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隙

    韩非背着梁茜，沿着小路向信号区的方向跑去。
    梁茜体型瘦小，不是很重。渐渐的掌握了呼吸节奏，韩非找到了一个速度和体力的平衡点，以恒定的速度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还是没能接入信号。韩非机械的迈着步伐，神智已经有点模糊，忽然踩到一颗光滑的石头，脚下一滑，向前摔去。双手下意识的想要前伸，好在着地时护住身体，右手又缩回来，稳住背后的梁茜，免得她摔出去再次受伤。
    重重落地又往前滑行了一两米，韩非从恍惚中清醒，看了下时间，已经跑了一个多小时。稍微回复了一下体力，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小心翼翼的把梁茜挪开，费力的爬起来。反正也跑不动了，不如就地休整，若是五叔没有打败敌人，被追上了，起码也能.........死得有尊严一点，韩非苦中作乐的想着。
    环顾一下四周，找到一个看起来风水比较好的地方，韩非正准备将梁茜拦腰抱起，尴尬的发现双手发抖，脚下无力，站起来都差点摔倒。无奈只能拉住背后衣领下方的拎把，费力的向之前选好的风水宝地拖动。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花了十分钟。还好作战服质量靠谱，不然韩非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梁茜解释屁股疼痛的问题.....
    藏在一处石缝后面，韩非打开随身携带的急救盒子，在不远的小溪里打了点水，做好消毒措施。喂了梁茜几口，然后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掉，躺在地上不想动弹。精神放松下来之后，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以前。
    砰！
    一声枪响，远处林子里正开弓射击的西尔应声倒地，原本瞄准五叔头颅的一箭失去准头，射在了他的大腿上，五叔脚下一软，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秦天把枪架在车窗，艰难的调转枪口，对着已经躺在地上的王建国又是一枪。但王建国的尸体在被子弹击中之前，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用随身的军刀，把腹部的箭头慢慢切断，秦天艰难的把自己从座位上拔出来。看着副驾已经死去的周亦星，劫后余生的秦天眼睛一红，紧咬牙，压抑住心中的悲痛。打开周亦星的随身医疗箱，给自己止了血，略微包扎好伤口。费力的把一晕一重伤的两个幸存者搬运上车，放在昏迷了两天的张伟旁边。两个牺牲队员的尸体都来不及处理，连忙驱车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
    大基矿场西北方向五公里一处山谷内，一个人骑在一头壮硕如牛的夜刃豹背上，忽地眉头一紧：
    “二队已经失败了么？这次任务不简单呐，王建国倒是还可以复活，只是可惜了那个用弓的苗子。”
    这人正是李奇，之前远远观察过五叔他们的那个人。低头计算了一会，召来几只夜刃豹，带着命令飞速离开.......
    ........
    “嗯~~~“
    韩非被一声带着痛苦的低惊醒，猛地想起现在还身处危险，连忙爬起身来，感觉饥饿难忍。之前背着梁茜逃跑，背包早就丢弃了。现在浑身上下就一个急救盒子，一把之前打印的军刀，一把还剩九发子弹的步枪，还有两管揣在口袋里的合成食物。摸出一管，吞下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又小心翼翼的收好。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梁茜平时都是用念动力拿取物品，因为她觉得那样很酷。所以她居然，什么也没有带！
    感觉到稍微有了点力气，韩非思考了一下，决定帮梁茜处理伤口。如果梁茜能醒过来，遇到危险也有几分周旋的余地。
    脱掉轻便的作战服，由于渗出的血液和衣物凝结在一起，拉扯下扯动伤口，梁茜又轻声低吟了几声。小心的割开衣服，往上卷了卷，露出满是血污的小腹，韩非目光下意识往上移动，只发现一片平坦，
    “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自己的飞机场，果然是个有钱人！”
    让梁茜侧身躺下，韩非看到露出后腰的伤口无计可施，箭头的倒刺让伤口边缘参差不齐，无法合拢愈合，这时伤口上满是各种石子碎片，被血液凝固后嵌在肉中。只得小心翼翼的挑出一些体积大的，位置不深的的碎片，然后清洗了一下伤口四周，盖上纱布防止进一步感染。接着轻柔的扶着梁茜做起来，抬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方便缠上绷带。
    韩非一直感觉梁茜应该很好看，但是他觉得盯着别人看会显得很没有礼貌，所以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梁茜的脸。这会一看，虽然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但果然很好看，浓眉大眼，五官看起来很协调，有种女生不常见的英气。
    太阳已经落山，梁茜的呼吸稍微平顺了一点。野外的夜晚，温度很低，韩非决定先在这过一个夜晚，明天再出发。
    吃了点食物，韩非在周边收集了一堆柴禾，在温度降下来之前，点燃了一堆营火。
    石缝外面风呜咽呼啸而过，偶尔吹进来的风把火焰带的东倒西歪，韩非坐在火堆前，照顾着火堆，照顾着梁茜，火光映在还稍显稚嫩的面孔上，他有点想大葵了。
    .........
    汇成市政大楼会议室。五人议事团正在听取主智能的汇报：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失去了除城墙周边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区域的信号。包括大基矿场普顺城，查安城方向的信号路线已经全部断开。敌人的情况未知，部分资料已下发至各位手中。”
    “救援小队的情况呢？”
    一边看着资料，一个中年人开口问到。这人四十多少，身材健硕，把军装绷得紧紧的，肩章上挂着两颗金色五角星，胸前绣着枪剑交叉的图案，这是开拓兵团的标志。
    “九支救援小队已回归，二十一支救援小队失联，建议放弃所有失联小队，集中兵力防御重要节点，特别是大基矿场方向。”
    主智能‘汇’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回答到。
    “不行，不能放弃他们，我不同意。”军人一拍桌子，愤怒的说。
    “不要意气用事老马，我们必须先保证能源供应，先打通矿场的通路，保证能源的供给。派出去的救援小队，都配备了能力者，他们能坚守到我们再次组织救援。”
    说话这人也穿着军装，身材瘦小，同样的两星军衔，只是胸口纹的绣标是一个剑盾，这时城安标志。老马也知道这人说得有道理，但想到那些好小伙孤立无援的面对成群的兽群，脸上充满焦急，恨不得自己就带队杀出城去。
    “好了，现在不时争吵的时候！”
    坐在上首的男人用沉稳的声音说到，
    “就按‘汇’的计划。先全力打通矿场，再组织救援。”
    “马一云，你集结好队伍，按照作战计划，明天早上出发！”
    “是！”
    “向钦，和马一云做好配合，重新建立信号覆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警告一下自由区的那群人，让他们最近安分点。”
    “是！”
    “鲁巽，科研所全力配合作战，新型装备也尽快生成装配。”
    “是！”
    “我宣布，汇成正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这时坐在一旁的中年妇女忍不住开口到：
    “老梁，茜仔还没回来......”
    “伍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这人正是梁茜的父亲，梁枫，汇城执政官。如果韩非在的话也会诧异的发现，刚说话的妇女居然是已经退休的福利院院长韩妈妈。
    汇城五人议事团，是汇城最初那批开拓者。执政官梁枫，城市安全部长向钦，开拓兵团司令马一云，科研所所长鲁巽，以及韩天华的丈夫孙闯。孙闯在一次战斗中牺牲后，韩妈妈接任了这个位置。
    一道道命令的下发，整个汇城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
    一处隐蔽的地方，七个人围在一起，李奇赫然在列。这群人除了身上五花八门的服饰，形态外貌和正常人类差不多。在密谋着什么：
    “对方所有的信号站已经全部被破坏掉了，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瞎子。”
    李奇拿着一个笔记本，一边写写画画的说到：
    “现在我暗敌明，如果我是对面的指挥官，接下来一定会先集中力量，保住矿场。所以我们只要以逸待劳，慢慢蚕食对方的有生力量就好了。
    至于那些分散出去的小队，就让那些野兽继续去牵制吧。可惜啊，不能全权指挥那些野兽，不然战术就灵活多了。”
    “就这样吧，按计划行动，大家都是合作过多次的老面孔了，我相信一定都能完成自己的任务的。”
    又各自交流了一会，几人便各自散去。
    ........
    凌晨的野外气温只有零下几度，韩非坐在营火旁，又困又冷。防护服有恒温功能，但他把自己那件完好的换给了梁茜，穿着的这件破了一个大洞，防寒功能大打折扣。偶尔迷糊过去进入半梦半醒状态，冻醒后添了些柴禾，把营火重新烧旺。
    外面寒风凛咧，不时发出恐怖的呼啸，一旁的梁茜蜷缩成一团，韩非只得又添了些木柴，驱赶着无孔不入的寒冷。
    寒冷又漫长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当天边露出第一丝亮光，韩非清醒了过来。重新把火烧旺，韩非架起盒子烧了些热水，挤了半管的合成食物，搅成糊状。等温度降下来，把梁茜扶起来半抱着，一只手用削出来的木勺慢慢的喂她进食。
    安静的看着梁茜下意识吧唧着的嘴，韩非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比昨天温暖了一点......
    突然，四目相对。
    却是梁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齐耳短发乱糟糟的，正直直的看着韩非。韩非楞住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然后梁茜微微张开嘴，韩非才反应过来，忙把木勺递过去。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人安静的喂，一人安静的吃。
    一小盒食物很快吃完了，梁茜闭上了眼，韩非也没有把她放下，继续这样抱着。过来十几分钟，韩非开口道：
    “老，老板.....”
    “等会再说，我再休息一会。”梁茜虚弱的说到。
    “老，老板，我手有点麻了.....”韩非唯唯诺诺的接了一句。梁茜特意睁开眼睛，给了他一个白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韩非连忙把她扶起来。
    “五叔呢？”梁茜问到。
    “我不知道，你晕倒后五叔立马让我带着你逃走了。”韩非语气低沉的回答到，想起了之前队员们的惨状，悲从心来，一时间情绪很是低落。梁茜反而安慰到：
    “应该没事，五叔那么强，如果他失败了的话，敌人应该已经在追杀我们了，五叔一定会没事的。”这段话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没有信号，无法定位现在的位置，两人只得打开离线地图，研究着现在所处的方位和回城的路线。
    太阳升起来后，两人也收拾好出发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只好先朝着北面走，看能不能找到信号区。
    梁茜拿着一根棍子当作拐杖，忍着疼痛慢慢的走着，韩非忍不住关心了句：
    “要不然，我背你吧？”
    “好呀！”梁茜立马丢到木棍，张开双臂，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看到韩非腰部的破洞，笑容又柔和了几分。
    “.......”
    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追杀，韩非不敢顺着大路走，专门挑着些小路或者旧时代留下的公路。或弯曲或笔直的路面布满裂纹，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从裂缝中钻出，肆意的生长。参天的大树遮挡住了天空，只有少量的阳光能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昏暗的环境让人分不清时间的变化。
    韩非沉默的走着。
    “韩非，以后跟我混吧，我罩着你。”梁茜下巴枕在韩非肩上，歪着头，轻声说到。
    “咦？我是要被小富婆包养了么？”韩非打趣到。
    “是呀。本富婆包养你呀。你以后都可以不用努力了。”
    “那等我们回去了.......”
    “停！”还没等韩非说完，梁茜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严肃的说：
    “千万不要用这种句式说话，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类似的还有‘打完这仗我就回老家结婚’，‘你们先走，我马上就会赶上来’或者突然的表白之类的，我在古籍上看到，这是神秘学上的禁忌，会导致不妙的事情发生，千万不能说了。”
    韩非突然想起之前韩兵好像说过，忙完这段时间就回来结婚，一时间有点担心起来。犹豫了几分钟，开口说到：
    “其实我也是能力者。”
    韩非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跟梁茜说出这个秘密。他有预感，时代要变了。系统说的，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一说到这个，梁茜立马就不困了。
    “哦？真的么？什么领域？”
    “按照之前张安宁的说的，应该是感知域。是视力强化？”韩非隐瞒了一点，没有和盘托出自己的情况。
    “张安宁？那个中二的大叔？他居然私自泄露科研所的机密？我回去一定要告诉鲁叔叔，狠狠的处罚他一次。”梁茜有点气愤的说到，不过转头想想，能力者的事也不算是什么机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而且也许过不了多久也就要公布资料了。
    “那等回去了，我带你去科研所报道，能力者权限也高，福利也挺好的。”
    “停！你刚刚不是说不能用这种句式说话么？”韩非急道。
    “........”
    两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着各种话题，这条路，现在谁都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