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

第11章


我们在吃饭时我说个朋友要从武汉来,他问我认不认识?我摇头,他聪明的说:“那放你的假,他不会逗留太久吧!”“三两天吧!”“那没问题!”晚饭后,我将工作又向前赶了赶,至少不让我在回公司时堆积太多。
(十六) 
  高风早上来时,正好赶上广州下雨,他下榻到白云宾馆后便给我挂电话。我穿件长袖衬衣,去白云只需几分钟,到时还只不到八点。 
  我推开虚掩的1210室,他在浴室里洗澡,我大声的对着浴室的门喊:“高风。”他愉快的答应,他回应着我:“昨天没买到卧铺票,坐了一晚上,我得洗个澡,几分钟。”我关上门,走进去坐在床边,几分钟后他裹着浴巾出来,看到我是很高兴的样子,又不停的对自己裹着浴巾的模样表示歉意。 
  看到他我也很高兴,毕竟他千里迢迢的来找我,他换了衣服走出来,坐在我对面的床上,笑着打量我,他向我伸出双臂,“可以拥抱你吗?!”我略有犹豫,便投入他的怀中,他抱着我久久不放。我莫名的感动,有种感情是无法掩饰的,象高风对我,我能很深的体会到这种感觉。我不自禁的搂住他的腰。 
  终于他放开我,思忖着说:“你变了。”我挑眉,“变得更成熟。”他站起来,扬着手臂放声说:“啊!广州,我讨厌你,但却为贺笛过来了。”我看着他孩子气的促狭模样,不禁笑弯了腰。 
  他对广州比我熟悉,他带我去吃早茶,逛北京路、老鼠街、电子市场,买了许多礼物给我,我笑话他:“哎!你喧宾夺主。”他开心的说:“我喜欢怎么样?”我被他逗笑了。 
  这次与高风的相处,真的同以往大相径庭,可能在另外一个城市,他没有太多顾及,而且他对我是真心实意,所以才会如此放开内心的快乐。 
  我们逛电子市场时,他非要替我买索尼CD随身听,我拒绝,他又坚持,老板在一旁说:“买吧!不会错的,小姐呀!你老公不在的时候,听听音乐打发时间多好啊!”高风听后对我做了个鬼脸,我莫可奈何的让他买了。 
  回到宾馆,已是黄昏时分。从12楼的窗户中向外眺望,远处还有隐约的山影,暮霭浓浓如水墨画,这就是我觉得广州最特别的地方,它融合了城市的气息与村落的旖旎。 
  高风从身后拥住我,陪我一同看黄昏风景。广州的四月,满街都盛开着火红的木棉花,高高的榕树垂下粗粗的长藤,那种诡秘,让我爱到心深处。走过国贸后面的那条街,路旁都是紫荆花,抱着树干一摇,紫色的花瓣纷纷落下来,我最喜欢站在落英缤纷的树下享受那份心灵深处的静谥。 
  我怀着贺醉的表情,对高风细述这些时,他轻吻着我颈窝,他说再美的风景都不及我美丽的千分之一。我问你什么时候会油腔滑调的?他说:“嫁给我,好吗?” 
  我心里一震,挣开他坐到床上,他没有象上次那样放弃,他跟过来,握住我的手,真挚的说:“或许我曾有过许多经历,比较单纯的你显得晦涩。我娶我前妻时,是父母做的媒,当时我觉得她很斯文,会是好妻子,认识半年后就结婚了,婚后才发觉我们不合适。” 
  我打断他,“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他按住我的手,“不,我今天要告诉你,离婚后,我交过许多的女朋友,我也喜欢她们但不能说是爱情。”可能爱情这两个字令这三十三岁男人感到有点羞涩,他润润唇,接着说“我认识你,真的是……是我一生中觉得最重要最不可放弃的事情。” 
  我盯着他一口气说完,我不忍拒绝,但和高风结婚,确实我没有考虑。我很想婉转的说点什么,他慌忙说:“不一定现在你要回答我,这样求婚,确实太让你感到怆促,我……” 
  看到他的样子,心底那片柔软的感觉开始摇晃,我柔声的安抚他:“或许现在我们都没考虑得太充分,等你想清楚,再来跟我谈,OK?”他对我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我提出回宿舍让他好好休息,他对我的离去欲言又止。 
  回到宿舍,我倒在床上,累得睁不开眼,我的手机叮铃铃的响,是二姐,我说你挂了我给你打过去。起身倒杯水,脱下鞋,才将电话拔过去。 
  “小笛,爸爸要动手术了。”我惊得把水喷出来,“什么病?”“妈不说,不知道严不严重,如果不严重,怎么会开刀?你能不能回来?”我沉呤,爸很少生病,更没有去过医院,确实说不定有什么隐患。“什么时候?”“后天。”“这么快?发现多久了?”姐说不清楚,爸今天突然住院了。我问她要花多少钱,她说有一万块吧!什么病会是这样的收费标准呢? 
  挂了电话,我没法入睡,我得回武汉,二姐的话让我莫名的紧张与恐惧,这时发现家人离我原来如此亲近,牵痛我的每根神经。 
(十七) 
  第二天一早,我给聂明打电话告假,他听了后,对我说:“你爸要紧,什么也不用说,你回去吧!这边的事别担心。”我很感激他的体谅。 
  我收拾了行李,赶到高风那里。他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回心转意,连行李都带上了,我笑笑没解释,只说今天下午一起回武汉。今天我仍是要陪他一上午,我不想他此行太扫兴,反正都是下午才走,还有时间。他很高兴,先到商务中心去订票。 
  我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变化,至少在从前我不会在意高风的态度。他回来时提议去番禺野生动物园,我笑着同意。野生动物园里园艺十分讲究,处处是幽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斑驳的投在小径上,我踩着光影,流连在藤架下。 
  这里的动物品种繁多,我看到几千条张着大嘴的鳄鱼在晒太阳,鳄鱼是最令我毛骨悚然的爬行动物,它凶恶的样子总让童年的我做恶梦,这可能是后遗症,连鳄鱼汤我都不敢喝。 
  下午上了火车,我们都有些累,沉沉的睡到第二天早。我下火车就打电话回家,老是占线,我急得不得了,高风才觉得我有急事才回来。于是我直奔医院,住院部被我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我妈和姐。 
  高风还气喘吁吁的跟着我,妈说爸早上七点半动的手术,我耐心的等了十几钟,突然两个护士冲过来,推开我们,去铺爸的床铺,紧接着医生护生小跑着推着我爸进来,我们都无法靠扰,妈吓呆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拉住主治医师,带着哭腔的问怎么啦?主治医师忙得没法应付妈,迎面跑来另一个医生,主治大夫说:“快点,出状况了。”妈当时瘫软了,姐哭起来。 
  我凑上前去,透过大夫护士,我看到爸紧闭着眼,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我的胸口堵塞了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的直觉是死神正在临近他,那么坚强倔强的人,我想起他以前站在厨房里大吼大叫的样子,可现在却毫无抵抗的静静的躺在那里,僵硬得象具尸体,我捂住嘴,掩住猝不及防的哭声。 
  医生们将家属排在后面,每个科室权威大夫都络绎不绝的进来替爸检查,他都没有反应,眼科大夫翻他的瞳孔,退出来摇头,我把他拉得离妈远一点,问他倒底怎样?他叹气说:“这主要靠病人的意志力,这本来是个小手术,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不知后来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不是常理应发生的事。” 
  我听到有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大叫亲属去签,妈和姐痛哭起来,我快步走上去,低吼他们:“哭什么?人还没死呢!”我把通知书还给医生,冷冰冰的说:“你们医院还没有做出最后的诊断,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们相信我爸应该病危。”他接过单子,嚅嗫的说:“你不签可是要负责任的。”我摞下一句话:“是你们医院怕担责任吧!”转头对妈和姐说:“谁也不准签。” 
  我到病房时,医生们已表现束手无策的站在床边,氧气管、针管、输血管、尿管,象堆乱毛线搭在爸的身上,他一生最怕上医院,现在却在这里躺着受尽折磨。医生对我说:“我们尽力了,就看他自己,现在派护士守着他,随时检查血压与心跳。”我不满的看他们,他们陆续退去。 
我走到爸身边,看着血袋上标着B型,我心里一酸,我是爸的女儿,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妈和姐还有高风也进来,在一旁哭出声,我低声吼她们:“出去哭,别让爸听见。”妈抑制不住的跑了出去,姐赶紧跟在她身后。留下高风和我在病房里。 
  我小心拔开爸身上的管子,握住他冰冷的手,很多年我都没有这么近这么亲昵的挨着他,我忍住哽咽声,轻声说喊:“爸爸,你醒了没有?”他没有动静,我不放弃的重复这句话,一刻不停,高风在旁也没劝阻我,我坚持的轻喊,爸的眼皮突然动了动,我惊喜的去握他的手,轻轻的握给他刺激,他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一线,他看到我了,他用舌头舔干涸的唇,气若游丝的说:“我……觉得很舒服。”我心里咯噔,只有感觉消失的时候,人才觉得轻飘。 
  我赶忙在他耳边说:“爸,我在广州给你买了副象牙的象棋。”他的眼皮又动了动,我爸下了一辈子棋,就渴望有副珍贵的象棋,我没有买,但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高风在旁边喊了一声伯父,陌生的声音刺激了他,他努力睁开眼睛,去看高风,我赶紧对爸说:“爸,他是我男朋友,我们要结婚了。”他定定神,微微的笑起来,他的情况好了很多,400CC的血输进去后,他的脸色有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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