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少年

第11章


我说,“我想没有那么多的青年会像我们一样。”
  “是啊,又有那么多的束缚。”伟哥有些萎靡(我是指表情)。
  我们今天的生活真的来之不易啊!我颇有感慨地想到以前的革命先烈们。这时我似乎受到了一些启迪,于是我努力去找那些启迪。
  几天后伟哥满面红光地找到我,说:“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在模仿最近流行的那句广告词。伟哥继续说道:“我知道怎样发动广大的学生了!”
  我忙说快说,不然我用皮带抽你。我都被这问题缠好多天了。
  他说:“我们必须要有我们自己的组织,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培养青年们独立的个性,在不断增加成员的基础上进行向心力的培养。这样,我们的奋斗才能有着无数的成员自愿支持,工作才能有步骤地一步步展开。”
  “对啊!”我拍案而起,我是说有点儿启迪,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我们需要自己的组织。我不是早说要把学生会独立吗?!于是回家后我仔细想了一些。我们是当代青年的组织,目标是消灭应试教育。我们可以在各个学校建立小组,就用以前的学生会进行改造。即使只有我们市的青年建立了组织,那人数也是够多的了。我们可以选在某一天集会,在教育局门前静坐示威。然后借新闻节目扩大影响,这样既在全国各地给麻木的以清醒给胆小的以勇气,又不要花一分钱。等到各地的组织建立得够份量了我们就集体开始向教育部施压。方式:绝食?不,太饿了。最好是罢课,对,这样最好了。
  我把想法告诉了伟哥。伟哥称好。说:“那我们得要有一些章程。”
  “那都交给你了!”我拍拍伟哥的肩膀,“我会在发动成员的方面做好宣传工作。”
  我准备等章程下来后去各个班来一场演讲,再在学生会的某次会议上来一次暴动演说。想当年纳粹党就是希特勒的嘴皮子说出来的,十几个人变成几十万人。当然,他们那是黑社会团伙组织。
  等着吧,我们的素质教育!我和伟哥都这么在内心深处呼唤着!
  山雨欲来。
  三天后,伟哥拿了份草拟章程给了我。我接过来时激动得差点儿断了气。
  章程的确写得很好,简直无懈可击,甚至连交纳会费都写出来了。我看到,伟哥给我们组织起的名叫“中国青年学生会”,很是气派。那章程有《中学生行为规范守则》那么厚,封面的名字叫《石破天惊》。
  我那一刻就意识到,我们要做大事了。
  伟哥问我道:“怎么样?有要改的吗?”
  我摇头说:“我们是正义的社会主义青年组织!我们是有希望的一代啊!”
  伟哥“嘿嘿”地笑:“那当然,我抄了很多党章。我想我们怎么也不能违背党的章程行事啊!”
  我说,我们要不先拿给班主任看一下,我们又不是在做坏事,而且,听听他们那类人的意见也有利于工作更顺利地开展。
  伟哥说,好,我也正有此意,我们的班主任还不错。
  其实自从伟哥被我同化以后,班主任就对伟哥助纣为虐的行为感到极为惋惜,他本是要伟哥劝降我的,而如今伟哥却上了贼船。
  我们就将中国青年学生会的章程交给了班主任,他拿到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说:“好,我帮你们看看。”
  当天晚自习时,班主任通知我和伟哥到办公室走一趟。
  “你们还好给我先看了。”班主任笑着开始了话题。看样子进行得挺好。
  “那您有什么意见吗?”伟哥说。
  “你们这次要是真干起来,我估计你们都不会读书了。”班主任说。
  “我们视情况而定。”我不想伤了他的心。
  “你们没有一点儿政治常识吗?”班主任显得比我们还急。
  我以为他是发现了我们章程的漏洞,于是满怀欣喜地说:“也许还不够完善,你帮我们改改。”伟哥也诚恳地说:“我们需要老师的帮助。”
  班主任说:“你们这是闹革命啊。”语重心长,仿佛担心着我们以后的艰难路程。
  我们心想,好了,看来班主任要和我们一起重温革命岁月了。
  他又说:“反革命。”
  我一下就呆了,怎么会呢?我们还抄了那么多党章啊。
  “你们认为随便写一个章程就可以组建一个政党?你们有没有得到过党的同意?”
  “我们不是要组建政党啊。我们……”伟哥还没说完。班主任就一把把话题抢过去了,我在这时就明白我们的计划算彻底玩完了。
  “韩寒只是发一些厥词,你们倒好,想起搞反革命运动来了。政治犯啊!”
  然后班主任就说了一大通的话,给我们上了一堂超长篇的政治课。把高三才上的政党性质说得干净利索,我那时的记忆特深刻,直到高三了我还发现我对那本书太熟悉,根本不要背。我能用左手写出一本更好的。
  我们坐在那里,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一想到我成了蒋介石伟哥成了江青我就有些害怕。
  但同时,我和伟哥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学校从不进行政治教育和法律教育?我们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班主任说:“是啊,这个意见你们可以提,有很多意见,我们都可以拿到学校的会议上商量。你们应该走这条路。”
  我感到无奈,前途渺茫。
  班主任最后和我们谈到了素质教育。我一个字都没听到,感觉又回到了以前来办公室的样子,于是习惯地抬头看墙角的那只蜘蛛,却发现,它早被大扫除消灭了。
  回到教室,我和伟哥悲伤得无法再说话,我们的眼神像年轻的寡妇。
  很快的,我和伟哥被老班分开。在走的时候,伟哥说:“MYHEARTWILLGOON。”我说:“茅台镇,好伙计!”确定的是,我和伟哥还是憎恶着应试教育。只是没有任何办法,也只好憎恶着,写着,用不学习的行动维护着。
第九章 
  
  这么过了两个星期,我们年级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
  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晚自习时,班主任对我们说:“最近大家是不是都想暴动啦?”我吓了一跳,怎么说得像我和伟哥似的。
  “还搞出联名上书来啦,你们以为是‘公车上书’呀?”班主任义愤填膺。
 
 
  我望望伟哥,他望望我,我想老师提那公共汽车干嘛。
  “七班的学生因为学校食堂的东西不好吃,就发起全年级的人写抗议信,给学校压力,造反啦?”
  我和伟哥相视而笑,原来如此,我们可对这个不感兴趣。
  “校长在教师会议上特别批评了签过名的班!我们也在其列!”班主任很激动,显然他也被批了。我眼前浮现一幅画面,校长口水狂喷,老师们都打着雨伞,墙角有只蜘蛛,在偷偷地笑。
  这时班长站了出来。他说:“班主任,我没有接受七班的要求啊。我们班没有签啊。”他的一张黑脸显得特无辜,我就想,妈的,怎么我没签?我最讨厌那些擅自做主的人了,那么多班都签了,就咱们以后抬不起头做人,这叫变相的出卖。
  班主任更恼了,说:“正是这样,却还有人擅自在上面签字!简直可恶!”
  我乐了,原来我们班还有这样的英雄!
  这时,全班肃静,大家都作怀疑状,用以表示不是自己干的。
  一会儿后,我收到了张纸条,打开一看,明白了。
  “笛,救命啊,是我签的,怎么办啊?署名猫。”
  我都快笑出声了,一望他,满脸通红,在人群中格外鲜艳,像朵花似的。
  我想,活该,要你革命你不革命,偏要为那饮食卖命。去办公室吧,喝茶撑死你。我于是举手要求说话,班主任点头示意我站起来。我朝猫奸笑了一下,说:“我们班没人签,我在厕所里听到过别班的人商量过要冒充我们班的人签名,具体签谁的名我不知道。”
  班主任说:“不是你写的别人的名吧?”我说:“我一般不在学校吃那些东西。”全班哄笑。
  “你先坐下。”坐下后我看见猫用哑语对我说“我爱你”,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班主任就又说了起来,我此时心想,猫啊,你要是爱我就又放一个响屁吧。但猫好像不在状态,一声不吭的。
  这事稍微让我和伟哥从失败的悲伤中有所解脱,或许是彻底绝望后的一种放松。学校连学生吃饭问题的请愿都会采取如此压制的方式,更别说什么采纳教育制度的改革了。
  学校就是满清政府,校领导就是李鸿章。这是猫对学校的最终评价。
  不久后猫转学了,我倒没留他,他说在这儿呆不下去了。我说,小子,我好羡慕你,我可没法走。于是猫就跑到了河北边的一所中学。听说那儿不上晚自习的。
  我对分别一直看得很轻,特别是朋友,如果我们都不死,就没必要在分开的时候要死要活的。我说,你去了那边得给我寄一些漂亮女生的照片来。猫说,我给你寄一板车的照片来。
  他把位子清空后对我说了句很认真的话:“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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