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锁清秋

    “小姐说，经过煨制的菊花一般人辩别不出，可是经过冲泡后就有了藏红花的药效，所以吩咐奴婢一定收好，等到开了春才能派上用场。”自从被双凤带进屋子，彩儿就躲着她的目光，现在听说要当堂对证，话都说得都没有底气。
    听完丫头这一番话，胤真托着双凤的手突然收紧，嘴上以戏谑地口吻问她：“冲泡？依我看你熬成菊花粥药性最好，福晋要不要每日喝上一碗？”
    因为下巴被胤真狠狠捏住，双凤痛得脸也扭曲了，忍不住发出两声娇哼。胤真不再难为她，手往外轻轻一送，双凤就摔倒在地上。
    “老刘，把这妒妇给我关起来！我不同意，谁也不许偷偷放了她！”说这话时他转过来看着我，显然是警告我不要自作聪明。实际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菊花是我煨好后交给彩儿的，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张氏获罪。
    “贝子爷，彩儿偷东西挨了打，才会在这里信口雌黄！”双凤膝行几步抱住了胤真，不过后者没有理会，仍然示意管家快些行动。
    管家本来于心不忍，怎奈胤真之命难违，只好上前拉开双凤，招手让妈妈拖了出去。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双凤离去时的声声哀号，勾起了胤真的恻隐之心，于是等不及众人散去，便提前回到了内宅。
    “爷，这些菊花都是从‘梨花深处’搜到的。”刚才从春澜堂出去的小福子，带着搜来的证据追到了“真无止境”。
    没人搅扰胤真渐渐平复，现在又听见福子说菊花，不由地火往上撞，厉声训斥道：“为什么不拿去烧掉，难道真的留下来熬粥喝？”
    小福子没防备会碰钉子，连忙退下去了。
 
梧桐锁清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第十八章 惩处
章节字数：1346 更新时间：08-04-08 20:52
    跟着老刘左突右转，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这里原先是仆人居住的小院，因为潮湿阴冷早就搬空了，不过院内的布放还算齐整，看来还没有完全废弃掉。
    推开斑驳的门向里望，一时半会儿竟然看不到。窗棂紧闭，阳光几乎照不进屋子，所以桌子上点着盏油灯。眼前的情景，让我联想起干娘家的土坏房，其实是那里更简陋些，不过因为时常通风，坐进去也没什么不爽。可现在这里，到处弥漫着朽木的味道，令人倍感不适。
    双凤正和衣躺在炕上，见到我才坐了起来。
    “这屋里是什么味儿，霉得让人作呕。”我将要指使人打开窗子，管家老刘急忙出来制止。
    “福晋我要收拾收拾这屋子，爷没说不许吧？”
    “奴才不敢拦着福晋。只是爷的性子您不是不知，看见这里收拾得窗明几净，不仅不会从轻发落侧福晋，只怕还要牵扯上一干人等。何况福晋还要做给外人看，侧福晋不吃点苦怎行？”
    听他说得这么透彻，我忍不住笑道：“姐姐，人家已经瞧出来了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双凤忙上前施大礼，求管家从中玉成。其实他选择这个时候点破，就已向我表明了立场。
    门重新关上，屋内只剩下我和双凤。见我仍然向四周打量，双凤在一旁补充：“好久没住人了，仆人住的时候还时常打扫。”
    “姐姐吃苦了！”我这一叹知疼知冷，恰中她的灵魂脆弱处。于是又在心中转了几个来回，她才最终对我直抒胸臆：
    “自碧荷坠楼那日至今，每日里锦衣玉食，双凤何曾睡过一夜好觉？可从关进这间陋室，不仅一觉到天明，连身子也轻快多了，只是心中所虑还是碎云丫头。”
    “肖妈妈这会儿应到了，估计晚上就有消息回来，姐姐稍安勿躁！”碎云的态度决定着成败，难怪她会放心不下。
    双凤有管家照顾，接下来就该我粉墨登场了。等待了将近一个月，胤真仍没有放双凤的意思，甚至还忿忿地说：“等我得空回了阿玛，或撵去宗人府，或者降为格格，这府里就清静了。”
    “就凭那几朵菊花？是用藏红花煨了不假，可到底没捉到她给我服用。只要她一口咬定是自己用的，宗人府也坐不实她的罪名，还会成为他人的笑柄，这又何苦来？就依秋儿的，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何？”
    “她摆明了要害你，你反来替他说情，足见秋妹有雅量。只是你哪里知道？都因为我在碧荷堕楼后百般偏袒，她才恃宠而骄容不下他人。若不趁早远远地打发了，难道等她祸害你不成？”他这番话讲得很有道理，只是我没找到相关证据。
    不过他又重新考虑了我的话，作了最后裁定：保留侧福晋尊位，送去佛堂为碧荷超渡亡灵。
    “你忘了，府里就有现成的佛堂。怎么说双凤也是侧福晋，硬生生地撵了出去，恐怕皇上那边疑心。”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一再为她说话？”现在胤真有些起疑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着感觉走吧。”听了这个解释，胤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并没再追究下去。
    碎云知道了放声痛哭。丫头跟碧荷情同手足，听说双凤被罚去超渡亡灵，半年多的等候得到补偿，连自己那份委屈也打消了，安心侍候姨娘再无任何记挂。
    等到一切安顿好，双凤将我送出庵堂。独自走上石子路心境凄凉，即将要过年了，不管我和双凤，现在怀揣多么复杂的情感，康熙三十年都已接近尾声。
 
梧桐锁清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第十九章 十二
章节字数：1317 更新时间：08-04-10 01:26
    得知我因为玩耍引发旧疾，德妃将我好一顿数落，又特意留我在永和宫静养。正月走亲访友应酬多，如今我得了这个由头，正好可以躲两天清闲。
    轻松的日子过起来似流水，不觉间已虚渡了一月时光。这日襄嫔邀我去景阳宫叙话，回来时已临近晌午时分。
    站在宫门远望永和殿，这座大殿明间开门，次梢间为槛墙，安有支摘窗。大殿东西有配殿三间，黄琉璃硬山顶，檐下绘彩画，配殿北侧为耳房。
    永和景阳两宫相距不算远，可我穿着花盆底儿，一路走回来腿早麻了。进屋脱了鞋，想在床上歪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跑过，这么火急火燎得定是有要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德妃的辇乘很快就出去了，到了子时也不见回来。次日我早早洗漱了，准备去永和宫请安，不料小宫女上前阻拦，说娘娘整晚都守着十二格格，现在还没有回宫。以德妃之之尊，何至于亲自守在女儿榻前，难道是十二格格突发急症？继续追问下去才知我所不差。得知闺女报恙康熙放心不下，可他人在畅春园不能亲自安排，于是破例让德妃住过来照顾女儿。
    其实大年初一见格格时，她就不似往日活泼，只道是小孩子守岁累着了，谁都没放在心上，哪知半月下来竟然勾起了旧疾。格格下不了床德妃着急上火，没有几日脸上便现出病态。
    眼看着她也撑不住了，我这个嫂子怎能置之度外？于是主动跟娘娘提出，也要轮换着照顾格格。经过这几日她已心力交瘁，见我出来相助正是求之不得，怎么会不应允？
    格格每年这时会发病，不过今年略微重些，想是拖延治疗的缘故。还好她患的是旧疾，多用了两日药就见了起色。此刻格格终于熟安稳了，不过黛青色的眉头微蹙，额头有汗珠儿，小脸儿还很苍白，这都是因为身体虚的缘故。
    格格现在的样子确实招人疼，不过她将来的命运更令人叹惜。据史书记载，她如花的生命只渡过了十二个春秋，比乃姐九格格提前五年去世，命运堪比她的另一姐姐——七格格，没有长成便少年夭亡。
    纵然我脑海里思绪不断，可这两日照顾病人休息不好，手撑床沿就进入了梦乡。等我再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闻到身上有一股奇香，幽远绵长不觉精神一振。往身上打量不知时候多了件棉褛。娘娘刚刚回宫休息，难道胤真来了？可这件衣裳我从未没见过，十三，十四两位阿哥的身量不够，会不会是康熙？！想到这里急忙起身寻找。
    其实皇帝就坐在我身后，初见我时有些吃惊，定住双眸柔柔地问：“怎么了？”
    原来我在梦中哭了，还好没被他人看到，拭去泪水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半年未见他又削瘦不少，除夕之夜，他曾在乾清宫接受众命妇的朝拜，可惜我离得太远难以目睹他的圣颜。
    “还吃得消吗？你这身子骨也不好。”他这语气让人欲罢不能。我只有闭上眼睛，强迫刚泛起的涟渏，再次恢复平静。
    “儿媳累些算不得什么。只是陛下要好好待格格，离康熙三十六年没多少时间了。”他愣住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看上去很痛苦。至此，我才知道自己说了错话，低下头去再不敢言语。
    “你刚才是为了这个？”他用手指了指眼睛。再次听到他问话，我急忙顿首作答，内心很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