过了一抹诧异：“原来是玉。”声音娇柔而动听。
    “怎么哭了？该不会是豪格贝勒他……”我忍不住往这个不好的方面想。
    “没事，那点小伤他受得住的……”婉然低柔地答道。
    “噢，对不起。是我瞎猜了。”我为自己的失礼而感到尴尬。我暗骂自己笨。豪格是一个在战场上勇秘冲锋陷阵的武将，他总是不畏生死地冲在最前方。在这之前，我曾经在他身上见过比现在更严重的伤势，那时抬回宫时，他差不多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最终还是顽强地复原了。
    “……”
    婉然没有答话，呆愣在原地瞅了我好半晌才语还休地道：“只是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这时，她的纤纤玉指执起粉红的绣帕轻柔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也遮混住了她望向我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芒。接着，她言辞委婉地道：“倒也只是些小事……不劳玉挂心了。玉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请恕婉然告退了。”说着，她盈盈的娇躯朝我福了福，便转身离开了，似乎不愿与我多谈。
    她是怎么了？似乎有什么难过的心事？我望着她纤细而落寞的身影，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一抹怜惜。是啊，像婉然这般温婉娇柔的子，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连我看了都心生怜惜，更何况是一向疼爱她的豪格了。如果豪格知道婉然独自一人在此垂泪，一定会很心疼吧？
    后来，我终究没有去豪格的贝勒府上打探多尔衮的消息——因为实在找不到什孟适的理由去他的府上。
    晚，皇太极召了我去他的寝宫。今晚的皇太极心情不太好，神情有些阴骛，似乎还带着莫名的烦燥。他动作带了些许粗暴地与我欢爱了两次，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虽然并没有弄疼我，可是那样霸道地占有着我的身体，却在我心中留下了一抹阴影。过后，皇太极眉尖轻锁，语气有些冷淡地道：“我明天出宫办事，今晚你先回次西宫吧，不用留下了。”
    望着他轻皱的眉头，我忍不住道：“你要去哪？”——这一句问话并没有带着为多尔衮打探什么的目的，而是很自然地从我的唇中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