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少年

第9章


我现在想起来真觉得自己是一个没记性的家伙。不过我真的最讨厌写信了,可能是我上辈子做过苦命的邮差。不过我却没有一点儿后悔,倒觉得为他们高兴,我本来就不该插上那么一脚。让我高兴的是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我跟鱼子提起以前的事时她老是不承认,说那时太小了还不明白事,好像我诱拐了她似的。我就问那分别的一幕是不是很浪漫呢?因为我觉得我这辈子最浪漫的事就只能是那场雪了。她却说我的自行车太破了,穿得又丑,像个卖甜酒的。而奉子才和我一样过得潦倒,这小子成绩比我还差,却孩子气得要命,就拿他改名那事说,他非得要我们叫他疯子才罢手。
  我写那东西也只是为了纪念一下他们,没什么中心思想的,我最不喜欢中心思想了,我觉得要是做什么事都要有个中心思想,那只能说明我国还没有进步。所以我的那帮子人都说我的东西是篇报告文学。
  开学后,我的《花儿》很火地发表了,预期效果和我想的一样。
  我终于丢掉了粪便王子的形象,又在新生心中树立了光辉的新形象,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叛逆的形象。
  小卡没有进本部,而凭儿上了,我略微感到有些遗憾。
  那天我、玄和猫在高一看美眉,这让我们感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猫拿着一个小本本,装成学生会的人进行什么新生调查,看见美眉了就诚恳地说为了更好的把你所关心的问题为你解答,要留下你的电话号码。那些女生好像认出了旁边的我,于是统统放下了小兔子不开门的戒心还表现出大灰狼的野心,不光电话,连QQ号,E-MAIL都主动交代了,这让猫有了以后装成做校服的人跑来问她们三围的想法。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猫会以死相逼要我来。
  一些胆子大的女生会对我说,你是笛?我就微笑地点头。她们就又说,你果然很叛逆,外表都是。我当时以为叛逆就是花心背叛的意思,于是就强装镇静地摇头。她们再说,你喜欢韩寒的书么?他也是好叛逆的人。我忙说我不喜欢,我根本不知道韩寒是谁,但鬼才会把花心的招牌挂在脖子上。她们就奇怪地说那为什么你和他的文风那么像呢?我就说是吗?我会看看他的东西的。那时我真的对那个和我一样花心的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到教室我问了猫一个问题:“韩寒是市几中的?”
  猫的眼里发出了会见主席才有的特殊光芒,说:“韩寒你都不认识?”
  我点头。
  猫又说:“那新概念呢?”
  我摇头。
  猫无可奈何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说:“背了它,不然就投江吧。妈的,你已经被排除在人类之外了。”
  我一看,奇怪的名字,《三重门》,作者韩寒。翻开扉页,看到一张照片,感觉他长得像我小舅。一看简介,上海人,呵,我还以为是同一个市的。
  当我看到第二页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口气把他背下来是可能的了,看完一本书我只用了一个上午。放学时我马上跑到书店里买了一本。
  我读那本书的时候心里很复杂,那叫又自卑又感激,我没想到原来文章可以写成这样。我就又仔细地品了一遍,是“品”——用来表达我对那个比我成绩还差的天才的崇拜,这是真心话。
  第二遍读完后我想起当年我和猫在校门口撒尿的情景,浑身感到特别地舒爽。
  我于是决定,买下所有有关韩寒的东西,包括用他来补白的小报。
  那种心情是无法比拟的,就像国民大革命的青年看到鲁迅先生的匕首投枪。我有如醍醐灌顶,缠绕我多年的问题如今都被我看得清请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我心潮澎湃不能自己,读到他精彩的语句时就激动得疯狂地揍猫。
  想到那些女生说我叛逆,我羞愧得脑溢血,于是决定要向韩寒学习,做一个真正的叛逆的人。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有如黑色的闪电般的海燕在高傲地飞翔。
  我发现,“寒流”的确席卷了我们的世界。身边有这么多人都跟我是一条战线,
  在校园里经常听到这样的对话:
  “看过‘门’吗?”
  “没有。早没我的份了。”那时我们这儿韩寒的书早就脱销了。 
  “你想看‘门’的话我去给你想办法。”
  一天我在校门口值勤时,门卫老头趁没人把我一把拉到屋里,神色慌张地问我:“咋的哩,咋这么多人要抢我工作啊?”
  我高兴极了,原来有这么多有志的青年啊!
  “我看到一场伟大的改革将要开始,我们将要翻开历史崭新的一页,我们定能取得对应试宣战的最后胜利!”我豪情万丈地对猫说。
  猫说了一句我下辈子都记得的话:“疯了。”那时我认为猫装疯卖傻想逃避革命。
  我于是又开始一看见老师就更烦。
第八章
 
    
  我准备全心身投入到写作中去了,为了我们革命的稿子不被封杀,我决定参加“亚马逊”新一轮社干的选举。我对我的演讲水平非常自信,如果有机会我能煽动学生起义把学校的厕所全炸了。我以前没转学来的时候在学校里就靠张嘴出的名,一次我参加全校的演讲比赛,那次比赛是为了庆祝香港回归,我被安排到最后一个上场,那顺序是从高三到初一,我是初一一班,倒霉极了,那场面闷得死王八,我担心我上场的时候下面的人早睡着了。于是到我上场的时候我用暴躁的嗓音开始演讲,像骂街一样。谁知效果特好,掌声不断,弄得我非
 
 
常兴奋,我一举拿了第一名,成了学校里的神话故事。后来身经百战,我竟养成了事先不打好草稿的习惯,我喜欢看气氛而行,届时我只会将一张小白纸拿在手里表示我对听众的诚意。但到了这民工聚集地我就被这鬼地方埋没了,真的他妈的给埋没了。
  选举会开始后我坐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歪着头看这些喜欢歌颂世界的家伙。
  我有些吃惊,原来这个学校的学生水平就是这样。我来到这里后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原来他们的水平就是这样。我后悔我应该事先写一份稿子,那样就够水平了。
  他们还忸怩着不肯上台,让那背光了台词的主持人面对冷场像尿裤子似的好生尴尬。
  我注意到了一个人,特胖,摔倒后能弹起来的那种水平。他说,他叫李林,新生。他的演讲有些因紧张而引起的停顿,我就带头给他鼓掌打气,我偏偏只对他有些好感,你或许也有这种感觉,就是你一开始就只对某个人有好感,这种事也真怪。
  我选在一个冷场的时候走上台,我听着他们的掌声小声说:“缴枪不杀。”
  我把我的名字重重写在黑板上,转过身,看着最后一排的一个点说:“我叫笛,男的。”大家都笑了,掌声。我喜欢在说完我名字后加上一句说明我的性别。
  “我今天不是为了选举什么职位而来到这里的。”这招是最灵的,那些贪官最擅长用这招,虽然明说想争取的人不一定都真的想争取,但说不想争取的人一定是想争取的,因为真正不想争取什么的人这句话连提都不会提。我现在是为了革命的胜利而作牺牲。我想。
  “不知道你们在座的各位有否看过韩寒的书。”我看了几个人的眼睛,那里面写着崇拜。“那你们是否会因为自己的虚荣而放弃对事实的追求,而只是做一些违心的歌唱呢?”全场寂静。我给了他们两秒钟的忏悔时间。
  “我不会,”我抬起头,“我来到这里似乎本就是反叛的家伙。我看着那些虚假的人就恶心。”
  这下他们的眼里发出了激动的光。“我讨厌那些做作的颂歌,那些吵得我的耳朵都要聋了,我们为什么而来?朋友们。你们有没有把这当成是一份文学的净土而不是阿谀的受到污染的蛮荒之地呢?你们有没有好好面对手中的笔和你原本纯洁的心灵呢?你们有没有做回你们自己而勇敢地对着枷锁和陈旧的封印大喊一声:‘去你妈的!!’”我控制好音量和语速,加上手势,很顺利地就把他们变成了纳粹党徒,掌声铺天盖地。
  我严肃地压压手,示意他们停下掌声。这样他们会觉得你神勇得根本不在乎庸俗的掌声。而且他们喜欢自己变成庸俗的人。
  “朋友们!”我恢复到平常的语调,“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在结尾的称呼改成“我们”会让听众觉得你已经是他最好的伙伴了,简单地说就是套近乎。我又提高了语调:“但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们都要肩并着肩走下去!我们不会放弃!”
  “不放弃,不放弃!”
  “决不放弃!!”
  “决不决不放弃!!!”
  那掌声让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都差点儿被空气中的冲击波震伤内脏。最后那几句话是丘吉尔的。我忽然间想起就拿来用用,我知道他们不可能知道它的来历,所以效果极好。我一路走下来他们纷纷起立鼓掌,恨不得跑回家给我搬来家里的红棉被铺条路让我走。
  一位有了些年纪的老师走了上台,我本以为他会说大家不要再竞选了,社长就由笛来担任之请访问类的话,谁知他说道:“我很欣赏刚才那位同学的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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