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玉

第139章


相较于他的精神奕奕。我则是手里捧着一本书,斜躺在堂下铺着软垫的太椅上,轻轻地阖着眼眸,昏昏睡。这些天,我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今天上午又被刚回宫的皇太极拉去寝宫里好好地“折腾”了一番,在这样的午后,会觉掸倦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尽管觉得有些疲倦,可是合眼假寐的我一直都不敢向睡神屈服。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太极刚刚回宫,而那个扬言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多尔衮的人,一定会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来书房和皇太极密谈。
    终于,我听到了门外的安公公扬声道:“启禀大汗,肃亲王在殿外等着求见。”
    “她睡着了吗?”这是皇太极问站在我身边负责当值的宫。
    “回大汗,玉合上眼睛有好一会儿了。”顿了一顿,身旁的宫又小心翼翼地问:“要奴婢把玉唤醒吗?”按照惯例,皇太极在书房接见大臣时,书房里的任何“嫌人等”是必须退出书房以示回避的。所以宫才会有此一问。而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为的就是要留下来,听他和豪格的对话。
    时间,有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停滞,显然是皇太极在沉吟,但是很快地,他便给出了答案:“不必了,你退下吧。”随后,皇太极的脚步身来到我的跟前,男的气息随即包围了我。他轻轻地将我抱起,如同托起一片羽毛般。
    我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不仅控制着不让眼睑跳动,而且还特意将自己的呼吸调得悠长而平稳。我能感觉到皇太极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视了一番以后,便抱着我进到了书房暗门后的那一间小厢房的大上。这间连接着书房的小厢房,是专门供皇太极休息用的。帮我盖上了被子以后,他便离开了,我这才睁开了眼睛。
    这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光线也没有书房那么明亮,有些暗淡。外殿很快响起了第二个人的足音,豪格来了。
    他们的谈话很快切入了正题。
    “我查过了,多尔衮打从一开始便没有拥兵自立的迹象。不知你打算如何对付你十四叔?”这个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冰冷语调是属于皇太极的。
    “父汗请看这个——”豪格似乎递给了皇太极某样东西。我虽然好奇,然敢起身去看,甚至躺在上连动也不敢乱动一下,因为外殿的两个男子虽然不及野火般有着敏锐的灵觉,但是,也都是十分警觉的人物——特别是皇太极。
    “这是我从十四叔那里来的,我特意安排在十四叔身边的副将无意中看到,十四叔在出征的路上便已经有这个了。可见他在很早便有了玉玺的消息,却没有告知父汗。那张图下面的那行字的笔迹我已经比对过了,证实是雷恩殿下的,雷恩殿下将这个可以称帝的工具送给十四叔,是为了从内部分化大金的势力,也许……十四叔还与他有所勾结。父汗,十四叔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请父汗趁其羽翼未丰之前早日将他除掉!”豪格言词森冷,语气阴狠。
    原来,豪格递给皇太极的物品是那个紫锦囊!我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曾经我也怀疑过雷恩的用意,如果旁人知道了那个锦囊的存在,自然也会那样猜测。而多尔衮早已有了玉玺的消息,却没有告知皇太极,任谁都会肯定多尔衮有异心。这个锦囊比那块玉玺更能指责多尔衮有拥兵自立的野心。
    皇太极没有答腔,却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能从你十四叔手上到东西的人,必定是他不曾防备的人……为何你以前一向与你十四叔关系匪浅,却在这种紧要关头要除掉他呢?”
    “成大事就不能手软!”
    “好!这句话我喜欢!”皇太极赞韶道,磁而冰冷的嗓音缓缓地吟出一句:“得玉玺者得天下,得玉玺者得人!”他特意加重了“人”这两个字,让我有些心惊。半晌,他才又别有深意地道:“不过,你又怎知你十四叔不是为了‘人’呢?”
    豪格低沉的嗓音道:“我只知道,天下也罢,人也罢,全部都是父汗的,父汗绝对不会让给别人!父汗不是早就与十四叔的母结下仇怨了吗?何不趁现在斩草除根呢?”豪格真卑鄙,偏在这个时候提及皇太极和阿巴亥的仇怨。
    “好!既然你想除掉你十四叔,我不插手就是了。只是身为我的儿子,可以用阴谋,然能使下三滥的暗箭伤人的袭伎俩!想必你已经有计划了。”轻忽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但是,奇异的,我却听出了皇太极话中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打算除掉多尔衮,只是放任豪格与多尔衮之间的争斗绝不插手而已。
    豪格冷笑一声:“是的,要对付十四叔必须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要十四叔一回宫,我便拿出这个锦囊指证他,逼他交出玉玺来——现在人人都认为玉玺一定在十四叔手上。若是他交不出来,我便以他有叛乱的野心带侍卫将他制伏。”
    我的脑袋却嗡嗡作响,只觉得有些晕眩。逼多尔衮交出玉玺?!玉玺不是已经在皇太极手里了吗?!
    “好,只要你有能力制伏你十四叔,我便助你收编他的正白旗,交由你统领!届时,我要立你为继承人,朝中大臣也不会有人反叮”
    “多谢父汗!”豪格大喜过望。
    皇太极明知豪格的谎言,然插手,原来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要让豪格坐上他的继承人之位!难怪豪格那天那么笃定地说:“……否则父汗明知是我在诬陷多尔衮,他也会陪着我把这场戏演下去,直到多尔衮死在我手中为止!”他一早就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不需要在皇太极面前继续假装。
    刹时间,我只觉得手脚冰凉,再也没有一丝暖意。此时多尔衮一回宫,绝对凶多吉少!
    ※※※
    凉如水,我轻轻地踏进了野火的房间里,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那抹白身影。别的男人穿白的衣衫是显得俊逸,可偏是野火穿起来,身上的白却白得那样奇特,那样寒冽,寒冽中揉合着一种直入人心的寂寞。房间里昏暗的宫灯照着他的白身影,在墙上投下了斑驳孤傲的影子。我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很不是滋味。
    面前的白背影在我的注视下突然一僵,他头也没回,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我说过,皇太极一回宫我便走,你用不着过来确认!”
    我紧咬着下唇,没有答话。因为,我不愿泄露心中的不舍。我始终记得那个晚上,婉然那惋惜和忧伤的眼神。得不到心中至爱的代价,竟然是自己的生命!情之一字,如同一把利刃,怕是武功高强的野火也躲不过它的伤害。我越来越不能忽视他那冰冷孤寂的眸子里潜藏的狂热,特别是在也许与他有过暧昧的肌肤之亲以后,我可以当它如蜘蛛丝般抹去,因为我已经有了多尔衮了,可是野火呢?他可以吗?若是让他继续留在我的身边,他那冰与火交织的眼眸,终究有一天也会有着如婉然那般惋惜和忧伤的眼神吧?野火当然不会像婉然那么傻,但是,这个曾经像风一样的男人会因此而没了飞翔的翅膀。野火的白,应该如同天上那飘来荡去的云……
    包袱收拾好了,野火转过身来,却没有立刻看我。他动作洒脱地将包袱搭在他的肩头,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桌上的那只白玉萧上。将它拿着手中,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那光滑的晶莹,神情是那么地专注……
    “这个……要我还给你吗?”
    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动作,我只觉得浑身燥热,也许,在那个晚上,这样修长的手指也曾这般轻轻地抚过我的身体……蓦地,我的脸颊一红,只得借轻轻地摇头来甩掉脑海里不应该出现的影像:“不,你留着吧……”
    “……”
    野火将那支玉箫收在腰间,不发一言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孤寂冰冷的眼眸这才直视着我:“那么你保重了,有生之年,也许都不会再见了。”
    “嗯……”我轻轻地点头。不敢再看他那孤寂的眼眸。
    于是,眼底那双白的靴子便在面前走过,跨出了门槛。
    “等等!”我这才想起我来他的房间的另一个目的,便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并急忙追出门外:“野火!等一下!”
    白身影驻足了,缓缓地转过身来,表情放柔了几分,我看到他的眸中有了一抹期待:“什么事?”
    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他:“既然……你要出宫,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多尔衮……豪格想要害死他……”
    忽然有了一丝飞扬的神采的眸子在听到这一句话后暗淡了下来,他冷冷地望着我拿着信僵在半空中的手,酷酷地吐出三个字:“我没空!”
    我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连连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野火……求你……”
    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我。
    野火仍然没有接我的信,他只是望着我,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痛苦地挣扎。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用那样泫然泣的哀求眼神望着他,明知他不会拒绝我……
    果然,僵持了几秒钟,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抬起,接过了我的手里的信,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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