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望睛

  “楚教主，我来是想确认一下你对小女的真实想法！”林敬浩这样说着的时候，脸色益发的难看，“你是真心喜欢小女，还是仅仅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这话怎说的？”楚尽雪微微欠身，道：“我确实对令千金十分的好感。”
  望晴听见这句话，脸就红了，心里头也淡淡的发甜。
  “好感不代表一辈子的真情！望晴她还小，希望楚教主放她一马！”林敬浩道。
  “我楚尽雪认定的人，决不会放手。”楚尽雪加重语气。
  “你！”林敬浩气得语塞，他拉住林望晴的手道：“晴儿，你对他说清楚！让他死心！”
  “爹，我……我……我的确也喜欢尽雪……你叫我讲违心的话，我讲不出口！”林望晴故意道。
  “丫头！你……！”林敬浩脸色发青，一把抓住她的手。
  “庄主，我与望晴真心相爱。”楚尽雪适时的补充一句，终于令林敬浩暴喝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楚尽雪静默了一会儿，道：“我是没有资格喜欢望晴——我是一个废人，而且被世人所唾弃不齿。但是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这句话触动了林敬浩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愧疚，令他全身震了一下。
  “你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也没有能力反抗。望晴，你回答我，如果你见不到我，你会怎样？”楚尽雪问。
  “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思念你！”望晴说道，竟然真的泪光闪烁。
  “好，你这么说，我知足了。”楚尽雪点点头，“望晴，你大婚之时，楚某也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所以这算是咱们最后一面，你过来，我最后看看你。”
  林望晴挣脱林敬浩的手，快步走到他床边单膝跪下，一边思味他说的话，一边已经是泣不成声。
  “晴儿。”楚尽雪将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林敬浩长叹一声：“楚尽雪！你说你喜欢她，但是你根本不能让她幸福！”
  “为什么一定要尽雪给我幸福？！我为什么不能给尽雪幸福！爹爹，我决不会让尽雪死！他死，我就死！”望晴想都没想就道。
  “你们！你们真是胆大妄为！”林敬浩冲上前去，就要拽开望晴。望晴不依，死死抱住楚尽雪的手臂，几乎要把楚尽雪从床上拉下来。
  “庄主！你如此相逼，怎么不想想珠云公主！”楚尽雪终于开口道。
  “珠云！阿！”林敬浩又是心中剧震，连退数步。
  “庄主，推己及人，你应该能够了解我们的感受。难道你要让忘晴也如同先人一般辛苦磨难方才满意么？”楚尽雪恳情道。
  “唉……你们……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情这个字一旦说出口，所要承担的责任以及代价！”林敬浩闭上眼睛，“晴儿，我最后问你一句，选择这个人，你不后悔么！”
  “我不后悔！”望晴平生第一次这般鼓足勇气顶撞父亲，坚定无比道。
  林敬浩叹道：“晴儿，唉，我知道现在你被蒙住了眼睛，爹说什么你都听不进了。爹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所以爹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将来不会对自己做的选择后悔！”说完，他转向楚尽雪道：“楚尽雪，我将晴儿交给你，你要发个毒誓，发誓以后好好待晴儿！”
  “楚尽雪今生今世，钟情林望晴一人，绝无二心，有渝此誓，天必殛之，不得好死！”楚尽雪道。
  “好，希望你不要忘了这句话，若你负了晴儿，天不罚你，我也不会放过你！”林敬浩冷冷说完，甩袖离开。
  “爹……晴儿对不起你……”望晴望着父亲的背影，嗫嚅的哽咽道。
  楚尽雪叹了一声，道：“丫头，你满意了么？”
  林望晴吸了吸鼻子，终于从动情的恸哭中缓了过来，她刚才没来得及检查他的伤势，这时候才问道：“你伤得怎样了？”
  楚尽雪连忙将床帘扯了一下，隔住自己和她，道：“伤得不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我看看都不行么？”林望晴看到他这种举动，觉得不太高兴，“我是外人么？你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又不是大姑娘！”
  “你说话真毒。”楚尽雪摇头道。
  趁他不备，望晴一把将帘子扯开，终于得见教主真颜，一看之下不禁破涕为笑，原来楚尽雪美轮美奂的脸上摔青了一片。怪不得他遮遮掩掩，竟是破相了。
  “哈，笑吧，笑吧。”见被发现了，楚尽雪倒也从容，任由她看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没个人照顾着可怎好？”望晴脸上浮现出心疼得表情却仍然不自知。
  楚尽雪珠睫微垂，没有回答。
  望晴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轻轻地用手指涂在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发觉这样的动作多么暧昧。而楚尽雪也没有对这种动作表示出任何反对的意思，一副顺从的样子。
  “那个珠云公主究竟是谁？为什么爹爹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肯放过我们？”望晴问。
  “她是一位边陲异国的传奇公主，为了追求爱情经历过很多磨难，是一位柔弱但是坚强的女性。也许你的父亲被她的故事感动了。”楚尽雪道。
  “那我也想听她的故事，你讲给我听好不好？”望晴道。
  “不好，她的故事是我当年行走江湖时偶然听到的，年代久远，我记不清了。”楚尽雪推托。
  “你，你故意的！”望晴撅起了嘴，但是想到父亲承认了他们，虽然仅仅是做戏，她也觉得从心底感到高兴。高兴的自己都不可思议。
  楚尽雪低下头，道：“我累了。”
  “嗯，你好好休息。”望晴扶着他躺下，细心的为他拉好被子，“你还有哪里受伤了，千万不要隐瞒，我改日带你去看大夫。”
  “我是废人，又不是病人。”楚尽雪转过身背对着她道。
  望晴听他总这么说，不悦道：“谁再说你是废人，就是和我过不去！你自己再说自己废人，也是和我过不去！”
  楚尽雪语塞了一下，道：“好，我不说，我不说。我不敢得罪林大小姐。我不是废人，我是有用之人，将来还要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你，可恶！不理你了。”望晴故作生气地哼了一下，但是挂着微笑离开了楚尽雪的房间。
  第 10 章
  林望晴自从那天以后，就明目张胆地往弃竹院里三番四次的跑，虽然林敬浩十分不悦，但是她听不进半句话。能见到楚尽雪对她来说，是一天中最为愉快的事情，就算是仅仅见到他的身影，也足以令她欣喜一阵子了。
  对于自己反常的举动，她自己的解释是——她想要为父亲报仇，而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只有楚尽雪，所以她找他并不奇怪。就算是将琴箫统统搬到楚尽雪的房间里面——只因为楚尽雪随口说了一句他会吹箫弹琴，这种举动在她心里的划定，也并不算是反常。
  所以她兴高采烈地抱着琴，揣着箫，早早地就用脚踢开了楚尽雪的房门。
  “出去！”刚刚起床的楚尽雪正在用手臂从床上支撑身体往轮椅上挪，不留情面的就冷喝了出来。
  望晴吐了吐舌头，她知道楚尽雪很要面子，决不愿让人看到自己因为残疾而出现的难堪样子，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她知趣的关上门，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抱着琴等待着，过了好一阵子，屋里梳洗整齐的楚尽雪道：“进来吧。”她才像得了圣旨一般走进屋里。
  楚尽雪一身白衣端坐在轮椅上，风貌依旧是如朝霞一般焕发迷人，乌发一丝不苟梳理得整整齐齐，一双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是望晴不敢多看的，生怕注视得久了自己连魂魄也被吸进去。
  “你就不能来的晚一些么。”楚尽雪有些不悦道。
  “我是不想让你睡懒觉，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望晴狡辩，掩饰自己心中不可等待的心情。
  “唉。”楚尽雪叹了一口气。
  望晴将琴箫放在案上，道：“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早膳了，你要吃过饭后弹奏给我听，还是现在就弹？”
  “如果我不弹，你会让我安生用饭么？”楚尽雪反问。
  望晴厚脸皮道：“那我就当你同意现在弹琴给我听喽！”
  楚尽雪哼了一声，手却转动轮椅来到琴案前，修长的晶指搭在了琴弦上。
  平平仄仄的一首曲子从楚尽雪手中流淌出来，听在望晴耳中简直比仙乐还要动听，每个音节都敲在她心头上，他优雅的风姿同样令她心驰，令她不禁再次陷入自己丰富的幻想中——倘若自己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大家闺秀，而他是一位学富五车的风流才子，他们在斜风细雨的日暮小桥边相遇，杨柳依依，纸伞相赠，凝视的四目传递淡然的情愫，他洒脱微笑，而她低眉窃喜，双颊绯红，从此情缘缔结……
  正当望晴神往迷醉之际，带领她走进幻梦的曲调却嘎然而止，她的幻想也由此而断，这令她甚为气恼，道：“怎么不弹了？这曲子才弹了一半而已！”
  楚尽雪沉吟道：“本座献艺演奏已是给足你面子，要本座继续，你还缺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望晴连忙问。
  楚尽雪转动轮椅背对着她，道：“乐谱拿来。”
  望晴终于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你分明是不会弹！”
  “是啊。我早就说过，我年少时最是贪玩，也最讨厌先生硬逼我学的琴棋书画。这首曲子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记下一点，你能听到算是你的福分。”楚尽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