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宇新惊险动系列之千面

  伍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君宇，沉声道：“可是我和她都重新作决定了，我们打算跟着你，和你一起面对那些事情——如果你真的在走邪道，我们一定要制止你；反之，我们更不能离开你，即使我们帮不上什么大忙。尤其是我，小宇，这次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让你独自离开了。”
  “可是……”
  伍肇伸手止住君宇，带着痛楚绞着眉头继续道：“尤其昨晚我和小吉聊了很久，她也告诉了我许多的事情。我前后仔细地想了一遍，其实……”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努力厘清思路，痛苦地，说给君宇听，也说给自己听。他说其实君宇对他不停地开始撒谎是从戴维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开始的。戴维最初不见的时候，她骗他说戴维的父母带他走了，很急，去了意大利。那时的他半信半疑，在多年的纯真岁月后，他从来没想到他的水晶女孩会说谎。那时他在埋怨君宇不让他和戴维道别的时候，他甚至有一阵开始存去意大利旅游看戴维的钱，那钱原本是给他看心理医生的。不过那阵他太忙了，忙着他的期末考试和继续读硕士的相关事宜……也许他们之间的一切应该怪他，真的怪他，他竟然让她独自承担这些。在他还没有忙完之前，她突然出门两个多月，说是去度假，从他们在一起后，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那么久过，虽然她也给他打电话，可是当她回来的时候，她的人、气质，甚至气势都变掉了……
  君宇仰起脸，给了他一个苍白的如同栀子花一样的笑容，虽然是苦笑——是的，一切都是从戴维不见开始的。
  当年超市那场对戴维的争夺真是一场疯狂的恶斗，两帮人在追逐着争抢他们。君宇在反应过来以后，抱着戴维拼命地想逃走，但无济于事，不过十几分钟，君宇和戴维居然在这两帮人手里几易其手。君宇真的吓坏了，相反戴维倒比君宇镇定的多了，他只是在君宇的怀里紧紧地抓君宇，也许，在那一刻，他比君宇更知道什么是命运。
  他们终于被其中的一票人抓住了，并被蒙住头带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那里坐了一个四十多岁黑衣的女人，一道极细极细的刀纹斜略过她漂亮的面颊，略略带着一丝乖戾，却无损她的美貌，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在她说话之前，是绝对见识不到她的可怕的。
  而在她张嘴三秒钟后，三个人，刚才和他们火拼争抢被捉住的三个人便尸横了下去。那时的君宇立刻就吐了起来，反而戴维很镇定地牢牢地握住君宇的手，那是他最后一刻握住君宇，很快一个黑衣人就把他粗暴地扯到了那个女人面前。那女人一把就从戴维的脖子里拉下了那个十字架，血迅速从戴维的脖子上涌了出来，当时的君宇一声尖叫，打算冲过去，但根本无济于事。
  那女人熟练地旋开了十字架，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然后立刻用冰一样的目光在戴维的脸上扫射起来。戴维呆呆地看着她，他的自闭帮他形成了相对有效的屏障。
  那女人又把目光扫到君宇的身上，君宇相信她那一刻的目光一定也呆呆的，吓呆的。旁边一个黑衣男人开口问要不要干掉他们，那一刻，君宇脑中一片空白。那女人踱步上前，抬起君宇的下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君宇，那一瞬间，君宇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无法形容的恐惧刹那间旋裹而至，她甚至站都站不住了。
  那时的辛迪咕噜咕噜说了一句也许是意大利语也许是德语的什么话，周围几个黑衣男人哈哈笑了起来，非常放肆的，但是仅仅就这样，仿佛做梦一样，最后她居然被放掉了。在君宇被放掉之前，辛迪又走到戴维面前，笑微微用一种听似很温柔实则很恐怖的声音道：“配方少了一部份，没关系，应该在你老爷子那里，我不相信你的老爷子会舍得你这个宝贝儿子，我就不杀你们了，你跟我走吧，他会花代价来找你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东西早晚会到我的手里。”
  说完她挥挥手示意那几个男人带走戴维，戴维在她挥手的瞬间，就转过身来看君宇，很镇定地看君宇，用他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静静地说，说那夜的歌词：“姐姐，我要回家，牵着我的手，我有点困啦……”
  君宇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那一刻的她对着戴维使劲地点点头，她用眼睛答应他，她的天使姐姐一定会带他回家，而他则对君宇的回答灿然一笑，就像他第一次醒来的那个清晨一样，他仰着脸冲君宇笑得就像一个灿烂的天使，纯洁而毫无任何心机，嘴里喃喃了一句“Anglesister”——从一个开始到一个结束，他就这样残酷地从君宇的身边被带走了，而从那时起，她就只能尽其所能，用属于她自己的爱、勇气与希望寻找带他回家的路，咬着牙一路走去，无论如何……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尤其对伍肇。也许那时的他们都还是大孩子，很多事情都处理得很糟糕，更由于彼此之间的爱，而互相重重伤害，也许只因为他们爱对方甚至胜过爱自己。那时的君宇为了他能安全地远远走开，甚至当众掴过他的耳光，她永远无法忘记他那一刻的羞辱表情。
  伍肇看着她那像栀子花一样苍白的笑，心中一阵痛苦和惘然，他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继续低声道：“小宇，有一阵我简直想杀了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美国博士生杰克，他比我高，比我帅，甚至篮球比我也打得好，还有似乎用不完的钱，而且在我眼里是那么不干净的钱。在爱情上，其实我不介意输给别人，如果有人能给你更好的幸福，我会默默低头走开，可我无法忍受像杰克那样的人领着你去沾染毒品，毁了你自己……”
  君宇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杀他了，他去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已经……”伍肇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半晌没说出话，君宇皱着眉头看他：“伍肇，听我说，都过去了。如果你真的心里有……有我，那就请永远离开我，只要你能记得我最美的时刻，我……我就满足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我不要你扯进来，戴维走进的是我的家门，不是你的。”
  不料一听这话，伍肇再次伸过手去握君宇的手，执着地强硬地不顾一切地，君宇看着怀里呼吸均匀的笄吉，叹了口气，不再抗拒，把手僵硬地放在伍肇宽大的手掌中，同时低垂下自己的眼睛。
  伍肇多少带点满足呼出一口气，握着她的手开始低沉而温柔地一声声唤她：“小宇，小宇，小宇……”君宇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手在他的掌中渐渐柔软了起来，于是她想挣脱，不料伍肇更紧地握住她，同时换了一种握的方式——五指相缠，与她的手十指紧紧交扣在一起。接着他开始一边慢慢用力，一边仍旧低沉而温柔地一声声唤她：“小宇，小宇，小宇……”
  火车早已经轰隆隆地开始了它的下一个旅程，窗外的景致似乎不间断地甜蜜而忧伤地掠过，君宇看着自己修长的指节被交叉在伍肇指中，在他交扣的力量下慢慢地变白，不知怎的她心中忽然掠过一阵很久都没有过的慌乱，是的，她必须再次做一个决定，就像两年半前一样，她只希望这次不要像两年半前的决定那样糟糕。
  
                  第二部之第三章
  【3】
  “痛不痛……”伍肇柔声问她，君宇凝视着他的眼睛，已经发白的手指被他夹得很痛，但心头万千思虑掠过，她仍旧缓缓地摇了摇头。伍肇苦笑一下，继续加大手上与她手指相扣相夹的力量，哑着声音道：“小宇，真的不痛吗？你以前很怕痛的，不独怕痛，还怕蛇，怕毛毛虫，怕看鬼片，甚至有一阵还怕黑，可你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她依旧静静地坚执地摇头，而他苦笑，是的，在这么久的煎熬过去了，她仍旧只想独自承担，而让他远远地置身这些麻烦事之外，其实她是想保护他，她居然一直在保护他，不让他卷进来，虽然她一直在对他撒谎，说各种各样的谎言，难道她忘记了他是戴维的天使哥哥……
  以前，是啊，以前她怕好多东西呢，君宇凝视着伍肇，忍不住古怪地笑了笑，嘲弄他，也嘲弄自己。伍肇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痛苦如燃烧般。她看在眼里，内心里忍不住好一阵挣扎，心越发柔软了起来，以前……是啊，也许以前他们的很多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是错的，虽然深爱对方，却都那么痛苦。
  半晌，君宇终于抖着声音道：“伍肇，对于索兰妮和东森的事，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伍肇蓦然抬起头，挣扎与痛苦从他的眼睛里汹涌掠过，半晌他颤声道：“你也在责怪自己吗？我是一直在责怪自己，也责怪你，有那么一阵，我恨死你了，更恨死自己，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伍肇突然说不下去了，那一瞬间他痛苦得甚至难以呼吸，关于那些岁月，在她离开他生活后，他独自挣扎的岁月；关于那场也许是意外，也许不是的车祸。有那么一段时期，他觉得或许从他们第一眼见到起就是一个错误，他恨她，他觉得她该为他一切的绝望、悲伤和痛苦负责，她毁了他，还有索兰妮和东森的死。某种程度上，他觉得她毁了他。
  君宇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他们十指交扣相缠的手上，伍肇一边凝视着那些眼泪一边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小宇，你高中时我一直在盼你长大，你长大以后我可以娶你，完整地拥有你，可当你一进大学就迅速向我提出分手，并且面容模糊地跟着杰克和毒品纠葛在一起，出入各种我难以置信的涉毒场所时，我几乎绝望，我不敢相信你的长大是那样的，我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挽留你，警醒你，可都无济于事，直到那株三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