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玉

一旁的武将跟着豪格起哄。
    “对啊，让我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倒底长什么样儿！”
    这时，我看到了豪格眼中的得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完了！玉玺明明就被皇太极收在寝宫里，多尔衮此时百口莫辩了！
    多尔衮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皇太极一眼，眼神里闪过一抹惊疑，
    皇太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冷眼旁观，完全将主动权交给豪格。然而，漫天罩地的冷酷感然断地从他身上散逸出来。这种情形就像是一只为猎物而厮杀的豹子，然能完全忽略守在草丛里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它的狮子。这样的皇太极不能不让人惊骇，多尔衮自是首当其冲。因为他明白，他最大的敌人并非豪格，而是一直都没有表态的皇太极。
    皇太极紧抿着唇，仍然没有说话。
    终于，多尔衮扯动唇角，绽出一抹醇如烈酒般的醉人笑容，纵是媚冠寰宇，绝尘俗，却无隙可入：“好！既然我大金的精英以及数十万将士都在此做为见证，我便当着大家的面将元朝失传两百多年的传国玉玺献给大汗。”他说着，在豪格疑惑的目光的注视下朝着身后轻唤一声：“多铎。”
    于是，多铎便从雪龙马的马背上取出一个款式古拙的黑匣子，带着崇敬的目光，含笑地走到多尔衮面前。
    刹那间，整个场面静谧得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了。只见多尔衮打开匣子，小心翼翼地从匣子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方形白玉——只见晶莹的白玉上栩栩如生的卧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闹龙，白玉的四雕也雕刻着龙形纹，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烁的光华，居然与皇太极寝宫里的玉玺一模一样！
    多尔衮将玉玺翻过来展示给大家看，并用他那独特而极具磁的嗓音缓缓地将玉玺底座上的那八个篆文念了出来：“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玉玺怎么会有两个呢？谁的是真的？谁的是假的？我不由蛋出这样的想法来。我想，这样的发展，就连皇太极和豪格有都有些措手不及。
    还阑及细想，多尔衮已经双手捧着这个稀世珍宝，龙行虎步地来到皇太极面前，以一种臣服的姿态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托着玉玺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多尔衮不负大汗重望，在蒙古寻得元朝传国玉玺，今日特献给大汗，恭请大汗早日登基称帝！”
    此时，连隐然将全局操控在手中的皇太极一刹那的迟疑，他并没有马上去接那枚玉玺，而是用他那锐利的眸子审视着多尔衮手上的玉玺，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了，他的眸子终于危险地眯了起来。
    而我也在此时注意到，多尔衮高举过头顶的玉玺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莹然闪烁的光华。我仔细回想起那晚在皇太极的寝宫看到那枚玉玺的情形，“交龙为纽，光气焕烂”，那闪烁的光华即使只是在月光下也那么夺目，若是放在阳光下，那炫烂的光华岂是笔墨可以描述的。于是，我终于明白了，多尔衮手上的玉玺是假的，这也是皇太极迟迟没有接过玉玺的原因。
    原本有些惊疑的豪格此时应该也看出了其间的破绽，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蓄势待发。于是，全场的焦点都集众皇太极的身上，大家都在等待着皇太极的反应。唯有多尔衮一个人镇定自若，他幽如深潭的黑眸不闪不避地直视着皇太极那双锐利的可以将人心洞穿的冰冷眼眸。
    １、２、３、４、５、６、７……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出乎意料的是，皇太极紧抿的薄唇却突然向上弯出一个赞赡弧度，他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多尔衮手上的那枚玉玺，欣然道：“由此可见，十四弟私藏玉玺，准备拥兵自立的消息纯属谣传。”
    “是的，臣弟对大汗一向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多尔衮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一旁的豪格脸一变，铁青着一张脸，刚要开口，却被皇太极冷眼一瞪，只得不服气地咽下将要说出口的话，悻悻地站在一牛
    而我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时也放了下来。只是，我的心里有个疑问：为什么皇太极明明看出了玉玺是假的，然拆穿多尔衮呢？
    还阑及细想，皇太极发出的一阵满贯强大信心的长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他浑身挟带着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冰冷的眸子里燃烧着狂烈的火焰，他以低沉而极具威严的声音，如暮鼓晨钟般一字一句地敲击着众人的心：“待时机成熟后，本汗一定南面称帝，直取大明！”
    不知怎的，望着近在咫尺，耀眼得甚至可以盖过那枚真的传国玉玺光华的皇太极，我突然生出一种敬畏的心理，只觉得双腿发软，待我反应过来时，已在浑然未觉之时屈膝跪了下来。再看看四周的满朝文武，以及多尔衮身后的数十万将士，乃至那些宫太监们也全都屈膝跪了下来，大家都用一种敬畏而臣服的眼神仰望着那个耀眼的男人，高呼道：“大汗万岁，直指大明！”我的耳膜补震得嗡嗡作响。
    声音响彻云霄，直向四周传播开去，震动着山川河岳！
    也许，这就是一个坐拥天下的男人该有的气度！
    待那震耳聋、地动山摇的高呼声响过以后，我才明白到——传国玉玺只是一个招揽人心的工具，它本身所代表的金钱价值对于皇太极来说并不重要。多尔衮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传国玉玺献给皇太极，众人便当皇太极是“授命于天”的真命天子。皇太极是个聪明人，即使原本偏帮豪格，在此时也不得不倒向多尔衮，帮他来圆这个谎，更不容许别人鲤穿这个谎眩于是，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
    多尔衮被豪格诬陷“私藏玉玺，拥兵自立”而即将惹来杀身之的危机，却被他用一枚假玉玺化解了，而且还成了大金的功臣，至此名声大噪，这一“战”他赢得漂亮！
    
第四卷:天下篇 35 魔高一丈
    “既然十四弟立下这等奇功，不知要什么赏赐呢？”皇太极凝眸望着优雅地拜伏在他面前的多尔衮。
    “先汗在位之时，开国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曾立下奇功，先汗便将自己后宫中的侧董萱氏赏给了他。如果臣弟也有这等福的话，在将来的对明作战中一定会更加卖命！”多尔衮的星眸回视着皇太极坚定地道。
    多尔衮终于还是开口了。
    我望着站在前方，离我只有几步之遥远的这两个男人，这两个改变了我一生的男人，阳光仿佛聚在了他们身上一般，他们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气势。我有些不安地绞动着手中的绣帕。多尔衮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皇太极当着文武大臣以及那十万将士的面摆出一副笼络人心的姿态，他不会拒绝多尔衮的。
    果然，皇太极的眉头轻皱了一下，旋即又舒展了开来，望望多尔衮身后站定的那十万兵马。只见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寒光闪闪地排满了畿道，笔直地站在那儿，望不到边际，他们都静静望着眼前的景像，眼睛里闪动的是对荣耀的向往，以及对多尔衮的羡慕和钦佩。
    皇太极冰眸稍移，又低头冷觑着单膝跪在他面前的多尔衮，淡淡地道：“十四弟多情，果真名不虚传。只是后宫中的子大多都被我宠旋，为了表示对你的器重，不如我把前些日子刚被卡塔尔部落送过来的那位丽动人的桑颜格格送给你吧？如何？”
    多尔衮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眼波流转间媚意宛转，他以一种暧昧的语调道：“可是臣弟以为，经大汗‘调教’过的人一定更具风情。”
    周围的大臣们都因他这一句话笑了，相互对视之时交换了一抹只有男人才懂的暧昧表情。几年来，在多尔衮的刻意营造之下，他“玩世不恭，成”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想不到他这次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众人惊异之余倒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抱着棵戏的心态等着。
    待四周的窃窃私语又平静下来之后，多尔衮又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大汗一向爱江山不爱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驻进大汗的心……啊，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么多年来大汗一直专宠玉，是否担心臣弟会挑玉，心中不舍呢？”说着话时，多尔衮带着几分侵略意味的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毫不掩饰的目光。
    当多尔衮说出这番话来时，我便知道我们快要成功了。多尔衮对皇太极非常了解，如我所想的一样——皇太极是一个冷硬刚强，无情无爱的帝王，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认为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冷傲男人，如果心中有了柔软的牵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所以即使他真的对某个人心中有了眷恋之情，他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的。
    果然，我看到皇太极的侧脸神情丕变，有些不自然地僵着一张脸。他朝我望过来一眼，却只看到了我镇定而优雅地立在原地，若无其事地望着他，仿佛他们之间的对话与我无关。今天，多尔衮将他好的形象展现得更加鲜明，我能想象，即使，他将我带回了他的府中，外人也只会用“好”这两个字来评价他，然会对我有任何的非议。他越是将他的演技发挥得越好，将来我便不渔对那些流言蜚语，永远在大家心目中保持着一个“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的弱质子”的形象，这是他心思缜密，一心想要保护我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