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笑

  我只觉得自己要没有力气站住了，忙靠在她的肩上，彷佛她的肩膀就是一个宽阔的天地……小双忙扶住我，柔声道：“小姐不是去献艺了吗？怎么……”
  一听到“献艺”二字，我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心里只觉得委屈，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然后便觉身体渐渐变软，好像要站不住了……“小姐，小姐……”小双被我这样子吓坏了，忙用力地扶起我，“你怎么了？你……你不要吓我……”
  我深呼了一口气，立住身子，虚弱地说道：“小双，我没事，你……你扶我到床上躺躺，让我休息……休息……”随后，我便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眼前一片乌黑，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卷三  第八十章 物是人非
  朦胧中，彷佛听到耳边有个声音，诚惶诚恐的：“将军，放心吧，小姐没事的，只是气急攻心了才会这样，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我开几帖药，让小姐服下就好了……”
  气急攻心？我被气晕了吗？
  想起那些破事，心烦、头疼，于是继续闭眼……“小若，小若……”温婉中带着焦虙的女声，是大娘，她拉起我的手，爱抚着……“月娘，放心吧，大夫说了，没事的……”听到淳于在风宽慰大娘的声音，我心里又有些隐痛，于是继续装晕……大娘轻轻地放下我的手，却是痛斥道：“在风，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让小若入宫为妃？你为什么要送她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你不知道小若她这样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当妃吗﹖你……”大娘激动的，你像说不出话来了。
  “月娘，你冷静一点！”淳于在风低沉的声音，“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想让小若和莫非在一起，可是小若不喜欢莫非，而看上了一个小将！那小将生的其貌不扬，还是冉叙的属下，你说……我怎么舍得！而且，皇上要纳小若为妃，也不是件坏事啊！虽说小若才貌不是最出众的，可她毕竟是我淳于在风的女儿，皇上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
  “在风，你是不是故意的？”大娘冷冷地打断淳于在风的话，“你是不是仍然对当年的事不能释怀？你是不是仍然怀疑，小若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什么？我心里一惊，不由握紧了双拳。
  “那日你奋不顾身的救小若，是不是只是因为你对玉娘心存愧疚？”大娘激动地问道，“还是，你仍然对当年的事有芥蒂，你是故意让小若入宫为妃的，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淳于在风的声音也有些激动，“我始终相信玉娘没有背叛我！当年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玉娘和曾山，不该打她，赶她走……可是，可是眼下，我真的是情非得已……月娘，皇上拿到了我谋反的证据……现在，只有小若能救得了我了……”淳于在风的声音里，带着痛苦和无奈……“什么证据？在风，怎么回事？”大娘紧张地问道。
  “当年诬告李烈一事，被人给抖了出来，那血衣，已经在皇上的手上了！”淳于在风痛苦地说道：“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月丞相那里，已经开始不断有人在打压我手下的人；皇上还不敢对我动手，可是他要一个保证！我也要！这个保证，就是小若——因为皇上知道了小若被挟持的事……”
  原来……原来，事实是这样，李烈的死，终究和淳于在风脱不了干系；原来淳于在风也想利用我，利用我，稳住他自己的地位……原来……原来淳于在风对我的好，一切不过都是假相，到了最后，我还是可以成为他手上的一颗棋子……大娘呢？大娘和娘是同胞姐妹，她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不是吗？
  可是，我却清楚地听到大娘的叹息声：“唉……既是这样，唯有委屈小若了！希望她，能想通！”
  我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好痛，不是梦……那么，哪些才是梦？
  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就不能再有其它的什么东西？亲情在他们眼中，也是如此的廉价吗？
  是我太天真了，竟然妄想从他们这儿能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
  头痛、心更痛，于是继续昏沉，希望醒来，一切皆是梦……可是那残酷的景象和话语还在脑海和耳边萦绕！想着自己的天真，更是坚定了我要逃走的信念！——明日，我一定要去如玉轩等曹感的！
  待大娘和淳于在风走后不久，我便起身，一个人临窗赏景。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小璐进门见我站在窗边出神，吓了一跳，忙走上前来，“你没事吧？”
  我笑道：“没事，放心吧！”
  “对了，小姐……”小璐小声地说道，“若雪小姐……让你去她那儿一趟……”
  “嗯？”我疑惑，我和她素来关系就不好啊，这个节骨眼，她找我是为了……？
  小璐吞吐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在郁芳阁，看见小姐和莫大人在一起，然后……然后小姐跟我说等大小姐醒了，要是方便的话过去找她一下，她有件东西要交给小姐……”
  我澹澹地点头，正好，明日就是莫非给我的三日之期到了！作为我真心结交的朋友，我顺便去跟他说清楚了！
  郁芳阁离洛风阁也不远﹐此刻已经落幕时分﹐我望着天边斑谰的彩霞﹐心情却是失落……郁芳阁门口﹐我正要开口叫淳于若雪﹐却见到了让我最为惊愕的一幕﹗淳于若雪和一个男子忘情地拥抱在一起……“莫非﹐我姐姐要去做皇妃了﹐你……你会娶我的吧﹖”淳于若雪甜甜的声音传来……那男子竟是……竟是莫非﹗绝不会错的﹐那身形﹐我绝不会认错的﹐而且那熟悉的侧脸……我想起淳于若雪说过的话﹐想起方才小璐说话支吾的语气和闪烁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且不管莫非这儿是什么样的境况﹐淳于若雪﹐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小璐来通风报讯﹐故意让我看到这样的一幕……她在故意报复我——她以为我见到了这一幕﹐会伤心﹑会悲痛欲绝吗﹖错了﹗我不会﹗她这样﹐只是让我更加的认清了一个事实﹕人心隔肚皮﹐人不可貌相。
  我不伤心﹐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难过而已﹕那个我曾真心结交的朋友﹐前日才和我表白﹐方才又亲眼见证我将成为别人的女人之后现在又和我所谓的妹妹勾搭在一起……。
  我也懒得去惊扰他们﹐笑着往回走﹐又走到了那个属于我自己的天地——洛风阁后的小花园。
  坐在秋千上﹐一个人静静的﹐等待月起月落﹐等待明天……。
  “我今天要出去﹗”我望着在我眼中﹐已是带着九分陌生的淳于在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行﹗”淳于在风也强硬地回绝﹐ “你现在的身份和过去不一样了﹐再过半个月﹐你就要入宫了﹐这期间﹐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
  “我若有闪失﹐只怕你权势会不稳吗﹖”我想起他昨日和大娘说过的话﹐激动地说道﹐ “我难道在你们眼中﹐就只是一颗棋子吗﹖”
  “小若﹗”淳于在风蹙眉﹐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棋子﹖你是爹的女儿﹐爹怎么会害你呢﹖”
  “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女儿吗﹖”我摇头冷笑道。
  淳于在风惊愕极了﹕ “你……你﹐小若﹐你今日怎么尽说胡话﹖”
  是啊﹐我还和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就让他继续维持表面的慈爱仁义形象好了﹗“我今日﹐一定要去一趟如玉轩﹗”我抑制自己心内的脾气﹐ “我要去拿一件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要拿东西﹐改日再拿﹗”淳于在风哄道﹐ “你的身体最近不是很好﹐一定要好好休养﹗”
  休养好了呢﹖乖乖地当你们的斗争的棋子﹐成为宫墙里的下一个怨妇﹖“我今日一定要出去的﹗”这是我和曹感的约定﹐也是我和自己的约定﹐”我……”
  “将军﹐莫大人来了……”书房外﹐管家轻声道。
  淳于在风看了看我﹐蹙眉: “让他进来。”
  “将军﹗”莫非恭敬地叫了声﹐方转向我﹐我忙别过头去。
  “小若﹐”淳于在风无奈叹道﹐ “既然你执意要出去就让莫大人陪你出去吧﹗”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本来昨天没见到那场景之前﹐想好了一堆话要对莫非说的﹐结果见到了那样的场景﹐自然﹐我就打算把那些话烂到肚子里去了——什么三日期限﹐兴许也只是莫非的一句玩笑话而已。
  我不怪他﹐真的﹐他有他爱人的权利和自由﹐我凭什么去管他呢﹖我故意走的很快﹑很快﹐因为不想两人尴尬地走在一起……“小姐……”和上次一样﹐还是在那转弯处﹐莫非叫住了我。
  我很不争气地停下脚步﹐语气却是冷冷的﹕ “有事吗﹖”
  莫非柔声道﹕ “你忘了……三天前﹐答应我的吗﹖”
  “我差点忘了﹐没想到大人还记得住﹐”我冷冷道﹐ “只是现在谈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
  莫非见我这样的态度﹐吃了一惊﹐激动地拉起我的手﹕ “当然有﹗虽然皇上要纳你为妃﹐可是……可是……”一向快言快语的莫非﹐竟然支吾起来。
  “可是什么﹖”我冷笑﹐问道。我倒想知道﹐前几日才和我表白﹐昨日亲眼见証我将成为别人的女人之后又和我所谓的妹妹勾搭在一起的朋友﹐能说出一番什么见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