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笑

  “我知道不该把你扯进你爹和李家的恩怨，可是……”冉叙叹了口气，我明白，是因为李姿。
  冉叙转过头来，看着我，认真地问道：“你的姿儿毕竟主仆一场，你一定舍不得看她引火自焚的，对吗？”
  我的心微怔了一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对李姿曾经也是付出了真心的——那时，我真心将她当成好朋友，甚至是妹妹。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李姿的关系开始变质了呢？是我窥得她的真颜，还是在知道我成了淳于在风的女儿之后？
  当我看到素日温婉可人、纯真无邪的李姿转眼变成另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而导致歇斯底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李姿后；当我被素日我曾真心付出对待甚至以命相救的李姿要挟恐吓利用的时候，我究竟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对待她？
  我恨她吗，我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引火自焚吗？
  我心里痛苦地挣扎着，还是朝冉叙点了点头。
  冉叙松了一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倒出两粒药丸递给我：“这是解药，快吃了吧！”
  我想起早上的那两个馒头，却没有半分的犹豫——即便眼下冉叙给我的是两颗毒药，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吃了药丸后，我的喉咙感觉有点痒，可是还是不能说话，我不禁用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冉叙见状，忙说道：“药效得等一个时辰，才起作用。”
  原来还要再当一个小时的哑巴啊！我不好意思地将手放下，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正事——他们刚才到底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打算怎么对付淳于在风？郁闷，我现在还是不能说话！
  看冉叙这架势，又是给我道歉又是给我解药的，难道——冉叙他们要和淳于在风握手言和？
  天！这……这可真是太好了！
  和平共处好啊！——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多好啊！
  可是准备离开的我冉叙丢给我一句话，打破了我的纪想：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原来，还是要开战，还是要让我当人质啊！
  我太天真了！
  冉叙走了出去，屋内又恢复了平静，我的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们两方，不论哪一方失败，我都不忍——尤其是淳于在风，我在淳于府的这段日子，他对我的好，真的是令我感动……“淳于小姐，王爷请你去正厅一坐！”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名突然走了进来，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跟他走了出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正厅，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气氛——那些灵牌前多了几束香，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儿像灵堂……冉叙在灵牌前伫立、似若出神；一旁的那位青衣男子也默默无语；老狐狸也站在一旁——关键的问题是，我没有看见李姿，却看见另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在朝灵牌上看。
  从背影来看，该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高大，背却有些微驼，嗯，有些沧桑感。
  那中年男子上完香之后，转过身来，看着我，淡笑道：“这位就是淳于小姐吧？”
  待我看了那中年男子的长相之后，我愣了一下——冉叙和他，长得很像，要是不留神看，还以为是见到中年版的冉叙了！
  “回皇叔，这位正是淳于将军的长女！”冉叙走上前，恭敬地回道。
  皇叔？原来是冉叙的叔父啊，难怪这么相像！我心里暗忖道，还是礼节性地朝他行了个礼。
  那位王爷打量了我一眼，点头赞道：“嗯，的确和淳于将军有几分相似啊！连这份临危不惧的气魄也是，哈哈！”
  这话我听了不舒服，不过眼下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心里愤愤想道，纵使你们人多势众，我也绝不会失了自己的风度！
  不过我好奇的是，这场争端怎么又凭空多了一个皇叔出来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专程来给遇害的李家亡灵上香，还是来看我？不会是来当中间的调停人吗？
  冉叙附到那王爷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话，我见那王爷的脸色变得有些诡异，然后客套地朝我挥手笑道：“淳于小姐请坐吧！淳于将军一会就该到了！”
  我神色骤变，淳于在风他，果真要来？是单枪匹马，还是率领兵马？
  他果真肯为了我这个失散了十七年的女儿，冒这个险？
  我的心，忽然很温暖，很温暖。
  冉叙和那王爷坐了下来，青衣男子附到冉叙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冉叙脸色凝重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青衣男子便走出正厅。
  我很规矩地坐着，因为莫名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早就见识过了什么叫快剑，不用再尝试了。
  老狐狸素日犀利狡猾的眼神，此刻却收敛了很多。他垂着头，站在那王爷身后，态度极其的恭谦。
  我想起那血衣，心里一晃，莫非……老狐狸真正的主子，是他，而不是淳于在风？这位王爷，到底是敌是友？
  我不由朝那王爷多看了几眼，他正在沉思，眼神有些迷离；他温润儒雅的气质真的和冉叙，好像好像……外表，是不是也会欺骗人？
  那王爷突然回过神来，发现我在看他，便吃惊地回视于我，深邃的双瞳仿佛藏着数不清的心思和质疑。我有些心虚，忙移了眼光。
  院门突然大响，大家都一下子敬惕了起来，我好像听见莫名拨剑的声音……冉叙看了那王爷一眼，那王爷将头一偏，对身后默默不语的老狐狸吩咐道：“钟乙，你出去看看！”
  “是，王爷！”老狐狸的态度，极其的恭敬，和我在叙王府见到他对冉叙的恭敬是不一样的。
  我心里再次暗忖，老狐狸是那王爷的人！
  卷三第七十二章 幕后真相（一）
  果然，是淳于在风来了。
  
  不是单枪匹马，也没有率领众多兵马。淳于在风带着的人，只有莫非一人而已。
  
  以二敌五，还要忌惮我这个人质，他们有把握吗？那老狐狸和莫名的武功，可都是很厉害的啊！
  
  我看着淳于在风，眼眶莹润：他满眼的血丝，看着我的时候，神情是紧张、关切而又激动的！
  
  这一刻，我才不管他是否是李姿他们口中的那个大奸大恶的权臣——他是我这具躯体的父亲，他是我在这个异度空间的亲人！血浓于水，他对我是真心的，来自一份无可取代的亲情！这一刻，我是感动的……
  
  “小若……”淳于在风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担忧。
  
  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将军……”嗯？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淳于将军！”那王爷起身，客套地叫了声。
  
  “敬王爷！”淳于在风回道，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犀利，随后看了一旁不语的冉叙，冷冷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敬王爷笑道：“淳于将军，何必这么紧张？本王不过是想请将军过来……”
  
  “哼！”淳于在风冷哼一声，打断了敬王爷的话，道，“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何必将我的女儿扯了进来，你这样做，跟么就是小人行径！快放开她！”
  
  我见莫非用关切而又紧张的眼神朝我看来，我苦笑地朝他摇了摇头。眼下我已动弹不得，莫名的剑架在我脖子上——我还是一名关键的人质啊！
  
  敬王爷突然笑出声来：“原来，淳于将军竟还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一面啊！真是……真是难得啊……倘若玉娘早知道你这点，恐怕就不会和曾山私奔了吧？”
  
  玉娘，曾山，私奔？我想起娘，有些傻眼了……
  
  淳于在风的脸唰的黑沉下来：“我和玉娘的事，与你无关！你先放了小若，让她回家！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
  
  敬王爷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小，然后指着堂上的灵牌，严肃地对淳于在风说道：“你怎么忘了，今天可是李烈的忌日！这两年，你就睡得这么踏实？你就不担心李家的冤魂在地底下睡得不踏实吗？你……”
  
  淳于在风冷冷地打断敬王爷的话：“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今天把我叫到这儿来，究竟想怎么样？”
  
  “你就不过来为李大哥上柱香吗？”敬王爷嘲笑道，“难道我们当年的结义之情，就这么快被你给忘了？”
  
  淳于在风咬牙道：“我和他，早已恩断意绝，在他决意要助纣为虐开始，他就不再与我有任何瓜葛了！我淳于在风自认行事坦荡、为人顶天立地、问心无愧！”
  
  “好一个行事坦荡、为人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正厅走进一个女子和男子，那女子正是李姿，她走至淳于在风面前，冷声嘲弄道，“出卖自己的结义兄弟，用自己兄弟全家二百余口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这就是将军口中的行事坦荡、为人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淳于叔叔？”
  
  “你……你是姿儿？”淳于在风惊讶地望着眼前一袭白衣还蒙着面纱的女子，颤声问道。
  
  “是的，我就是李姿！”李姿盯着淳于在风，字字珠玑，“淳于叔叔一定想不到，李家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可以站出来指正你当年的罪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