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事

第六十章


    封后典礼过后,姜玉筝得知姐姐肚子里已经怀有龙种,那时姐姐眼里止不住的宠溺和歆悦,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再让她如此快乐,她也感染到那种由衷的母性的喜悦。
    两姐妹许久不曾如此闲话家常,姐姐噙着温柔的浅笑问她是否有意中人。姜玉筝脸色与心情在那刻黯淡下来。
    静皇后却不曾发现这一点。
    在她眼里,姜玉筝如同冰雪上最耀眼的旭日,反射出让人无法移眼的光芒。自己的妹妹已经长成美艳动人的大姑娘,也该为她找一个合适的夫家。
    姜玉筝勉强微笑,随口回答了几句,只说现在年纪尚小,要替姐姐照顾父亲。静皇后仅是笑笑,随着自己妹妹的性子去。自己妹妹有主见,自己不该操太多心。
    那一日回家后,姜玉筝哭了一晚。泪水沾湿了枕巾,如隔夜的露水一般凉心。
    爱她的姐姐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自己追求的幸福却是属于别人的。她不甘,她忍不下这口气,她想报复。
    恰逢那时,正月封后大典一过,皇后喜怀龙种的消息大告天下。谁知,这时刻,上天却大降灾祸。这个月,大越王朝境内出现灾荒,许多地方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朝野乱成一片,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国中百姓素来迷信鬼神,不知何时到处开始流传起“天降祸星”这么一个说法。至于“祸星”是谁,没人说得清楚。
    一个月后,有位不知名的星象师来到皇宫,说正月某日夜观星相之时,天空七星同现,乃帝车之象,唯七星之北的极星隐而不现。此乃吉过凶出之象,意为天降祸星,且祸起皇宫。当时朝中不少人有所耳闻,只看皇帝如何处置。
    有心人一想,此人言下之意是指静皇后胎中之子乃“祸星”,皇帝爱后心切,如何会相信这人的话。果不其然,第二日钦天监上书道此人之说纯属妖言,当下把那人逐出皇宫,从此这人消失,再也不曾出现。
    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尽管不敢说出什么,大家心里都对静皇后腹中之子颇有异议。
    静皇后知道这件事,忧心如焚,再加上那时协助皇帝处理各项国事,正为灾荒的事忧心忡忡。不多久,身体逐渐衰弱。
    春寒料峭之时,皇后在沂妃陪伴下到园中散心,谁知突然出现刺客。虽然静皇后没有受伤,但却身中奇毒,宫中太医对此束手无策。皇后身体并无大碍,此毒意在令皇后流产。太医们尽力而为,勉强用药保住胎儿一段时间。但是,药有副作用,如果毒不解,一个月后母子皆危。皇后爱子甚于己命,全力想保住孩子。这事以后受惊染上风寒,竟然一病不起。
    皇帝担心不已,百忙中常抽空陪伴静皇后,为此耽搁不少国事。静皇后知书达理,卧于病榻上劝皇帝以国事为重,莫专宠一人。皇宫尚有佳丽三千,承蒙皇恩的不该只有自己一人。皇帝应以大局为重。
    静皇后的贴心令皇帝感动,感动之余更为行刺皇后一事大怒。皇帝下令寻最好的药保皇后母子平安,同时全力追查凶手。为了令皇后安心养病,皇帝特地安排姜家人前来宫中陪伴皇后。
    接到圣旨,姜玉筝急勿勿赶来宫中看望姐姐,心里焦急万分。姜容运也十分焦急,担心女儿外孙性命的同时,也担心着姜家好不容易提升的地位。为此,姜家族长四下寻找可以医治皇后母子的神医。
    玉筝在栖凰宫中见到脸色苍白身体瘦削的姐姐,心酸得差点落泪。为此,她不辞辛苦,四处求神拜佛,只望老天有眼,保佑姐姐母子平安。
    某日,她到京外一处偏僻不起眼的寺庙为姐姐祈福。这次,上天似乎听到她的祈祷,竟然让她得到挽救皇后母子的方法。
    那日,天公故意不作美,在她欲离开时下起倾盆大雨。当然,应该算是老天别有用意。姜玉筝在这里遇到一位自称是天下第一星象师的人。
    若是平时,姜玉筝肯定不相信他。可是,那日所有的东西来得如此蹊跷,她从别人口中闻知这个偏僻寺庙有神人现身,祈福之人心诚则灵,有求必应。当她失望欲离去之时,大雨止住她的脚步,然后空无一人的庙堂中突然出现一个白衣飘飘衣冠如仙的俊美男子。他自称乃当日断言皇后之子为“祸星”的星象师,更知道如何化解皇后身上之毒的方法。
    姜玉筝喜出望外,当下求解。男子说帝后将遭人生大劫,如何化解尚待天命。帝子乃祸星降世,天命之所在,世间凡人不可违。
    昔日,他有一神玉,可护心脉解百毒。后逢擎日王领兵讨伐有光亲王,战场中箭伤及心脉,将死。当时他预测到帝师胜乃天命所归,帝师之统帅擎日王不可无,故赐神玉予擎日王。
    如今,欲救帝后,必须借玉。帝后戴玉九月,母子性命皆可保。
    但是,男子郑重叮嘱玉筝:切记,擎日王没有护心神玉,武功不可施,否则将血脉逆流,气息外泄,可致死。帝子降生后神玉必须速还。
    姜玉筝跪地谢恩,泣不成声。抬头之时,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回家后玉筝急忙与父亲进宫,把今日奇遇向皇后合盘托出。但是,不知是否出于私心,她略去了男子最后的叮嘱。
    姜容运身为姜家现任族长,家族利益至上。如果皇后生下龙子,那么这将牢牢巩固姜氏一族的地位,自己身为国丈,也将拥有更大的权力。
    而对于静皇后来说,孩子是她与心爱之人的结晶,是她的骨血,是她最珍视的宝物。所以,她立即允了父亲和妹妹的建议。
    姜玉筝十分清楚神玉对擎日王的重要性,她劝父亲需避开释琰帝的耳目,私下借玉。
    她深谙,以擎日王的忠诚和仁义,必不会眼睁睁看皇后母子命危。但是,对皇帝来说,擎日王是他最尊敬的兄长,他也不会随便让兄长处于险境中。到时,恐怕借玉不成。如果不能借到玉,那就不能挽救姐姐,更不能,报仇……
    姜容运听取二女儿的话,趁皇帝靖侯几日后到芃城微服私访之际,携玉筝到王府借玉。擎日王夫妇见到平日稳重潇洒的姜家族长涕泪掩面,有所不忍,当下心软,夫妇二人商量片刻后,便暗中借玉于皇后。王妃告诫姜容运父女二人,此事不可让皇帝所知,否则恐皇帝降罪。
    静皇后得到神玉后,佩于胸口,日夜得其玉髓润养,病一日日好起来,母子平安。这令御医馆的太医们惊奇不已,当成神眷皇后。
    皇帝为皇后的康复龙颜大悦,重赏御医馆。两个月后,沂妃又传出喜讯。一直笼罩着皇宫的阴暗似乎慢慢被阳光驱散。
    皇后素来与沂妃交好,两人早在进宫之日便义结金兰,情同两姐妹。在皇帝忙于国事时,皇后不顾便便大腹,天天前往月桂宫照顾因妊娠而大吐特吐的沂妃。
    七月,皇帝在静皇后的建议下自陈“罪己诏”;八月,他躬身前往北郊斋戒三日。随后,天赐喜雨,灾情得以缓解。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内乱刚缓,外祸又起。
    顺朝二十万大军自两年前兵败后,一直雌伏于边境之地等待时机。遇到大越朝内灾荒,开始反攻。释琰帝御驾亲征,靖侯夏泠然尾随帝驾前往西部边境。临走之时,皇帝把国内大事暂交擎日王,并托他们夫妇照顾皇后。
    皇后一个月后就要临盆,擎日王夫妇不敢懈怠,亲身照顾。那时,皇帝不在,擎日王作阵宫中,在国中危急时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可是,似乎没人知道,擎日王武不可施,身体离开神玉后变得十分孱弱。
    姜玉筝不时入宫陪伴姐姐,也频繁遇上恩爱的擎日王夫妇。这些,更刺激了玉筝的愤恨之心。于是,一件令众人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这件事,改变了许多人之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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