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红颜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王维《清溪》
    晋钦夫留在晋北太子府的这些日子，过的和他在古亭阁没什么两样。豊平王给他的居住地可以说是世外桃源。青山绿水，闲暇时候还能在小山坡上吹吹风，或是在小溪旁垂垂钓，与蓝天白云打交道让他乐此不疲。当日，豊平王是这么跟他说的：
    “钦夫，有没有想过来辅佐朕？”
    “你是在劝你的敌人倒戈相向吗？”
    “朕一直都没把你当成敌人来对待，三年前，要不是你，朕应该早就死在川山了。”
    “我似乎什么也没做。”
    “其实你早知道晋堇安会念及对你的兄弟之情，才会离开晋南皇宫。父皇三个儿子中，属你最无野心了。”
    “豊平，我这么容易被看透吗？哈哈。”
    “不管怎样，朕还是希望你能帮朕。朕年纪大了，不知道哪天会归西，朕只希望你能留下辅佐义儿。”
    “你猜我会答应吗？”
    “这些日子就留在这好好想想吧。”
    豊平王把晋钦夫留在了太子府，只是希望他有一天能辅佐晋北，而不是作为一个将来威胁晋堇安的工具。
    豊平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染上重病的他知道自己日子已不久矣。他现在也只能把重回晋南的梦想交给晋南义来完成了，所以他叫人快马加鞭去边城召回晋南义，希望传达他的意愿。
    在被告知苏云被抓回晋南的当晚，召回晋南义的圣旨也同时到达了，晋南义顾不上眼前的变故，他更担心的是传讯官带来的话：皇上病危。
    晋南义回宫的时候，豊平王是真的病危了。
    “父皇，您怎么样？”
    “义儿，父皇已经老了，也是时候走了。”
    “父皇，快些叫所以太医都过来诊治。”平时冷酷的脸，现在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不，不用了，……，父皇死了不要紧，只是有事未了啊。”
    “父皇指的是晋南？”
    “是，朕三年前被驱逐出晋南，还落下病根，朕不甘心啊！……咳咳，咳咳。”急切的咳嗽让晋南义更焦急起来。
    “父皇，我一定会带您回晋南的。”他是在给豊平王作承诺。
    “哈哈，好好，好，……”
    另晋南义始料未及的是，在豊平王说完“好”字后，他便离开了人世。
    晋北皇帝驾崩，皇宫办理大丧事宜。而新皇帝继位则是不容置疑的，豊平王的遗诏很清楚明白得写明由晋南义继承帝位。
    ……
    晋南义把晋钦夫从太子府召到皇宫大殿。
    “六皇叔，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是指什么？”
    “朕虽然尊称你为皇叔，不过朕还是希望你能懂得君臣之礼。”对晋钦夫的称呼，晋南义显然有些恼怒。
    “那，皇上，不知道找我有何事？”
    “父皇生前去找过你，希望你能辅佐朕，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
    “那，朕现在就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愿意？”
    “皇上是让我讲实话吗？”
    “当然。”
    “那我就要吐吐苦水了。”说着，晋钦夫就娓娓道来：“我本是晋南文王，虽然不参与晋南政事，却也有个名号，而终日与山水为伴。如今被俘到晋北，看似生活无忧，却是处处受人监视，皇上虽然开口要中用于我，可我又岂敢担当。”
    “你是担心朝中其他大臣的看法？”
    “其实我是担心皇上。”
    “此话怎讲？”
    “皇上初登大位，此刻最重要的事稳住朝中人心，贸然用我，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一席话讲的晋南义只得把此事搁浅。虽然自己是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的，但是也不外乎有些不法之徒觊觎皇位，如若不在一开始震慑朝廷，那又何来以后。晋南义放晋钦夫回了太子府，他得重新考虑晋钦夫的用途。
    ……
    “豊平王驾崩了，他儿子晋南义继承了皇位。”晋堇安同苏云在御花园喝茶，顺便把晋北发生的事告诉了苏云。
    “这是个机会。”听完后，苏云冒出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什么机会？”
    “救出晋钦夫的机会。”
    自此那晚苏云允诺救出晋钦夫后，周呈则表示看在林子绪的份上愿意给苏云一个机会。而苏云则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能想办法救出晋钦夫。如今，机会来了，那就是晋南义初登帝位。
    “皇上，在玉凝宫这么久，我也该出去了。”
    晋堇安知道苏云是指前去晋北救钦夫的事是时候了。这么久以来，他每天上完朝要做的事就是去玉凝宫跟苏云讲晋北的情况。哪怕相处了这么久，晋堇安却从没见过苏云考虑过其他事情。不管是在花园、湖边、凉亭还是什么地方，苏云只会跟他谈论晋北的事，就连晋堇安自己也不得不把自己每天的这种行为看成就兄心切。殊不知，他每天最盼望得就是和苏云相处的日子，哪怕只是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考虑营救钦夫的事。
    “皇上……”看到走神的晋堇安，苏云又叫了一声。
    “啊，是，你打算怎么做？”
    “请皇上明日叫周大人过来。”
    苏云只是这么说，并没把要怎么做告诉晋堇安，其实她也没相好具体怎么做，只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去晋北。
    这么久以来，苏云除了在玉凝宫和御花园看看美景，踏踏石子路，就是和晋堇安在讨论晋北的事。纵使帅哥、美景当前，苏云也没心情欣赏，她只怕这件事再不解决，自己会有很大麻烦。
    第二日，晋堇安和周呈一下早朝便去了玉凝宫。公公通报的时候，苏云正在考虑去晋北的事，听到晋堇安他们来了，便急忙起身迎接，没有行礼，苏云就急切得说明今天叫周呈来的目的。
    “皇上，周大人，今天，我想说说去晋北的事。”
    “去晋北？”周呈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错，之前我说过要救回王爷，现在就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晋堇安也想听听苏云的计划。
    “晋北王豊平刚刚驾崩，晋南义继承帝位，我们刚好可以借此去恭祝新皇登基，表示晋南与晋北友好。”
    “哼，与他晋北友好，简直是笑话！”周呈表现得很气愤。
    “周呈，听苏姑娘把话说完。”晋堇安则表现得很有兴趣。周呈便悻悻得闭嘴听了下去。
    “当然，说是表示友好，只不过是托词，我们只不过是想去晋北想办法救出王爷。”
    “苏云，那你打算让谁去？”
    “今日，我要说的就是此事。”苏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对晋堇安和周呈说道：“希望皇上委任我为使节，由周大人随同，去晋北。”
    “委派你？”周呈有些不屑与苏云的办法。
    “苏云，你要亲自去吗？”晋堇安则有些担心。
    “我既然说过会救出王爷，当然会竭尽全力，这次一定要亲自去。”
    “你叫我们如何相信你去了晋北是帮我们就王爷而不是让晋南义救你回晋北？”周呈对苏云似乎有很大意见。
    “所以我才会要求让周大人你跟着，相信有周大人陪同，我也不会有机会暗中使诈。”
    “这……”晋堇安犹豫着，周呈此时却说道：“好，既然这样，就让你一试，那你到了晋北，又要怎样救出王爷？”
    “这……我还没想好。”
    “什么！”
    “不过请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晋北，我一定会有办法。”苏云表现得一脸认真。
    “既然这样，朕也去。”
    “不行！”苏云被晋堇安突如其然的提议很是吃惊，“皇上，晋北是龙潭虎穴，你委任我为使节去即可，你可去不得。”
    “就因为那是龙潭虎穴，朕才要去，如果晋南义当即扣押你们，不仅救不出皇兄，还会连累你们。”
    “请皇上放心，晋南义不会贸然那么做。如果皇上不放心，那就请开阳窦伯勇整好兵，一旦晋南义有妄举，就以兵威胁。皇上是一国之主，一定不能冒险。”
    “这，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晋堇安还是妥协了。
    “那就请皇上派我和周大人前去晋北，明日就启程。”
    “好，朕就派几名宫廷护卫随你们一同去。”
    “谢皇上！”周呈和苏云同声道。
    ……
    当晚，晋堇安就亲自把使节的衣物送去了玉凝宫，这次，苏云还是要女扮男装前去晋北。自怡香楼之后，苏云又要穿上男装，不过，她现在已经适应了宫中女子的服饰。在玉凝宫的日子里，苏云常常会自问自己的身份。到底自己为什么会享受这么好的待遇，还住在皇上的后宫之中，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自己牵扯到文王和晋南义才像表面上那样，是被软禁在这宫中吗？
    “明日你便要启程去晋北了，这，一路上自己要小心为上。”晋堇安的这番话让苏云想到了上大学前一天父母的叮嘱。
    “呵呵。”
    “嗯？你笑什么？”
    “我笑你像我爸妈一样唠叨。”
    “你是说你爹娘？呵，朕不过是叮嘱你自己小心。”苏云的话会让晋堇安误会她把自己当家人了。
    “放心，会的。”苏云抱着誓死的决心，期待这一事情的尘埃落定。
    “好了，朕也不打扰了，你早先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是，恭送皇上。”
    晋堇安有些不舍得离开了玉凝宫，临出门，他似乎还犹豫着有话要说，唤了声：“云儿……”
    “嗯？”苏云有些意外。
    “不，没什么。”说完，晋堇安还是就这么走了。
    云儿，从晋北回来，希望你还能住在玉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