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候在赫连府门口。
叶凌漪握紧叶骋的手,姐弟二人对视,虽万般不舍,但离别在即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丫鬟青宁适时送上一包东西。
叶凌漪接过:“这里头是我准备的一些东西,有吃的,也有用的。”
将东西交给叶骋随行的护卫,再看向孩子,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终于凝成一句沉沉的话:“照顾好自己!”
叶骋不舍,强忍情绪抱了抱叶凌漪,又朝她作了个正经的揖礼,小小男子汉声音微微哽咽:“阿姐也是,此去便是经年,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望向一旁立着的赫连澈:“照顾好我阿姐。”
“放心吧!”赫连澈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轻轻咳嗽。
叶凌漪看过去,只见他脸色有些奇怪,红红的,似乎病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赫连澈有些不自然,朝护卫道:“一路好生照顾!”
护卫抱拳答应。
姐弟二人就这样依依不舍的告别了。
出城的马车在众人视线里渐行渐远。
马车内,叶骋扒在车窗上,看着叶凌漪静立在赫连府门口,直到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情绪低落地放下了车帘子。
目光落在她准备好的包裹上,轻轻拆开,里面竟然另有几个小包裹。
叶骋好奇的一一拆开,果然像叶凌漪说的那样,有她准备的吃的,还有些衣裳、用的之类的,只有最后一个包裹不同,拆开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另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行字,字迹歪歪扭扭的如蛇如虫,叫人看了直摇头。
如此难看的字却是前夜她找人教,经她口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照葫芦画瓢搬过来的,字迹当然不会好看。
叶骋先是一愣,看清内容后笑开,笑着笑着便落了泪:“这字迹……果真不是自小能写会画的叶蓁蓁。”
“骋儿吾弟,今你一去,恐怕再无重见日,阿姐无能,不能伴你左右陪你长大,唯有书信寄情,愿你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所到之处皆是明媚,一生平安顺遂,做个与世无争的简单之人。放下执念,切莫再纠结于过去,往事已矣,重要的是日后。阿姐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里面是阿姐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你留着,待你长大了,或是做生意或是娶媳妇,总算能过上安稳日子,阿姐便也放心了!”
……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待他像她这样亲的人了。
马车平稳的驶出东京城时,护卫策马身侧,突的一惊,原来是马车内孩子伤心大哭了起来:“阿姐……”
初冬的寒风裹着凄哀的呼唤,吹过角楼屋檐下的风铎发出“叮咚”微响,隐没在街集的喧闹中。
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许久,叶凌漪始终痴痴盯着远处,直到身后传来咳嗽声才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转身问赫连澈:“身子不舒服吗?”
赫连澈仍咳着,以手抵唇,摇摇头:“不过小事而已,无碍的。”
这时,青枫从外头领了一个人回来,正好见赫连澈,于是抱拳:“主子!人请回来了!”
闻言,赫连澈神色认真起来,主动向青枫身后之人走去,态度恭敬:“道长一路奔波,辛苦了!”
什么人,竟能引得赫连澈如此重视?
叶凌漪好奇地望过去,只见一位身披道袍、道骨仙风鹤发银丝的长者安静立着,眉目间尽是慈善,与赫连澈摇摇头示意不必在意,之后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叶凌漪愈发觉得奇怪,这道士怎么在打量她?
然后才听青枫解释道:“这位是玉清宫的玄尘子道长!”
玄尘子?
不知为何,总觉得道士的道号很是耳熟。
仔细想想,突然恍悟,叶骋的师父不正叫玄尘子吗?
叶凌漪再看向老道,眼神里不由多了几分愕然与敬重。
从前只闻玄尘子其名而未见其人,没想到却是这般模样。
“道长是来找叶骋的吧?可惜迟了一步,叶骋已经启程回玉清宫了!”
玄尘子轻笑了笑,朝她摆摆手:“非也,贫道此番下山并非为了徒儿,而是应赫连将军之邀。”
“应邀?”叶凌漪疑惑。
望向一旁的赫连澈时,心里已经有了数。
待到玄尘子为她诊过脉以后,原本慈眉善目的道士突然面色严肃起来。
与赫连澈使了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地走出屋子,唯独避开了叶凌漪。
“道长,情况如何?”赫连澈心情急切。
玄尘子叹息:“赫连将军,恕贫道直言,若是寻常的病症,贫道或许还有法可医,可叶姑娘这并非是病,而是因伤成疾,腑脏损坏严重,药石无灵啊。”
赫连澈呆怔住,许久,仍不能甘心,苦苦哀求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道长你可是岐黄圣手!求你,救救她!”
玄尘子无奈:“赫连将军莫抬举贫道了,贫道实在是没有办法。”
连玄尘子这般世外高人都没有办法无疑是给她彻底判处了死刑,赫连澈不再强求,只是深受打击的样子让人免不住心生同情。
玄尘子:“听贫道一声劝,赫连将军与其折腾求生,倒不如多点时间陪陪她吧!”
说罢,摇头叹息走了。
青枫在一旁,看着赫连澈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不忍,只好道:“我去送送道长。”
屋内,正因早已对自己不抱希望,所以叶凌漪并不好奇二人的对话,只是盯着某处发呆,青宁在身侧,年轻的姑娘虽没有听见外头的对话,却从女子那蹙紧的眉与写满忧郁的眼睛隐约猜到了一些,心里不免开始同情起她来。
晚膳时,赫连澈没有出现,询问了府内的婆子,最后才知道他将自己锁在了屋里,并下令不准打扰,就连青枫也被他发了一通脾气给赶了出来。
叶凌漪无奈,只好亲自出马,来到赫连澈的房门前站住脚,轻叩门扉:“赫连澈……”
屋内无人回应,抬眸一瞧竟是连灯都没燃。
“赫连澈,是我,进来了!”
推门走进,未燃灯火的屋内漆黑一片。
借着屋外投进来的几分黯淡的微光,定睛细看,隐约看到角落里有个人影。
“赫连澈?”叶凌漪不太确定地走过去。
随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直到走近了才瞧清,角落里的人影正是赫连澈,此刻将脑袋垂在胸前,身边七零八落的散落着几只酒坛子,一看就是醉了。
叶凌漪愣了愣,想到是自己害他如此痛苦便心如刀割。
“赫连将军什么时候也学会酗酒了?”她蹲下身子,故作轻松的玩笑,却掩不住眸底的刺痛。
醉醺醺的赫连澈缓缓抬头,迷离失神的双眼渐渐清晰:“青……鸢?”
“嗯,我是!”叶凌漪笑着答应。
“你来了。”男人痴痴笑起来,语气因醉酒而略显得迟缓。
随后定定看着她,眸深处溢出浓浓痛楚,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她勾入怀中。
随着手里的酒坛落地打了几个转,原本蹲着的叶凌漪身体因惯性原因整个扑在了他身上,膝盖磕地,一时之间疼痛难言。
叶凌漪痛得皱眉,随后回抱住他,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犹如哄小孩般柔声细语:“赫连将军不能这么孩子气,你可是一国大将军啊!这次在黑水立了大功,等过了太后的丧期,皇上就该下赏赐了,到时候可不能如此失仪。”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一个!”他仍醉着,说话也像个孩子,撒娇意味十足。
叶凌漪宠溺微笑,感受着他的存在,心头柔软,幸福而满足:“傻瓜,我已经是你的了!”
“我们成婚好不好?”他突然认真,抱她更紧了些。
叶凌漪神色一僵,轻拍他后背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回答。
“我接受不了你不在。”他道,第一次像个孩子般无助,鼻音浓浓的。
叶凌漪呆着,心痛得不能呼吸。
忽然感到后背凉凉的。
是他的泪!
叶凌漪不知所措,欲挣脱,他却抱的更紧了点,似乎恨不得将她揉入骨子里。
“我们成婚,不要理会任何事情,明日就成婚好不好?”此刻他已经近乎哀求。
“不好!”叶凌漪冷静下来,缓缓闭上盛着苦痛辛酸的眼睛。
赫连澈将头埋在她的后背,肩膀轻轻颤抖着。
叶凌漪推开他,捧住他的脸,为他拭去泪水,见他的状态依旧迷离,脸颊也滚烫非常,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惊道:“你发烧了!”
重新抱住她,将头放在她的肩上,贴着她的耳畔呜咽,此刻的赫连澈简直像只黏人的小狗。
叶凌漪大惊失色,拼尽全力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黑暗中摸索到床边,将他放下。
然后片刻不敢停歇,立即转身点燃屋内灯火,又跑出去叫人请医师。
折腾了好半天,医师终于来了。
诊看良久,摇摇头道:“将军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青枫急道:“别说那么多,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想急死我们吗?”
医师瞄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本就害了风寒,起了热症,又喝酒加重了病情,只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
叶凌漪将话听进去,担忧地看着床上昏睡着的满脸通红的赫连澈,心里内疚万分。
“你这医师,说什么呢?我们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马上就好,到时候拆了你的医馆!”青枫与赫连澈情同手足,本就着急,听了医师的话更是急火攻心,口不择言起来。
那老医师倒也不与他计较,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了张方子,转身交给青枫:“若想将军早日好起来,现在就去抓药!”
青枫没有多想,拿起药方转身就跑了。
老医师这才与叶凌漪道:“记住,即使药抓回来了也不可立马给将军服用。”
一瞧老医师的模样,叶凌漪立即心领神会,颔首道:“劳医师费心,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请一并告之。”
“要想好得快,必须先把将军体内的酒气排出。放心吧,将军就是小小风寒,可以先热水沐浴,再辅以姜汤驱寒即可。”
老医师说得风轻云淡,一点儿也不像事态严重的样子。
叶凌漪有点疑惑,瞄了眼青枫远去的方向,又瞄了眼老医师,终于了然,看来真的不能随便得罪人。
灯火通明的室内,雾气氤氲,帷幔垂落之后摆着浴桶,浴桶内是一个脱光衣服的男性躯体。
叶凌漪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一边用巾布小心擦拭着他的身体,一边低头抱怨着:“青枫怎么还不回来?”
赫连澈还在昏睡状态,沐浴总要有个人看管的,然而府内下人多是婢女婆子,除了青枫一个男子以外,其他皆是粗手粗脚的护院,让那些人来,叶凌漪总觉得不放心,只得自己亲自上阵。
而如今,这画面却让人觉得面红耳赤。
尤其是手下那结实的触感,即使不用看她也能脑补出男子精壮的模样。
好在此刻没有镜子,否则她一定会看到自己红成血一样的面庞。
“热!”腾腾热气里,男人微启薄唇,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
似乎忍耐到了极限,眉头微蹙,猛地捉紧她的手。
叶凌漪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抽回,巾布顿时落入水中。
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去捞。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靠在浴桶边的赫连澈突然失去依附滑入了水中,热腾腾的水顿时盖过头顶……
“赫连澈!”叶凌漪惊呼,顾不得害羞,当即将他从水里捞起来。
可待她再将他的手臂搭在浴桶边缘,整个人却如泥鳅般滑溜,根本不能依附,一次次滑入水中。
叶凌漪就这样在水里又捞了他几回。
最后精疲力尽不说,连她的衣裳也被打湿了。
无计可施之际,忽然想到了什么。
犹豫片刻,一咬牙,干脆动手解开自己的腰带,褪去了外衣,主动走入浴桶,让蒸腾的热水包裹身体。
看着男人睡着的容颜,女子眼神渐渐迷离,纤细的双手穿过他的双臂,紧紧拥住他……
帷帐外,恰有婢女与青宁端着姜汤一齐进来,正好瞧见这旖旎一幕。
“姑……”
婢女正准备喊,青宁连忙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婢女不解,望过去,只见女孩花痴般望着帷帐里,满脸暧昧的笑容,转头又对她低声斥道:“你是不是傻啊,看不出里面什么情况吗?”
“可这姜汤……”
“凉了再煮就是,若坏了主子的良宵,那可是大事!”
“那青宁姐姐,现在怎么办?”
青宁一本正经的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道:“去外面守着,就算天塌下来也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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