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少年

第16章


  如果每一个学生都不是他老师的学生,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变得比师生时更好。如果我们都不是为了分数而苦命挣扎,我们师生一定都是要好的朋友。
  但是,我们都得为了分数而挣扎挣扎挣扎挣扎挣扎挣扎挣扎挣扎挣扎挣扎。
  我的留级方式在学校里属于盘古级的,那些格格巫说有这么留的吗?半途留下来,档案都不好改啊。听到这话,我妈妈就花了几百元钱买了几条芙蓉王的香烟改档案去了。芙蓉王是我们市的支柱产业,普通的卖二十多元一包。我可没钱抽那种东西,让我感觉抽起来就像抽钞票,不舒服极了。我抽的都是四元一包的软装白沙,我的朋友都说我的烟不要在人多的时候拿出来,丢人。我可觉得那烟的味道挺好,适中,又不呛又有劲,也不会被烟民哄抢。其实烟这东西让人觉得舒服,但也是在舒服的时候慢慢杀害人。可是想想,世上哪有让人高兴又不让人付出点儿代价的东西呢?所以我坚持不戒烟,要戒也戒不掉。
  档案在高级香烟的作用下顺利改过来了。这世道就是这样,他妈的丑陋的东西就像火车一样轰轰地轧过去。
  格格巫们要我写一份申请,说明我留级的动机。这跟合同没什么两样,如果我留了级却觉得不好,那就都是我自己的错了。
  我就费劲地用激昂的词语写我要如何从跌下马的屁股下重新翻上去,要学好本领报效学校祖国人民。当时我写得都快窒息了,却觉得越写越像写笑话似的,我只好重写。就这样重写了大约三百遍后我终于写好了,在其中我还引用了伟大的军事家孙子的三十六计中的一计,以退为进。
  总之,我真的要留级了。
  我在忙乎留级的时候正值期中考试,我有幸躲过一劫。而伟哥却在此时做出了件大事。他小子在期中考试头天时竟放弃了三科考试,这倒也罢,他却在卷子上大写文章批判中国教育制度,名字叫《突围》。三科零分高耸入云与日争辉。当天晚上他就被学校的领导请去政教处喝请访问茶并开始要求他自动退学。伟哥可是以前拿过学习标兵的人物,年级前二十名才能当标兵。后来要不是他有个戴帽子的父亲他也许真就被学校开除了。
  我看到这一切,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同情伟哥,我又一次觉得我们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于是我只好在伟哥耳边假装坚强地说了一个词:“放弃。”
  离开的前晚,伟哥递给我一纸条,字如天书,我使出全身解数联系上下文猜得其文如下:“笛哥。自从和你接触以来,你叛逆的气息,对时事充满批驳的看法,和爽得不得了的文笔无不让我耳目一新……”
  小子,拍得中!我大悦,呈飘飘然状。
  “你说过我不可能变坏,那么我人生的轨道就只能朝一个方向延伸。经过这么多的人和事,我的车厢又增加了几节。然而现在我真的得重新回到轨道上去了。”
  伟哥,你是有象棋文化的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把自己比做“车”的人。
 
 
  “再说声THANKS!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看谁先入咸阳!署名:伟哥”
  看到此时,我不禁抬起头,止住眼中洪水的泛滥。一望他,他却正朝我“嘿嘿”低能地笑。
  后来伟哥重新学习起来,在高三的楼梯里经常可以看到他追杀老师问题目的身影。再后来伟哥考上了军校,回来的时候穿一身军装,吓我一跳。
  我走的那天是玄给我搬的位子,玄扛着位子对我说:“那次,真对不起。”
  我笑得有些难过,说:“没事。”
  “以后,好点学习。”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知道。”我说,“你也是。”
  玄说:“下个月我就要去英国了。”
  “你也要换个环境。”
  “有空就上来找我玩。”
  我点点头,我有些伤心。两个大老爷们说起这些话来实在有些让人伤心。
  我的新班是高一的十班。我妈妈特意为我挑了个会和学生单挑的班主任。
  到了后我在后门敲门,门开了,一教室人都停下读书来看我,众目睽睽之下我竟有些害羞了。在班主任的指点下,我坐在了教室的一个小角落里。这让我想起当年和猫还有玄打旗语的日子。
  我现在又成了高一的新生。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高一现在在我脑海里就只留下了办公室和迪厅,我的一年半竟过得如此没有回忆,有的也只有无奈。
  我刚刚还在二楼是高二的学长,现在我又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我痛苦的一年就白痛苦了?我现在来到了这里,看来又要重新适应这个环境,希望这些正在不断看我的人不会像以前那些冷淡的家伙。我真的希望。我想。
  为了充实的生活,为了我的妈妈,我要学习了。
  想到这里,我倒有了些动力,其实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最容易进入状态。我抽出一本大书,语文,和我学的教材不一样。以前的语文跟本武侠小说差不多大,现在的新教材设计得像本超大的杂志,让人看得舒服。
  班主任姓万,三十出头,有些胖,长得像土匪,穿黑色便装。
  他倒没怎么提我这位新同学,我这么有名的人物他却没怎么提,只是说:“今天新来了一位新同学,XX。”然后朝我一指,完事。
第十三章 
 
  第一堂课是政治课。高一的政治是《经济学》,我不明白为什么高一要学《经济学》而高二学《哲学》高三学《政治学》。在我看来,经济应该放到最后学才是正常的。放在高一时学也许是因为只有经济学相对难让人忘掉。我可忘不了市场价值规律,这是绝对的真理。但经济学里有一个让我反感的东西,那就是“厂长”。想想,这个名词实在让人觉得害羞。
  政治课已经讲到了企业和企业法人。政治老师是位胖胖的女老师,有种让人舒服的气质
 
 
,她讲课的时候不站在讲台上,喜欢在走廊里窜来窜去。后来才知道她是我们这里的人大代表。
  她神秘地提了一个问题:“学校是不是企业?好,大家讨论一下。”同学们就都交头接耳起来。嘿,这种场面我可觉得新鲜。
  我一个人想着,却马上联想到了韩寒说的模具生产厂。
  在现在我可不能想到他,我想。
  我觉得我得有个好的开头,于是我举了手要求回答。
  老师向我点点头,微笑地示意我回答。
  “学校不是企业。”我说。
  “为什么呢?”她的眼神很期待。好的老师在问学生问题时都会有双期待的眼睛。
  “学校是培养国家人才的地方,不在市场的范围内运作,不参与市场的经济活动,所以学校是国家的公办单位。”我大声说。我的余光看到很多同学在看着我。
  “好,谢谢这位同学。”老师很有礼貌地说,“你先坐下。大家有不同的意见吗?”
  然后只有一个人举手。我看见他长得漆黑。
  老师叫他回答。他站起来,却显得有些紧张。他清晰地说道:“我认为学校应该成为企业。”他的嗓音很干脆。
  “教育本应是成就人的,只有投入进市场中,在商品化的情况下才能不断发展,而且保持其纯粹的学术性。”他说得很诚恳。
  我虽然还不大懂他说的话,但我已意识到他话的份量,我觉得他也反应试,是同一战线的。
  我的第一次发言就在奇特的讨论中结束了。当天下午我就从C的嘴里听到她说:“听说你今天举手回答问题了!”C在四班,我以前读高一时的那个教室。
  我说是啊,我是好学生了啊。
  后来我知道那天和我一起发言的黑人叫T,班上的副班长,成绩第一。
  第二节课是语文课,我的语文一向都很好。所以我对语文老师的出现满怀期待。但当老林出现在讲台上时,我差点儿背过去。我想我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学习热情难道就这样被现实扼杀了?
  我不喜欢老林。他实在是太具有典型儒家气息了,在文学社里他总是说“别出格别出格”,对我的栏目盯得紧紧的。他说自己缺铁所以不喜欢笑,成天板着个脸像别人欠他钱似的。那种人真不招人喜欢。
  这下我的语文可就完蛋了。我想。
  这节课是学一篇写长城的文章,刚好是我出走之前学过的,教材新编后将这篇文章改到了高一。
  老林讲课只说了十分钟,而且什么板书都没有。我想,他可真差。
  然后他提出要我们讨论作者极力渲染长城的用意。
  说实话,就拿我来说,我写样东西真的没有想过有什么用意,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是想起旧仇,也许是想凑个字数。可人们硬要给文章弄出个意义,特别是那些古代的文章,人们恨不得都给定好个意义。那些文章的作者往往被气得在地下吐泡。
  我为了学习上节课的努力精神于是决定将正确答案回答出来,也好让老林早点儿结束这无聊的讨论。我就高高地举手。老林说:“你来。”
  我就把背过不久的东西全说了出来,什么为了纪念抵御侵略的民族英雄,歌颂勤劳勇敢的中华民族等等,那叫一气呵成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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