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玉

    皇太极的脸有些发青，狠狠地一笑，冷冽的眸光直视着多尔衮，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当然不会！如你所说，我一向爱江山不爱人！按照祖宗规矩，今天，除大和那些已经为我诞下子嗣的子以外，其她的子任你选一位！即使你真的选了玉，那也无妨，宠了她几年了，也是时候换换口味了。”
    我脸也僵住了，并在瞬间沉了下来，这个男人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形容成一个供他泄的工具吗！我几乎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不住自己的脚跟。但是，我知道，此时，若是我退了下去，只会更加引来别人的讪笑。于是，我偏要在脸上绽出一朵完的笑，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态度优雅地站在那里。我试着体验着即将和多尔衮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生活的那种快感，试着欣赏多尔衮出其不意，打乱了皇太极的阵脚，皇太极脸上那抹不易察觉的狼狈表情。第一次发现，原来那渴望已久的幸福居然可以离自己这么近，仿佛唾手可及。皇太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允诺的条件当然不能反悔，即使事后会遭到皇太极的报复，但是我不在乎，我可以和多尔衮一起承担那样的后果，只要能和多尔衮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哪怕只是短短如昙一现的光景，然后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也甘之如饴。
    多尔衮温柔的目光朝我望来，绽出一抹幸福的笑，那么炫目的笑，仿佛把今天的阳光全部都揉合在他俊的脸上了。皇太极如锐剑般的目光，潜藏着浓烈的警告味射向他，豪格尽是狠毒的杀意和潜藏着嫉妒的目光射向他，文武大臣以及数十万将士惊异与钦佩的目光注视着他。那么多目光交织在他身上，可是他却全然不在乎，只是那么深情地注视着我，用他低缓而迷魅的嗓音开口了。
    宽阔的广场上自上而下的渐渐紧绷的空气，啊啊，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昏倒了。
    “臣弟想要的人是——”
    “十四弟！”皇太极紧绷而磁的声音杀了出来，打断了多尔衮的话,原本冷冽如寒冰的脸却诡异地扯开了一抹爽朗的笑，令人惊异不已。只见他大步上前，戴着一枚血玉扳指的大手温贺握住了多尔衮的手腕，将单膝臣服在他面前，仍是一脸惊愕的多尔衮扶了起来，他用一种热情的语调说道：“自家兄弟，不用这么见外，起身说话吧……一会儿，我也再给十五弟多铎一份赏赐！”
    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仅仅是两句简单的话，我甚至察觉不到其间有丝毫的杀气，皇太极的手上似乎也没有握着什么凶器，却诡异地让多尔衮的脸突然变得苍白，用一种惊疑的眼神看着他。
    皇太极依然很友爱地握着多尔衮的手，温贺道：“十四弟，说吧，你要哪一位？”
    “……”
    多尔衮没有立刻答他的话，魔魅的星眸中隐隐透着挣扎与反抗，但最终在皇太极看视温情，却极其冰冷的目光的注视下，那些挣扎与反抗的情绪都消减于流转的眼波中。
    多尔衮的星眸黯淡了，他垂下了头，不敢再看我一眼：“臣弟……想要的人是侧奇垒氏。”
    我的心头一凉。
    “十四弟的眼光不错！我即刻就派人把奇桑氏私你的府上去。她虽不及玉，但也是个人了……哈哈，很有风情的人，请十四弟好好享受！”皇太极得意地笑着，一副乐见其成的表情。
    一旁的豪格也地松了一口气。
    皇太极这时才松开握住多尔衮的手，站在了我的身旁：“另外，我再赐你和多铎‘和硕’二字的头衔！”
    霎时间，身后的将士们暴发现高昂的欢呼声——毕竟，到目前为止，在大金的满朝文武之中，除了他和多铎之外，拥有“和硕亲王”之封号的人仅有三位，他们是和硕礼亲王代善，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以及和硕成亲王岳托。更别提能在二十三岁之时便以自己的实力获得“和硕亲王”之封号的，在大金开国以来，绝无仅有，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冷眼望着多尔衮接受着各位大臣的道贺，我企盼的心冰凉一片，为什么？他不开口提我？他放弃我了？他那忙怕皇太极吗？皇太极冷眼一瞪，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吗？我撇开头，表面上强作镇定，坦坦荡荡地迎视着皇太极探究的眸子，心底挣扎出一抹痛，只要多尔衮开了口，我会不顾一切地答应，我可以放下决心舍弃一切，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为了那一瞬间的炫烂！恍惚间觉得，多尔衮有些像当时的代善，虽然深爱着阿巴亥，却过于理智，少了几分冲动的热情。
    “走吧。”皇太极冷冷地瞪了多尔衮一眼，在我身边地抛下这么一句话来，紧绷着一张俊脸离去了。我快步跟了上去。此时，我能感觉到身后眷恋的眸光紧锁着我的背影，来自多尔衮的，那视线滚烫，炽热，狂魅却又带着沉沉的痛……
    ※※※
    晚的清风吹拂过我的额头，如同一双温柔的手。安公公为我推开了黑寝宫的大门，待我走进去以后便将大门关上了。
    我看到了皇太极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两个一模一样光华闪烁的玉玺，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我挪了挪脚步，想走近一点，却因为他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势止住了脚步，事实上，因他今天当着文武大臣以及十万事大将士说的那间让我很火大。但是，多尔衮今天惹到了皇太极，被皇太极看破了他的心思，这令我很忐忑。这两种情绪交织着一种怪异的感觉，沉甸甸地挂在我的心口。
    “过来。”皇太极头也没回，用一种命令的语气。
    我依言地走了过去。
    “你说，哪只是真的？哪只是假的？”
    我用手指了指那个光华耀眼的真玉玺，多尔衮今天呈上来的那个假玉玺摆在它的旁边，所有的光华都被压得黯然失了。“这个是真的。”
    “眼力不错。”皇太极因背对着我，炕清他脸上的表情，单只是听他的语气倒是平静无波，他低喃了一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语锋一转，他给我主动介绍了两个玉玺的来历：“那只假玉玺是今天多尔衮呈给我的，另一只真玉玺是豪格从多尔衮手上来的。”
    皇太极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他冷冰冰怒道：“多尔衮居然把假的变成了真的！还妄想从我手里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他翅膀长硬了，敢跟我作对了！”他说着，突然腾地站起身来，握住了那枚真的玉玺狠狠地往那枚假玉玺札去。伴着一声刺耳的破碎声，那枚假玉玺化做了一堆碎片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不用走上前去看，我也能猜到此时皇太极的脸一定铁青如鬼！我只觉双腿发软，心口怦怦地狂跳，咬紧牙关，仍抑制不住话音里的颤抖：“你要杀了……睿亲王？”
    “怎么？担心了？”面前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冰冷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向我，刺入我的心脏。
    “没有……只是，现在的你看起来……有些可怕。”我抵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在担心多尔衮，否则，我和多尔衮的下场只有死！
    “今天，多尔衮选了奇垒氏，你似乎特别失望？”他火般明亮的眼瞳紧紧地锁着我，似乎想看透我的灵魂，深遂而犀利。
    与他对阵过无数次，我已经百炼成精，此时，我有些不悦地皱眉地道：“我的失望，并不是因为多尔衮选的人是奇垒氏！而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意指我只是你……泄的工具！”
    惶惶的与他对视了许久，他俯首缓缓贴近我的鼻端，冰冷的男气息喷扑在我的脸上，他用粗粝的指腹按在我微启的红唇上，凌虐地来回摩挲着，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高兴了？”
    我低头，不理会他。
    “有什失望的，只是承认与不承认的问题而已。今晚哲哲帮我选了个新的侧，可是我却没有让那个新侧侍寝，我仍然还是召你来我的寝宫，你还不明白吗？”
    我别过头，躲过他的视线，忿忿地不想理他。
    “你不觉得一个冷硬刚强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心里有了柔软的牵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
    “……”沉默吧沉默吧，跟这个男人在这种问题上永远没办法沟通，因为要他尊重人，比登天还难。
    “说话！”皇太极扳过我的脸，让我直视着他有些不哪眸子。我没有继续纠缠于刚才的问题，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件让我害怕的事情：“你……真的想除掉睿亲王吗？”见他脸上有点阴沉，我赶紧补上一句：“不要又误会了，我只是害怕死人。”
    皇太极松开了握着我下澳手，那张冷凝的俊脸也稍稍移开了几分，他的视线望着洒了一地的那枚假玉玺的残屑，从喉间挤出一声冷笑，深邃幽暗冰冷的眸子如恶鬼般令我不住的战栗，就在我的心凉了半截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笑得很狂妄的那种：“你也太看低我了，若是我想要多尔衮的命，从今早到现在，他的尸体早该凉透了。”他双手环抱着胸前，望着那一地的碎片，眼神是较劲般的冷冽，语调却又带着几丝玩味：“我皇太极这一生还没败过，我倒要看看，我那俊的十四弟够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