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棵树

    晚上十点。
    两个女生并排着靠在双人床的床头上。
    脸圆圆的那个女生一脸愤慨，旁边那个瓜子脸倒显得很冷漠。
    “还强吻，真拿自己当20岁少年了啊，”吕婷表情气愤，“他也太卑鄙了，都可以做你爸了，还让你做他女朋友。”
    “过去了，我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阮纠很平静，全然看不出之前她还吓得躲在房间大哭过。
    “唉。”
    “你叹什么气啊。”阮纠觉得好笑，说道。
    “你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吕婷盯着阮纠的脸打量了一番，“红颜祸水啊。”
    “……”阮纠笑笑，“就当你夸我吧。”
    “再问你个事儿呗？”吕婷向阮纠投来八卦的眼神。
    阮纠看她这样，觉得没好事，“你……问吧。”
    “你跟陆淡鸣？”吕婷小眼神很微妙，“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阮纠讪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很明显啊，”吕婷一脸肯定，说道，“以前高中他就对你很好，就算是朋友吧，也没必要那么好。
    你看啊，很多男朋友都不会给女朋友的闺蜜带早餐吧，但陆淡鸣会，以前跟你坐同桌，我都混了多少顿早餐了。”
    “其实，我之前还没觉得他是喜欢我，说实话，我甚至有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阮纠看着对面的墙，似是在回忆什么，“但是装睡的人总归是要醒的，因为总是会有人过来叫你。被提醒的多了，正常也变成了不正常，我也觉得我们两不像纯粹的朋友了。”
    “你怎么想？”吕婷问。
    “告诉你个秘密吧，”阮纠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以前对陆淡鸣有过好感，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好感，是初中的时候，具体初几我忘了。
    他长得帅，性格好，还幽默，很容易就讨女孩子喜欢，我也不例外。
    但是我可能比同龄人要理性一些，我对他就止于好感了。”
    “为什么？”吕婷有些疑惑。
    “中央空调式的暖男跟渣男没有区别，”阮纠扯着嘴角浅浅一笑，“他给不了我要的安全感，也给不了我独一无二的偏爱。
    至于我们两怎么就成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我也忘了原因，反正就稀里糊涂跟他成了最好的朋友。
    所以，后面他身边的女孩子不管怎么换，但女性好朋友还是只有我一个。
    既然，做朋友就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去掺杂爱情。”
    “甘心啊？”吕婷拧着眉说。
    “我又不爱他，有什么不甘心的，”阮纠偏头看向她，“对我来说，他做朋友比做男朋友要好很多。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对我有点不一样了，可能是身边的女生一拨拨的换，最后觉得我还不错。
    而且吧，这么多年朋友了，他的热度我太清楚了，除了那个初恋谈的久点，其他都可以论星期算了。
    有句话说得好，我不渣，我只是想给所有女孩一个家。
    陆淡鸣就是这种，你晓得不？”
    “没那么……渣吧？”吕婷想为陆淡鸣辩解，“我不知道他对别人怎么样，但对你绝对没话说，就好比这次，你大半夜一个电话，他能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去你那，就这，有多少男生可以做到，你就一点不感动？”
    “感动又不是爱情，”阮纠反驳她，“用感动维系的爱情能走多远？等到感动消耗殆尽的那天，我们该怎么办，分手继续做朋友？还是老死不相往来？
    我承认，我对陆淡鸣还有好感，但只能到这了。
    我跟他，我们两赌不起，我了解他，他不踏实，你知道吗？
    你别看他现在对我挺好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得到。
    他这人对得不到的东西有种执念，但是得到了，等热度耗完了，他就可以冷暴力。
    是，他是总是被甩，但根本原因不是这样的。他会在跟现任交往的时候，还给别的女性朋友送温暖，比如我。
    以前他总说，他谈了女朋友，我就疏远他，这哪是疏远，分明是避嫌好吗。
    而且啊，他分手后都不怎么伤心的，就有种曾经的真心实意不假，但不爱了也是真的的感觉。
    曾经还有人说我拿陆淡鸣当备胎，但换个角度，我在陆淡鸣那，是不是也活的像个备胎。”
    “……”吕婷看着越说越激动的阮纠，莫名有些心塞，“不是不是，都不是备胎，你们就是好朋友。”
    “所以，为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就不能纯粹一点呢？”阮纠红了眼眶，“男女之间就真的没有纯友谊吗？”
    “有，肯定有。”吕婷哄她。
    “再告诉你个秘密。”阮纠说。
    “你说。”
    “其实陆淡鸣飞我那去的那天早上，我不是因为他搂我我才醒的。”
    “嗯？”
    那天。
    阮纠躺在陆淡鸣旁边睡着，本来两个人都各睡各的。
    突然，陆淡鸣朝阮纠这边靠近了，阮纠那时候就醒了，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他不知道。
    阮纠没敢动，就闭着眼，然后，她就感觉陆淡鸣把手搭她身上了，她还是没动。
    慢慢的，陆淡鸣整个身体都靠了过来，阮纠身体僵硬，咬着唇，陆淡鸣的鼻息尽数喷洒在阮纠的后颈处。
    他越搂越紧，阮纠实在没忍住，就装作被吓醒的样子推开了他。
    “不是吧，陆淡鸣这么骚？”吕婷感慨道。
    “呵，我也不知道他是醒的还是没醒，”阮纠勾起一边嘴角，说道，“要是是醒的，那他装的挺好的。”
    “你们两真没可能啊，”吕婷不死心，“你可以跟他试试啊。”
    “别，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我才不试。”
    “你不试怎么知道没结果？”
    “我都没想过跟他的未来，你让我怎么试，”阮纠有些烦躁，“不说了，睡觉吧。”
    说着，阮纠便躺了下去。
    吕婷叹了口气，伸手去关了灯。
    黑暗里。
    “吕婷。”
    “嗯？”
    “你说我要不要谈个男朋友啊，让陆淡鸣早点死心。”
    “你有合适的？”
    “……睡吧。”
    ……
    第二天早晨，阮纠是一阵吆喝声中醒的。
    她摸过手机眯眼一看——6:05。
    靠！
    阮纠躺在床上胡乱抓了把头发，又把枕头盖到了头上，还是隔绝不了楼下的声音。
    她烦躁地在床上蠕动。
    “吕婷，我收回我昨天说这个地方很好的话。”阮纠在枕头下面闷闷地出声。
    “嗯~？怎么了？”吕婷迷糊地问道。
    “好吵啊，你不觉得吗？”
    “习惯了，”吕婷笑了声，“过会儿会更吵，什么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的声音啊，什么给我来几个包子的声音，还有喊让让路的声音。所以，珍惜现在这会儿的相对安静吧。”
    “……”
    阮纠还是睡着了，在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时候睡着了。
    第三天的早上七点半。
    阮纠被吕婷从床上拖了起来。
    “再让我睡会吧。”阮纠软趴趴地被拉起来坐着。
    “别睡了，今天带你去玩啊。”吕婷说。
    “我不去，太热了，你跟敖利去吧，不用管我，”说着阮纠就倒下去了，“还有，你们正好可以找找氛围，万一事成了呢。”
    “别瞎说。”
    “没瞎说，你们两吧，就需要开诚布公地聊聊，总不能让上床这件事成为你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吧，”阮纠抱着枕头，闭眼说道，“你不是也说你们两很久没出去玩过了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让敖利带你出去浪浪。”
    “那……你怎么办？”吕婷问。
    阮纠说：“不用管我，我起床了会自己去楼下转转的，再说了，我也是在本省土生土长的人，这边的风土人情小时候就见过了，也没新鲜的了。”
    “中午打算带你去吃烤肉的，真不去？”
    “不去，没当电灯泡的习惯。你们收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行吧。”
    吕婷跟敖利出门后不久，阮纠就起来了。
    她洗漱了一下，换身衣服就下楼了。
    她撑着太阳伞在小吃街晃悠了一圈，很是惬意。
    她又想收回昨天早上说的收回了，吵归吵，地方还是好。
    今早倒也不是真的起不来，实在是受人之托。
    昨天下午，敖利跟她说，“那个阮纠啊，明天我想带吕婷出去玩，就是吧——”
    阮纠多聪明啊，“明白了，让我别跟着对吧，放心，当电灯泡的事我不干。”
    “也不是不让你跟着，”敖利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带个人肯定不方便。”
    “嗯？你要做什么？怎么就不方便了？”阮纠问他。
    “不做什么，就是万一看个电影什么的，你在可能不太好。”
    “……”行吧，嫌灯泡瓦数太大。
    ……
    阮纠也不知道敖利同学使的什么招，能让吕婷完完全全忘掉她这个闺蜜的存在。
    两人玩什么能从早上玩到晚上十点还没回来。
    阮纠躺在床上，将手机翻来覆去，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吕婷打电话。
    打吧，怕坏他们两好事；不打，又有点担心。
    在她猜测两人不会回来，起身关了灯的时候，客厅那开门的声音响起。
    阮纠穿了鞋，准备出去看一下。
    卧室门还没打开，就听见敖利说，“阮纠关灯了，睡着了吧。”
    某位“关灯了，睡着了”的阮纠同学，松了握着房门的手，悄无声息地摸黑回了床上。
    果然，下一秒。
    吕婷开门进来了，“嗯，睡了。”
    阮纠有种小时候爸妈看她睡没睡觉的感觉了。
    她还脑补了一段对话——
    “孩他妈，孩子睡没？”
    “孩他爸，睡了，睡得可乖了。”
    “那就好，咱们回房吧。”
    “好，说话小点声，别吵着孩子。”
    ……
    阮纠听着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一阵面红耳赤。
    说成还真成了……
    不过，能不能考虑下隔壁房间她的感受。
    阮纠这晚睡得很不好，她连厕所都没敢出去上，一直憋着。
    凌晨三点多，阮纠没开灯，只拿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去了卫生间。
    撒完尿后，她还不敢直接按抽水按钮，怕他们知道她醒了，就拿漱口杯小心地接了几杯水冲厕所。
    回到房间，阮纠往床上一倒。
    这真应了那句话了——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