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棵树

    奋战一晚的下场就是，阮纠第二天压根起不来床。
    她半梦半醒中还能回忆起去年吕婷那次的事，她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而她——阮纠，怎么就动都不能动。
    李平早上九点之前就走了，走之前还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记得起床。
    阮纠只想骂人，这是记得起床的事吗？
    她起不来能怎么办？
    昨晚去洗澡还是李平抱着她去的，她两条腿直打颤。
    李平还嘲笑她，说她运动太少，太虚了。
    真是拔diao无情！
    李平中午带了饭回来，阮纠还是穿着李平的衣服，坐在桌前吃早餐。
    看到一脸灿烂的李平的时候，阮纠恶狠狠地瞪他，“衣冠禽兽。”
    李平笑笑，亲了口阮纠的脸，“还疼吗？”
    “咋地，不疼你还来啊？”阮纠怼他。
    昨晚她明明都说了疼了，他还来。
    不是人！
    “不来了，让你休息几天，”李平坐在她旁边，轻抚她的头发，温声说，“昨晚开荤开够了，吃几天素。”
    “……”阮纠瞪他，“近一个月，不，三个月，都不准你碰我。”
    “太久了，短点吧，半个月怎么样？”
    “看你表现。”
    “绝对表现好。”
    那晚过后到开学前，李平都是跟阮纠盖着棉被纯睡觉，除了他会乱摸以外，基本还是挺老实的。
    阮纠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甚至有点不想回宿舍住了。
    她跟李平约好，周五周六晚住他这。
    就在阮纠沉迷在和李平的爱情中的时候，一记重拳向她袭来，让她溃不成军。
    某次周五，像往常一样，李平开车到女生宿舍区外面。
    阮纠下楼时碰巧跟同班的一个模特小姐姐遇到了，她们两一起出了宿舍区。
    阮纠看到了李平的车，回头对小姐姐说：“那我先走了啊，拜拜。”
    “嗯，拜拜。”
    模特小姐姐没有马上离开，她看着驶远的宝马车，若有所思。
    周六早上，阮纠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看头像应该是个女生。
    还没点同意，昨天的模特小姐姐给她发来信息——
    【加你的是毕业的一个学姐，也是你男朋友前女友，有些事，你应该知道一下。】
    【我昨天看你男朋友车很眼熟，就去翻了朋友圈，果然，前年的时候，那个学姐发过照片。】
    阮纠看着这两条信息，很不安，几乎是抖着手去点的同意。
    刚一同意申请，那个学姐就发来了消息。
    学姐：你好，学妹，我叫贝莉莉，是你学姐，也是李平前女友。
    阮纠：学姐好，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贝莉莉：当面聊吧，地点就定在李平家附近的咖啡厅，你应该知道在哪。
    何止知道，来李平家必然会经过那家咖啡厅，不知道学姐为什么要把地点定在那，是要跟她回顾往昔吗？
    阮纠：知道，时间呢？
    贝莉莉：下午三点。
    阮纠：好。
    阮纠中午饭都没吃，她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有些事是什么。
    两点多的时候，阮纠就到了咖啡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她给贝莉莉发了信息。
    阮纠：学姐，你一进来就能看到我了，我坐窗边，穿蓝色卫衣。
    贝莉莉过了会才回复：好。
    三点多的时候，贝莉莉才过来。
    她是一个身材高挑、身形姣好、五官精致的女生，踩着十厘米高跟，气势很足。
    她看到阮纠说的第一句话是：“李平换口味了啊，喜欢清粥小菜型的。”
    阮纠：“……”
    贝莉莉坐到了阮纠对面，说道：“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
    阮纠点点头，礼貌微笑了下，“没事，学姐，你找我什么事？”
    “你知道李平其实有老婆吗？”贝莉莉直入主题，很平静地说。
    阮纠犹如五雷轰顶，感觉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
    贝莉莉走的时候，阮纠还僵在座位上。
    她感觉耳边还回荡着贝莉莉平静又尖锐的话——
    “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知道了。”
    “他不但有老婆，还有儿子，今年应该17岁了吧。”
    “他跟你说过他是不婚主义者吗？”
    “哪里是不婚，分明就是已婚了。”
    “其实他不渣，对我们都挺好的，他就是错在已婚了。”
    “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他已婚了，还是那年他骗我说他妈生病了，要回老家，我看了他机票，偷偷地也订了一张，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想到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我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喊他爸爸，我当时也愣了，我站在远处不敢过去，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变成了小三。”
    “他吧，人其实挺好的，就算是分手了，我也还是觉得他好。”
    “李平很享受恋爱的感觉，他不喜欢婚姻，但他没办法。”
    “我就说这么多，其他的你可以自己去问李平。”
    阮纠失了魂似地往李平家里走。
    小三。
    已婚。
    孩子。
    阮纠脑子里就这三个词不停转动着。
    晚上，李平打开家门。
    “怎么不开灯啊？”李平开玩笑说，“替我省电费啊？”
    李平开灯的同时，阮纠开口道：“你记得贝莉莉吗？”
    李平僵硬地看向在沙发上坐着的阮纠。
    阮纠讽刺地笑了，“看样子是认识的啊。”
    “你……你听我解释，”李平走了过来，神色紧张地说道，“事情有些复杂。”
    阮纠没见过李平这么慌的样子，心里的讽刺又深了几分，“我听你解释，你说吧。”
    “你知道什么了？”他问。
    阮纠仰着头，红着眼，笑的苦涩，“知道了自己是小三。”
    李平伸了手要摸她的脸，阮纠吼道：“别碰我！”
    李平哄着她道：“你不是小三，别这么说你自己。”
    要是以前，阮纠听到他哄她，肯定会开心好久，但今天不一样了，怎么哄，阮纠都不会开心了。
    她，阮纠，一个别人怎么都追不上的女孩，被迫做了小三。
    “怎么不是？”阮纠红着眼瞪他，“你已婚啊，我呢，我算什么？
    怪不得你一直不正面回答娶我的问题，哈哈，怎么娶，离婚吗？”
    “你别——”
    “你真行，37岁有个17岁的儿子了，这得十八九岁就让你老婆怀孕吧？”阮纠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拽着沙发垫子，说道，“怎么着，你也想让我20出头就给你生孩子吗？”
    “阮纠，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你说啊，我听着呢。”
    李平站在阮纠对面，看着沙发上红着眼仰着头的她，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我确实结婚了。”
    阮纠嘲讽地哼了声。
    “但是绝对没有让你做小三的意思。”
    阮纠看着他，没说话。
    “我跟她是高中同学，高考结束的时候，我们两做了，措施没做好，她怀孕了。
    后来，为了让我上大学，双方家里把事情瞒了下来，我上学了，她在家待产。
    我对她很早就没爱了，但是我们两离婚不了，双方家里都不会同意的。
    我一个人到外地打拼，给她们好的生活，我也只能给这些了。
    阮纠，我真的爱你，我没有想让你做小三的意思。”
    阮纠赤着脚站了起来，忍着眼泪，说：“你让我怎么办？继续跟你在一起，然后一直名不正言不顺？
    李平，你未免太自私了。”
    “除了这件事，我没骗过你别的，”李平皱着眉头，微弓着背，对阮纠说，“真的。”
    阮纠歇斯底里地吼道：“可就这一件事比骗什么都可怕！”
    阮纠情绪激动地直往后退。
    李平慢慢凑近她，试图抱住她，阮纠双手抬起甩开了他的，“我们分手吧，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是小三还是情妇？”
    “不分手，”李平突然上前搂住了她，紧紧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紧张地说，“你答应我的，永远会在我身边。”
    “我早该想到的，其实很多时候，都有征兆了，”阮纠没有挣开他，在他怀里流泪道，“孔明灯上的字，还有那句成家立业，业立家成。
    我怎么就没想过，这句话是在说你要有两个家呢。
    呵，成家立业！业立家成！”
    “对不起。”
    李平无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李平，你松开我吧。”阮纠平静地说。
    “不松。”
    “你松开！”阮纠使了劲推开他。
    李平被阮纠推的踉跄了两步。
    “我说真的，分手。”阮纠神色平静，但眼里含泪。
    “不。”
    “别让我看不起你。”阮纠说。
    “在你回来之前，我想了很久，”阮纠抹了把脸上的泪，声音隐隐约约带了哭腔，“还好，我们两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我也没要过你什么东西，我看了下，除了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脖子上的这条项链，我没拿过你别的。
    万幸，我不至于离开之前，还得脱个精光。
    这条项链，我就不还给你了，生日礼物嘛，我也送过你，扯平了。”
    李平哭了，“你原谅我吧。”
    “我没资格怪你，哪来的资格原谅你，”阮纠替他擦了眼泪，“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你合法妻子还有儿子。”
    阮纠赤脚朝门口走去，换鞋的时候，说道：“我们以后别联系了，我可能还会爱上别人。”但不会这么爱了。
    李平终究没有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