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贺那些事儿

第四十二章 小聪明


霍光对刘贺不放心,从一开始派亲信去昌邑迎接他开始,就始终暗地里派人监视他,直到废除了他还不放心。而对于刘贺来讲,虽然昏庸,骄奢淫逸,但是在有些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对于霍光的步步进逼,刘贺决定采取措施,防止自己受到伤害。
    刘贺采取的措施都是生硬的,强硬的手段:
    第一步措施就是,把自己在昌邑的近臣大约二百多人,统统拉到长安来做官,日夜贴身保护自己。这样的话,就疏远了霍光和诸位大臣,使他们不能随便近身。刘贺的意思是“眼不见为净”,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关于这件事情,霍光和诸位大臣在请废除刘贺的奏章里也说了,说他“自之符玺取节十六,朝暮临,令从官更持节从。”这句话里有两条含义:
    第一条,按照汉朝制度,皇帝早晚哭临大行灵柩时,随从是不能跟从皇帝一起行参拜大礼的,他们只能站在外面,等候刘贺。而现在好了,刘贺让这些从昌邑过来的郎官轮流跟从左右,寸步不离,就好象兄弟义气一样,吃喝住行都在一起,不分尊卑,这对于汉朝奉行的“儒家思想”中的帝王思想是相互冲突的。更要命的是,刘贺甚至自己取“节信”给他们。看来在霍光防范刘贺的同时,刘贺似乎对当时当时霍氏盘踞的皇宫中也很不安,所以除了整日与昌邑郎官混在一起外,连哭临这样的仪式都要他们跟从才放心。
    第二条,无疑是充满酸溜溜的感觉。自己把刘贺扶到皇帝位置上,现在倒好,自己不受到重视就算了,还受到排挤!太不公平了!
    刘贺也真是幼稚,他想依靠这些丝毫没有掌握着实权的昌邑臣子来维系自己脆弱的统治,无异于异想天开!他想闭上眼睛,就看不到霍光这些令人烦心的大臣,无异于慢性自杀!
    我们再来看看霍光的权力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为首,手下有丞相杨敞、车骑将军张安世、度辽将军明友、前将军增、后将军充国、御史大夫谊、宜春侯谭、当涂侯圣、随桃侯昌乐、杜侯屠耆堂、太仆延、太常昌、大司农延年、宗正德、少府乐成、廷尉光,执金吾延寿、大鸿胪贤、左冯翊广明、右扶风德、长信少府嘉、典属国武、京辅都尉广汉、司隶校尉辟兵、诸吏文学光禄大夫迁、畸、吉、赐、管、胜、梁、长幸、夏侯胜、太中大夫德、昂。这是霍光在弹劾刘贺的时候,寻求的联名上诉单子。
    在单子里,我们发现了夏侯胜的名字,夏侯胜当初拦着告密,可是后来,还是被霍光强行拉去,签名。这些大臣,掌管着朝廷的各个方面,从经济到政治、从文化到军事,几乎包括了所有的行业!再看看刘贺的二百多臣子,一个个,只会取悦于刘贺,其他的事情,几乎什么也不干!刘贺的“防弹衣”也太单薄了!而霍光手里的,则是“核导弹”,足以毁灭刘贺十次,二十次!
    第二个措施就是,“变易节上黄旄以赤。”节信是代表皇帝授权传令的一种东西,汉朝节信本来就是纯赤的,也就是说是纯红色的。刘贺的爷爷汉武帝在位的时候,卫太子因为“巫蛊之祸”,被汉武帝的爪牙江充污蔑栽赃,而汉武帝也深信不疑。于是就派江充抓拿太子。可当时卫太子手里有汉武帝亲自赏赐的“节信”,也就是汉武帝给的“护身符”,所以江充没有办法动他。后来不知道是哪一位聪明的臣子想到了一个办法,把节信上的旄改成黄颜色的,使卫太子手中执有的“节信”一下子失效了!失去了“护身符”的卫太子刘据只好束手就擒!
    在这里,我不敢断定这个主意是刘贺想出来的,但是至少刘贺按照这个方法做了,刘贺的做法正好跟自己的爷爷汉武帝的做法相反:他把这种黄色的节信又改回了红色!这种也就直接使那些手里持有汉朝黄色节信的大臣或者王公贵族失去了他们的“护身符”,使他们的权力暴露在一个不受保护的环境里。这分明是在无形中剥夺某些人的特权。这个人,就是霍光!为削夺霍氏权柄做的准备,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可是有一个疑问:汉武帝成功了,刘贺怎么就没有成功?问题的关键是汉武帝掌握着朝廷里实际的权利,尤其是兵权。而刘贺呢?手下听话的只有二百多从昌邑来的郎官。相比霍光的势力,力量太悬殊了!
    刘贺这样做,只能招致霍光更大的反感和恐慌,使他们本来就恐惧的心理更增添了一层阴影。
    第三个有点阴险:杀掉所有的老臣。
    刘贺的这种做法,让霍光很恼火:自己为了讨好刘贺这位新上任的皇帝,甚至把心肝都快挖出来给他看了,可是刘贺却并不领情,也没有想着立即报答霍光和诸位大臣,他首先想到的是娱乐,而后是分赏自己从昌邑带过来的臣子。
    而刘贺的心腹龚遂自然了解到霍光对他们这些从昌邑过来的臣子是憎恶的。于是他主张从弱化解矛盾:话说六月的一天,刘贺梦见在皇宫西门的台阶东侧,有一大堆绿头苍蝇的粪便,约有五六石之多,上面盖着大片的屋瓦。
    刘贺向龚遂询问,龚遂说:“陛下平日所读的《诗经》中,不是有这样的话吗:‘绿蝇往来落篱笆,谦谦君子不信谗。’陛下左侧奸佞之人很多,就像陛下在梦中见到的苍蝇粪便一样。因此,应该挑选先帝大臣的子孙,作为陛下身边的亲信侍从。如若总是不忍抛开昌邑国的故旧,信任并重用那些谗佞阿谀之人,必将招致不祥之祸。希望陛下能反祸为福,将那些昌邑旧人中的奸佞之徒全部逐出朝廷。我龚遂愿以身作则,第一个走。”
    龚遂眼瞧着昌邑王越来越不象样子,就劝告他说:“陛下身边的小人,简直象苍蝇屎一样。如果陛下老是听信那些小人的话,将来非遭殃不可。陛下应该重用先帝的大臣和他们的子孙,把从昌邑带来那些小人都发送回去。我也是从昌邑来的,请先从我开始吧!”
    昌邑王觉得他这会儿做了皇帝,天老大我老二,天要不是太高。我也敢捅它个窟窿。你们竟敢教训我,别惹老子不高兴宰了你。因此,他根本就听不进龚遂的话,依然不加理会。
    从这句话上我们可以看出,王吉和龚遂这两个人实在是不简单,可惜他们投错了主子!他们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在提醒刘贺,要舍车保帅,断臂自救!事后霍光诛杀两百余昌邑从官,唯独这两个保住了性命,就是这个原因。
    其实,霍光和上官皇太后的联盟,并不是一个无缝的蛋。早在上官皇太后几岁的时候,因为她的爷爷上官桀阴谋废黜皇帝,杀了霍光,遭到霍光的反击,结果被杀!如果不是上官皇太后小,或许早就被废除了!杀了自己爷爷这个仇恨,上官皇太后或许应该还记着。刘贺并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相反,他倒起了反作用,使霍光和上官皇太后的联盟更加牢固了!
    刘贺的下场是可悲的。他应该多多向后继任者汉宣帝刘病已学习一下。刘病已很好地吸取了刘贺登基初期的教训,正如王吉在刘贺奔赴长安的途中对他所说的那样,安心做自己的皇帝,让霍光处理朝廷的大事。刘病已的做法取得了霍光的信任,使得霍光消除了对刘病已的猜忌,开始支持他做皇帝,这样也带动了手下的心腹群臣来支持皇帝的工作。终于到了本始元年(前73年),霍光还政于宣帝。这个时候,刘病已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了: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
    地节二年,霍光寿终正寝!从此,霍氏集团失去了首领,各自为政,乱作一团。“霍家军”的权力遭到了逐步的削弱。正好这个时候,霍光不争气的儿子们商量着又要效仿他爹,废黜不听话的刘病已。而此时的刘病已已经不是当初在大街上要饭的刘病已了,他手里已经有了很多的权力和支持,终于在有一天,刘病已将霍氏集团一网打尽!
    如果刘贺也这样做,那么,就可以把铲除“霍氏集团”的时间向前推很多年了!可惜刘贺不是刘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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