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玉

    但我依然找不到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去豪格的贝勒府走一趟，特别是这样的事情单独聊会比较好一些。不过，我想婉然是豪格的福晋，他们的感情那，婉然一定是经常寸步不离地守在豪格身边的。即使去了贝勒府可能也没什么机会和豪格单独聊。
    第二天一大早，皇太极便带上了几个铁卫出宫了，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就在我苦恼着如何才能接近豪格时，那天傍晚，婉然突然来到了我的次西宫。
    婉然是宫中出了名的人，脸若银月，眉若远黛。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月白的织锦袄，外罩绣着银丝的粉衬褂，发髻上插着流云双翔凤，典雅温婉。轻笑间双靥泛着红润润的光泽，与那天暗自啜泣楚楚可怜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和婉然的关系谈不上热络，仅属于点头打招呼的那种。不过，我对这样一个温婉贤淑的人物倒是挺有好感的。今天这是她第一次踏足我的次西宫，来做什么？我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婉然给我行了礼，只寒喧了间便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今天来见玉是给您陪礼的。那天我心情不好，所以对玉的态度难免冷淡了些。”
    “那天也没什么。我并不放在心上。”这不是客气话，而是事实。我并不在意她那天的冷淡。
    “另外……我还有件事想请玉帮帮忙。”
    原来是有求于我。我倒也不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于是我轻柔地道：“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的。”
    婉然轻叹了一口气，为难地道：“我家豪格自从受伤以后就比较固执。现在他的伤势都还没有痊愈呢，就嚷着要上战场去杀敌了。我怎么也劝不动。玉口才好，对他又有救命之恩，不如请您帮忙劝劝他吧。”
    我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跟豪格聊聊，婉然主动开口，正中我的下怀。于是我便答应道：“那就去看看吧。”原本想要苏茉儿陪我前去，但她正在忙着，野火也不见了踪影，便作罢了。
    ※※※
    这是我第一次览格的贝勒府。相对于其他的贝勒来说，豪格的贝勒府装饰得很朴素，也很典雅。婉然是豪格唯一的福晋，难得的是，婉然进府几年了，即使没有为豪格生个子嗣，但豪格一直都没淤娶侧福晋，一如既往地对婉然很好。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爱存在的吧？
    望着豪格的贝勒府上到处洋溢着温馨的气氛，我在心里羡慕地想着：如果我和多尔衮也能像婉然和豪格一样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没有别人插足，那该有多好啊。
    到了厅的时候，婉然让府中的宫端上了一壶清四溢的茶。
    “这是我们家乡最爱喝的，在宫中不一定喝得到。它不仅味道甘甜，而且具有驻颜的功效。我经常都喝这种茶，请玉也不妨尝尝。”她说着，亲手给我斟了一杯。
    只见青瓷杯中，茶杏绿，清澈明亮，其间的明黄小匀齐成朵。闻着顿时觉得心旷神怡。便忍不住轻轻抿了几口，觉得沁人心脾，齿间流，果然味道很好。在与婉然的闲聊豪格的近况中，一杯茶便喝完了。
    随后，婉然莲步轻移，带着我来到了豪格的书房里。窗外残阳如血，尽管天还没有黑，但是书房里已经掌了几盏宫灯，将有些暗淡的书房照调亮至极。豪格正靠着软榻，手里翻阅着一卷兵书，剑目星眸中充斥着一股慵懒。我注意到几天前缠在他身上那些悚目惊心的杉已经被除下了，今天的他身着一袭宝蓝纹着青兽的长衫，脸也比较红润。看来他的伤势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了。
    听到脚步声，软榻上的豪格抬起头来，目光中掠过一抹诧异：“玉怎么来了？”
    “是婉然请锡来的，和你聊聊。”我轻松地道。豪格毕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此时相见，倒也觉得气氛很轻松融洽。
    婉然望着豪格，温柔的脸上挂着一朵无双的笑容：“我见你一个人闷在家里，特地请玉过来陪你聊两句。”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婉然脸上那样绝的笑容中含着一丝苦涩。
    婉然突然望望窗外的夕阳道：“噢，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她说着转向我热情地邀请：“玉不妨也留下来用晚膳吧，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我正要推脱，她已经笑盈盈地转身，并附在我耳边低声地恳求：“帮我劝劝他。”说着，她便离开了书房，留给了我和豪格单独聊天的机会。
    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想到能和豪格单独聊聊关于“多尔衮造反”的事情，也就没有多想什么了。
    ※※※
    “好净有和你单独聊聊了。”豪格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感慨地道。
    “是有很久了。”我淡淡地回他，却没于他身边最合适聊天的那张雕椅上坐下，而是散步似地在书房内踱着步子，溜目四顾，打量着书房里的摆设：几排书架，雕的金钿人形高瓶，一套书桌，几张紫躺叶雕椅……
    我和豪格的确有很净有单独聊过了，上次聊的时候，竟闹出了那没愉快的事情。所以，我才不愿在离他那么近的雕椅上坐下。
    豪格的这间书房很是雅致，充满了书卷味，让我很难把它们和一向英勇地战场上杀敌的豪格聊想在一起——豪格是个武胜于文的武将。我的目光落在了墙壁上的那幅苍劲有力的字上：
    战
    青锋寒刃冰破
    东风染尽胭脂
    扬眉淡看漫天烽火
    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
    战
    浅斟酌，影婆娑，
    阑珊，灯未缀，
    丈夫处世应将功名拓，
    岂抛年少任蹉跎；
    文武定疆廓；
    风云散聚任评说；
    一时觉得这副字豪气干云。见我将视线定格在这幅字上，豪格轻笑地解世：“这是我请人作的，我很喜欢这首词。”
    这也是豪格心境的写照吗？
    “听婉然说，你伤势未痊愈便想着要上战场杀敌了。”
    “婉然……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豪格的语调有些茫然。若有所思了一番，他的唇角便勾
    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旋即又带着嘲弄的神情叹息了一声，低语道：“她……还真是蠢得可以！”
    听他以这般轻视的口吻批评着一个温婉的，一个关心着他的子，我的心中不涌上了一股怒意，皱眉道：“请不要这么批评婉然，她也是为了你着想！”我以为，豪格是在怪婉然不该阻止他上战场。
    却想不到豪格却说了一句令我莫名其妙的话：“你还帮她说话？或许……你应该恨她。”而说这句话时，豪格的眸子里突然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空气中，一时回荡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对话上，虽然有些突兀，但我还是开口了：“你身上的伤真的是睿亲王弄的吗？”
    豪格脸上神如常，似乎并不意外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不急不徐地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这事很机密，而且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说着，他含笑地望着离他几步之遥的我，戏谑地道：“难道你非要站得那么远，让我大声地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吗？过来坐吧。”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身旁靠着软榻的那张荷叶雕椅，示意锡去。
    我不疑有他地在那张椅子上坐下了，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表情，生怕自己漏掉了某一个细节，便无法了解“陷害多尔衮”这件事的真相。
    “让我小声地告诉你——”豪格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倾身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地道：“我身上的伤不是多尔衮弄的……”他低沉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撩拨着我的心，男清冷的气息在我脸颊边的肌肤上游走，让我的脸颊越来越热。靠得太近了。
    就在我为他的靠近，身体居然诡异地出现心跳加速的不正常反应时，耳边低沉的声音轻柔地炸响了一枚炸弹：“其实我并没有受伤。我就知道——只要跟多尔衮有关的事情，你就会万分紧张。”语调中竟有几分嫉妒。
    我心里格登了一下，慢慢地侧过头，以一种看到鬼一般的表情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张剑目星眸，有几分神似皇太极般幽冷的英俊脸庞。心中涌起了涛天巨浪——豪格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我和多尔衮的关系？！
    “你和多尔衮不是一直在找他娶小玉儿那天晚上，在窗外窥视着你们的人吗？那个就是我！”豪格冷冷地笑道。
    “是你！”我既惊且惧，脑子里猛然涌起了很多片断的记忆：多尔衮带着降将洪承畴攻锦州时差点命丧锦州……他指责多尔衮拥兵自立……
    “豪格！原来那个一直在背后暗算多尔衮的人是你！亏他还那么信任你！”我怒视着他。
    “是他该死！”豪格的脸在一瞬间冰冷了下来。深邃的眸子里凝结着浓浓的嫉妒以及绝然的恨意，像冰冷的刀刃一般剜着我的心：“他不该是你大玉儿心目中唯一深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