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澈认得他,是完颜纳其的贴身护卫。
可是本该被收押在平措城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仅如此,还穿着西朝兵的衣服。
也许注意到了他有所察觉,那人故意压低盔帽,加紧脚步。
“站住!”赫连澈觉出事情不对,皱眉大呵一声。
巫远舟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叫谁呢?”
“站住!抓住他!”赫连澈大喊着拔腿就朝那人追去。
怎料对方早有防备,加快脚步,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发生什么事了?”李元麟上来,循着赫连澈寻找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到一些不明所以的兵士。
“我看到完颜纳其的人乔装混了进来。”赫连澈仍在人群中搜寻着可疑的身影,收回目光,朝李元麟作揖:“皇上,恐怕事情蹊跷,此地不可久留!”
“完颜纳其的人?”李元麟先是疑惑,然后心里有个极坏的猜测:“此时古兰献降,出现在这里,难道完颜纳其另有阴谋?”
才说出口,又觉得不至于,黑水盈尺之地,论兵力连西朝的三分之一都不敌,完颜纳其纵算野心再大也不敢在古兰战败已成定局之际公然挑衅西朝。
除非他有什么杀手锏令他认为自己或可一赢。
李元麟心头存着疑虑,回神赫连澈已经整合好了大军,准备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不毛之地。
兵士过来请他,李元麟被扶上马背。
就在勒紧缰绳的一瞬,戈壁地上的砾石震颤起来,巨大的声音回荡着,仿佛来自地心。
“怎么回事?”巫远舟警惕。
“前锋!”赫连澈冷呵,凝视远处一道逐渐靠近的巨大阴影。
前锋将士做好防御准备。
“是火器,火器啊!”作为降虏的古兰人惊恐地带着哭腔,眼看着庞然大物靠近,连站都站不稳了,“完了,那是黑水人,黑水人怎么会有火器?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火器车停在将西朝大军置于射程内的位置,最前头那人从隐蔽处走出来,甚至还未脱去那身西朝军的衣服,似笑非笑:“赫连将军,对不住了。我奉汗王之令,今日你们是走不出这里了!”
果然是完颜纳其的贴身护卫,赫连澈记得他,似乎名为阿东,本该被困在平措城,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看来,完颜纳其早就有这一步的打算了。
“既如此,何必多说?直接一炮轰过来,你就完成任务了。”赫连澈冷道,凛冽的眼扫过队列整齐的黑水军队。
阿东表情微变,瞄了眼背后,仿佛无声催促,又回头:“赫连将军这么着急去死吗?不过,我们黑水信奉慈悲为怀的白绵山天神,我可以给你留遗言时间。”
“不必了!”赫连澈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瞄了眼阿东背后那庞然大物,笑不及眼底:“完颜纳其就让你们用这半成品对付我们?”
闻言,阿东用一种惊异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表达: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巫远舟凑到身后,压低声音问:“什么意思啊?阿澈,这火器是半成品?”
赫连澈不答,只道:“此处无处容身,只有戈壁方能阻挡火器车前进,速带皇上还有其他人离去!”
巫远舟明白事态严重,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
对面的阿东面色微乱,随即强装镇定:“赫连将军,死到临头了就不要自己找安慰了,我黑水的火器就在这里,是不是半成品,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赫连澈冷哼:“据我所知,古兰曾奴役黑水劳力制造火器后杀了那些人,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中有人并没有死,甚至还协助你们造出了这台火器,只不过因为他只是个劳工,并不清楚火器的核心内容是什么,这台火器必然是问题重重的半成品。所以刚才你才没有直接开火取胜,因为你的火器手正焦头烂额的忙着应对这半成品出现的问题,而你在为你的火器手拖延时间。”
说到这里,阿东终于咬紧牙,恶狠狠朝身后催促:“通知下去,再不能修好,就让他去死吧!”
赫连澈同样在为身后之人拖延时间,又道:“为了胜利,竟然不惜用你们的性命赌这半成品发挥的价值!完颜纳其究竟是愚蠢还是恶毒?”
阿东眯了眯眼,注意到赫连澈背后的大军朝戈壁方向涌去,瞳孔骤地收紧:“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个纵身上前,所有黑水军都疯了般冲过来。
赫连澈眉头一紧,待黑水人近前,手里的玄铁剑猛的挥砍出去。
这个时候,黑水人的火器手正急得头顶直冒冷汗,越慌乱手上的力气越大,终于成功将火弹塞入弹道,火器手大喜过望,调整射程时,前面已是一派难分伯仲的场景了。
这下可难倒了火器手,若贸然出手恐怕会误伤自己人,为今之计只能将射程调得更远一些。对准了戈壁的岩基,转动控制发射的轮盘,当力量蓄积到一个极限时,弹道的火弹从弹筒飞了出去,可是因为火器本身就是个半成品,计算射程失误,原本指向岩基的火弹并非撞向戈壁,而是直直落进了纷乱的人群之中。
一瞬间,火弹爆炸所产生的音量被戈壁空旷的空间无限放大几乎要震碎耳膜,强烈的白光如射线吞噬覆灭了一切。
荒城刮起了风。
叶凌漪满腔心事,领着叶骋来到一座矮坟前。
坟上杂乱的石块已经被清理干净,黄沙堆成坟包的形状被风一吹就起了尘烟。
叶骋呆呆地盯着新坟,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一言不发。
白石墓碑上摆着一壶酒和一只小酒樽。
叶凌漪倒了杯酒浇在坟前,轻声道:“乐芽,我带叶骋来看你了,谢谢你保护了叶骋也保护了我。对不起……”
姐弟两就这么守在坟前,沉默中只觉得风里夹杂的沙砾如刀子一般扎破了身体的某一处,只知道又疼又煎熬却再也说不清那种折磨究竟多么深刻。
“阿姐……”叶骋低着头,哑了嗓子。
叶凌漪回头望他,只见孩子握紧了双拳,豆大的眼泪从她看不见的地方滴落在他的脚尖。
她知道他的这声“阿姐”是对乐芽说的。
许久以后抬起那张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小脸,盯着墓碑愤激道:“你放心,叶骋一定为你报仇,亲手杀了那群古兰恶贼!”
“骋儿,”叶凌漪满眼心疼地揽住叶骋因仇恨颤抖不止的肩膀。他现在不过十一二岁,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本该拥有一个美好的纯真无邪的童年,可自从叶府将他送去方外之地开始他的童年就在颠沛流离、处处算计防备与仇恨中度过,从未有一刻轻松。看着他,叶凌漪就会想到自己,现世的自己,童年又何尝不是充满黑暗的呢,所以她更加心疼这个异世的弟弟,她曾想让他摒弃执念,做回普通人,如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的快乐长大,可现实往往总是让看起来最简单的东西变得像愿望那么遥远,她无力改变,叶骋心灵上的伤已经让他养成了一种偏执的性格。
在看着那两个对叶骋拳脚相加的西朝兵时,叶凌漪就知道他是因为记着自己曾经的嘱托,不能轻易杀人,才极力隐忍下来的。
可身处这乱世,既要自保又要保持善良,这样的要求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苛刻了呢?
叶凌漪陷入了矛盾。
良久,轻轻抚摸着叶骋的头发,温声道:“乐芽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懂事为她着想,一定感动得要哭了。不过你记住,既然你叫乐芽一声阿姐,她就永远是我们的家人,她肯定也像我一样,不希望自己的阿弟为自己而以身犯险。”
“那难道就要放任恶人逍遥吗?”叶骋闷在她的怀里伤心抽噎。
叶凌漪目光悠远,拍着叶骋的后背安慰:“放心,害死乐芽的凶手已经死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凶手没死,一切还有你阿姐呢!”
“死了?”叶骋从她怀里抬起泪痕交错的脸,感到疑惑:“阿姐杀了那凶手?”
说到这件事,叶凌漪的表情滞了滞。因为杀死凶手的人是叶蓁蓁。
面对叶骋询问的眼睛,叶凌漪始终没有说话。
因此叶骋心头的疑问更深了,他开始觉得阿姐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瞒着自己。
这时老妇人挎着篮子小心护着篮子里的东西过来了:“姑娘,该喝药了,医师嘱咐了定时用药,千万莫耽误了!”
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叶凌漪就猛使眼色,老妇人微愣,起先还不知为何,见到叶骋思疑的脸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生病的事。
“阿姐怎么了?病了吗?”此刻叶骋才注意到叶凌漪不同往日,竟是面带了几分病容。
“没事,不过就是有点头疼而已。”
她的轻描淡写反而让叶骋更加紧张:“那为什么医师要让阿姐定时用药?难道阿姐是为免我担心而刻意骗我?阿姐!”
叶凌漪真的头疼了,她该怎么搪塞?
老妇人瞧出了她的为难,连忙道:“姑娘快喝药吧,这补血养气的药汁凉了就没有药效了。”
虽是歪理却让叶骋打消了些许疑心,一面怪她不会照顾自己,一面懊悔着当初离开玉清宫没有多带些灵丹妙药。
叶凌漪尴尬的笑笑,当面饮了药。
姐弟两回到土石小屋时见到了陈三十兄妹。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陈三十的伤还没好透但已经能自由行走了,陈三八不放心的跟在身后,手里还拿着包袱,一见到叶凌漪顿时垮下脸来,脸上每一个表情都透露着对她的深恶痛绝。
“陈姐姐……”叶凌漪只当自己看不见她的情绪,毕竟算起来确实是她的原因才令陈三八受到来自叶蓁蓁的伤害。
看到她手里的包袱,赶忙追问:“你们要走了吗?去哪?”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陈三八没好脸色,冷冷道:“让开!”
叶凌漪心有愧疚,任她撞开自己离去。
叶骋却没有好脾气,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扯住陈三八的手臂:“你这无礼的女人,我阿姐还病着呢!”
陈三八占了体型的优势,被扯手臂也纹丝不动,回头仿佛听见了笑话般,瞄了眼叶凌漪,翻着白眼阴阳怪气道:“你阿姐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像有些人一样,两面三刀,一肚子坏水!”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骂我阿姐?快向我阿姐道歉!”叶骋气急了,奋力将陈三八往叶凌漪的方向拖。
何奈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陈三八挥一挥手,叶骋就摔倒在地,后背磕在石子尖锐的边缘顿时痛的咬紧牙关。
“骋儿!”叶凌漪皱眉冲上去,一激动肋下又疼了起来,额头顿时冒了层冷汗,差点没站住。
老妇人见状忙上前搀扶。
叶骋亦顾不得自己钻心的疼痛,起身冲到叶凌漪身边:“阿姐,你没事吧?”
叶凌漪忍痛摇摇头,查看叶骋背后才发现他的后背被石子戳出了一道血口子,心疼却又不能指责始作俑者。
兄妹将几人看在眼里,陈三十终究心有不忍,陈三八却冷笑:“装什么可怜?当初你要杀我们兄妹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呢?”
“你还胡说八道!”叶骋怒地要打人,叶凌漪忙拦住他,摇摇头示意不可。
“怎么?姐弟俩一窑货色?果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陈三八不顾陈三十的提醒,甩开被他捉住的衣角,继续道:“你个小毛孩子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也别忘了,没有我们兄妹的保护,你恐怕早就死在那些古兰人的马蹄下了!”
陈三八好像要将满腔的怒火都倾泻,狠狠瞪向叶凌漪:“还有你,不要总是一口一个陈姐姐,三十哥,像你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一副蛇蝎心肠,我们兄妹算是瞎了眼了才一路把你当成自己人!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一口气说完再次狠狠剜了眼叶凌漪,转身搀住陈三十走了。
叶凌漪呆住,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面色凝重的无名氏出现在视线里,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斥骑来报西朝大军被黑水人围困在戈壁,如今正是生死不明,消息已经传回西朝了。”
“你说什么?黑水?”叶凌漪仿佛为了验证自己没听错,重复问:“怎么回事?黑水?”
但从无名氏的表情来看,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可为什么呢?西朝大军不是去戈壁追剿古兰人的吗?怎会被黑水围困?
叶凌漪百思不得其解,心头那不祥之感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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