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玉

第138章


他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抿紧了嘴唇,狠狠地将一件披风甩在我的手上,便施展着他惊世骇的轻功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在寒风细雨中有些冰冷的我,突然觉得手上那件温暖的披风似乎有千斤重。
    ※※※
    生命的最终归宿是尘土。
    那天晚上,婉然那双惋惜和忧伤的眼眸似乎依旧在我的眼前晃动。只是,此时我们已经在两个世界了。在现代的时候,看着电视里的清宫戏,那坐拥天下的至尊,至死不渝的爱情,华丽的宫庭生活,虽然不向往,可是也觉得那样的感觉很好,很浪漫。可是当我真正在皇宫里生活了几年以后才明白,那样的荣耀背后掩盖了多少的丑陋,当权力与爱情掺揉在一起的时候,便会发生许多让人觉得恐怖和绝望的事情。王子和幻娘之所以好,是因为那是人们最善意的自欺欺人。
    后来,婉然的事就这么在宫中慢慢地被别人淡忘了。也许,宫里时常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毕竟,在这金碧辉荒宫殿里,最不缺的就是权力,同样,最缺的也是权力。婉然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福晋,没有权力的生命在这皇宫里就和尘土一样。
    再后来,也越发地想念多尔衮了,我渴望着他温暖的怀抱,只于他怀里的时候,我才能体味到——原来,皇宫里没有掺杂着权力的爱情也是存在的,他给我的那份爱,是最纯粹的爱。
    
第四卷:天下篇 33 真假玉玺(上)
    几天后,蒙古那边传来消息,多尔衮在面对皇宫这边的压力,以及与他一起去肃清残部的各部将领的不信任与指责下,他带着多铎,率领了两白旗的军队,巧施奇计,趁大雾包围了林丹之子额哲所部。居然在没有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令额哲所部投降,归顺了大金!
    至此,林丹汗的所有残余势力全部归顺了大金,解除了大金一大隐患。一时间,朝中各大臣一方面感叹着多尔衮的英雄了得,一方面又痛斥着——这样一个英勇的将领怎能背叛皇太极,背叛大金呢?
    快近晌午时,阳光灿烂,西南的长风缱绻而来,摇曳着甬道两旁的木棉树,叶影婆娑,许多细碎的瓣被风扬起,散落了一地。走在甬道上的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欣赏那飞飘散的弧度……
    突然,身后一大团阴影笼罩住了我纤细的身影。下意识的,我回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冷傲昂扬的身影,他足足高出我一个头来,给我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头顶的阳光刺目目的,我抬起攥着绣帕的人挡在额前,眯起了眼。逆光的男子蓦然俯下身子,视线里影象模糊的面容顿时清晰了起来,他冷傲的俊颜宛若荒漠里的冰川,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了落在我发髻间的木棉瓣,随手一扬,那瓣便在风中飞舞……
    “皇太极?!”用力眨了几下眼才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双冷漠中带着凌厉的霸气冰眸,想不到他居然一声不响地就回宫了。
    “你好像变瘦了些……”没有纠正我无礼的称呼,他的目光轻扫过我的身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他的这句话让我觉得有些窝心。
    我轻笑着转过头去,淡淡地道:“想你想得瘦了。”才怪。这些日子,一闭上眼,多尔衮的处境、豪格那屈辱的爱抚、婉然的死、野火潜藏在冰冷眼底的忧伤便会纠结在眼前,令我觉得担忧、委屈、难过、不安、惋惜……很多很多的感情全都填积在一起,压得我快要窒息了。
    修长的手指有些霸道地扳过我的脸,让我直视着他的眸子:“你在撒谎……否则,你怎么会不敢看我?”他的星眸暗了几分,凌锐的目光逡巡着我的表情不放。
    “你太多心了。”我轻笑着,敛低了眉眼,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只好将视线望向他肩后碧空中一朵朵低厚厚的衅,它们如一团团的棉,蓬松可爱。
    我不敢看他,是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眼里的脆弱,不想在他怀里撒娇。这些天我的心一直都像一条绷紧的琴弦,没有丝毫的放松。没有人可以分享我的心事,只能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出来,我想要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抱紧我,可是,那个人如今远在蒙古,他不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得不承认,除了多尔衮,皇太极是第二个可以让我觉得安心的男人,在他怀里撒娇,是那样地顺理成章——因为他是我的丈夫,虽然我并不爱他。
    察觉到我的视线不在他脸上,皇太极的手干脆捧住我的双颊,让我的眼神不再乱瞟。他仔细地审视着我有些不安与浮燥的眼神,才拧起了眉峰:“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从没见过你的眼神这么脆弱过……”他说着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双颊。
    或许,他不应该这样敏锐地看穿我,或许,他不应该这样爱怜地看着我,或许,他不要将那么温暖而宽阔的胸膛靠得我这么近……在那一刻,我似乎听到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秘在他低沉魅哑的嗓音里断裂了,发出一声脆弱的声响,我便依偎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一向讨厌人的眼泪的皇太极先是有些烦燥地低唤了声:“玉儿……”可是我不理会他,依旧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能感觉到他的双手握住了我纤细的肩膀,想要推开我。然而,只听得头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以后,刚握住我肩膀的双手又松开了,改成僵在我的肩膀上,最后有些不太自然地慢慢下滑,轻抚着我的背。他的动作是那样的生疏,但能感觉出来,其间带有几分安慰我的意思。
    不过,头顶飘荡的低沉嗓音仍然是带着几分烦燥的:“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有什么委屈就开口啊!”
    “……婉然死了……”我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
    缓缓地轻抚着我的背,貌似在安慰我的大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只听见他冷冷地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死了个人而已,值得哭吗?”
    听到他那没心没肺的冰寒语调,原本有些温暖的心又是一凉,我蓦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望着那张冷凝的俊脸,这人的心是什么做的,居然这么铁石心肠,婉然好歹也是他儿媳吧?
    刚要说理,手中的绣帕便被他一把抢了过去,他将绣帕拿在手里,胡乱地在我脸上抹着——那感觉让我联想到苏茉儿拿着抹布用力地擦着我寝宫里的那只瓶的动作。他一边抹着我脸上的泪水,一边不悦地道:“想不到大金第一大人哭起来也是这么难看!”
    “喂,我这叫梨带泪,楚楚可怜好不好?不懂欣赡男人!”我抗议……
    “可是你的眼泪看起来让人觉得很不顺眼!”男人继续拿着绣帕在我脸上用力地抹着。烦燥的语调里潜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轻点,你想害我毁容不成!”我一把按住继续在我脸上行凶的大手,夺回自己的绣帕,擦干了眼角的泪珠,这才望向他。
    “果然,现在顺眼多了。”一丝暖意悄悄荡过他寒冷如冰的眼底。
    想起刚才我在他怀里哭时,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有他见不得我掉眼泪的样子——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有时候还真是可爱。于是,我望着他忍不住笑了。记忆中,似乎我从来没有对着皇太极这么没有戒心,也没在丝毫防备地这样笑过。直到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惊的表情,我才惊觉地收起笑容。而此时,凝视着我的那双如黑玉般的眸子又暗了几分,还阑及反应,被他秘扯进怀里。
    吻。他的吻几乎是铺天盖地地将我席卷,掠夺我的意识,让我无可逃避,甚至无法呼吸。
    “去我的寝宫。”他迷离暧昧的声线紧贴在耳后,湿热的气息缠缠绵绵的在我鬓丝间蜿蜒。我的脸蓦地一红,期期艾艾地拒绝他:“可现在是白天……”
    闪烁着□的眸子凝望着我:“可是,我很想你……的身体。”
    听到前半句时,还有种如沐风的舒心感,可听到后面三个字,我的脸便沉了下来。唉,!你能不能不要加上后面三个字,那样听起来就顺耳多了。
    可是,此时的皇太极显然不懂我的心思,见我没答话,当我是默许了,拉着我手便要走。我兀自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轻嗔地道:“你刚回来,不是应该有很多奏折等着你批吗?”
    “是啊,所以才要抓紧时间……”
    我的脸又黑了几分,站在原地不肯动。
    终于觉察到我的拒绝,男人侧过头,“阴恻恻”地瞪了我一眼:“身为我的宠,就应该在我想要的时候‘满足’我。”
    我的脸黑得大约可以滴出墨汁来了,果然,永远别指望高高在上的皇太极懂得什么叫“尊重”这四个字。
    不过,后来,我还是半推半矩被他拉去了他的寝宫。再后来……
    ※※※
    暖风吹过,皇太极书房窗外,枝头的叶片盈盈摇曳,馥郁的木棉散下一地落英,密密的布满了青石板的甬道。阳光暖暖地射进了书房里,照在我的身上。我喜欢这样的午后。
    皇太极高大的身躯此时正坐在堂上宽阔的书桌后,专注地批改着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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