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宇新惊险动系列之千面

第19章


  那时我躺在病床上,刀口很痛,可心满意足,我看着你的面容在慢慢恢复成我记忆中的样子,你的目光重新澄澈,你乖乖地坐在我的病床前,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娇薄嘴唇的唇角微微上翘,就像多年前那个像小鹿一样的小小女生坐在篮球场边看我打篮球。
  小宇,小宇,小宇,小宇,小宇,小宇……
  我看着你,一直在心里低低地唤着你的名字,幸福而满足。但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在我快出院的时候,你突然不辞而别,像人间蒸发一样,同时索兰妮和东森出事了,我随后又知道了珍妮的事情,在我眼里,她是因为和你们厮混在一起,才染上毒瘾,以至于最后弄到跳楼的下场。我几乎要疯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想着怎样能报复你。
  我几乎被毁掉了,我恨我自己,恨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休学了半年,可不知为什么,我在恨你的同时却发疯一样想你,小宇,我想你。
  我甚至想过去吸毒,我想有一天等你再想起我,或者看到我的时候,你可以看看我被毁灭的样子,你和你执意要沾染的毒品是如何把我毁掉的……”
  伍肇终于也落下了眼泪,一颗一颗滴在他们十指相扣交缠的手上,和君宇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君宇流着眼泪一迭声地说了起来。她的伍肇,这个爱打篮球的男孩,放弃了职业篮球生涯后去选择学了生物,那个选择在当时就是因为对生命本身的好奇,甚至恐惧。她了解他,从他七年级养的那条大狗意外地被车撞死之后,他就恐惧一些东西。这也许是他们共同的恐惧。就像当年不过六岁的她,在参加了一直疼爱她的太婆葬礼后,再也找不到太婆后一直深埋在内心的某种恐惧一样。而当生命,索兰妮和东森活生生的生命,真的毁灭在他面前时,她可以想象他这些年是怎样的痛苦与彷徨了,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背弃”,也许更多的是因为生命本身的脆弱与命运难以言说的无常……
  伍肇叹了一口气,稳稳地伸手过去,温和地抹掉她脸上的泪水,轻声但坚强道:“小傻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其实对着深爱的人,他们都尽力了。
  伍肇忍不住眯着眼睛向那段岁月看去,在索兰妮和东森刚死去的那段时光,他一直在巨大的痛苦和自我折磨中焦虑一些东西,比如焦虑生命的意义,也焦虑死亡的意义,在他21岁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回避这些。直到有一天,从前君宇在一张涂鸦画上随意写下的诗句来到他的面前——“死亡是一种球型糖果”,是的,也许那就是他找到的答案,虽然他并不了解这句诗的确切含义,可它说出了他那时的感觉——似乎无穷无尽可以咀嚼的悲伤和虚无,还有奇异的与死亡相随相伴的一种带着柔情,甚至可以触摸的感伤回忆。于是他在那一瞬间老去,然后永远不再长大,只是流连在他破碎童话的边缘,伤痛不已。
  那也是一种命运,就像他最颓废的时候,最终没有去吸毒,而是在买毒品的路上,拐进一家游戏房,打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游戏,在休学的半年里,他沉溺于打游戏和做黑客,有时候沉溺也是一种治疗,而且他还有在网上获得的慰籍——一个有哲学气质的黑客网友“解构主义”很无私地给他的帮助。
  有那么一段时间,“解构主义”甚至每天有两三个小时陪他在网上,一边做黑客任务,一边与他聊天,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也从来都不聊自己的真实生活,但他们谈了很多有关生命的困惑和生命本身意义的所谓形而上的话题。在那些哲学气味浓浓的网络谈话中,伍肇到底挺过来了,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君宇和他交缠相扣的手上满是两人濡湿的泪水,许久,伍肇抬起湿润的眼睛,慢慢道:“小宇,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惩罚你或者我自己。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起面对那些事情,一起寻找解救戴维。死亡是一种球型糖果,那是你以前迷惑的诗句,小宇,面对危险,甚至面对死亡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活里没有爱,没有你。”
  他再次看着他水晶女孩的眼睛,声音低低但坚执道:“小宇,也许与爱情无关,只是因为你是戴维的天使姐姐,我是戴维的天使哥哥。这次我不会再走开,我要和你一起面对。”
  
                  第二部之第四章
  【4】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君宇点了点头,更多的眼泪从她俊秀帅气的面颊上滚落了下来,同时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轻松了起来,也许早就应该这样,天使姐姐与天使哥哥一起面对,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以爱的名义彼此伤害与逃避,天知道,他们从前是多么痛苦,即使长久分别,也从来无法真正忘却。而在内心深处,她一直都是需要伍肇的,只是她不肯承认。
  伍肇再次叹了一口气,五指重新用力,用力夹着与她相扣缠绕的手指,同时凝视着君宇的眼睛,柔声道:“小宇,现在痛不痛?”君宇用力地回扣着他的手指,他们相扣缠绕的指节在那一瞬间因为失血变得雪白,她终于点点头:“痛,痛的……”她哽咽着声音若细蚊般回答道,接着却终于哭出了声:“伍肇,我好痛啊……”
  伍肇仍旧没有放开了她,仍旧用力地扣着她的手指,和她一起感受这份痛楚,小宇,他的小宇,又能感觉到痛了,因为她感觉到痛了,所以他又得到了,她纤长美丽的五根手指,现在重新属于了他。
  笄吉突然从君宇的怀里坐了起来,没头没脑地嚷道:“好讨厌啊,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伍哥哥,你好过分啊,我从来不知道你能……”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气鼓鼓地看看君宇,又看看伍肇。
  君宇甩了甩那只一直抱着她的有点僵麻的手,擦擦眼泪,接着柔声问:“小吉醒了吗?”笄吉转过脸来看着君宇,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扑到君宇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伍肇吓了一大跳,刚要说什么,君宇冲他摆摆手,一边哄拍着笄吉,一边倒含笑低声对伍肇道:“没关系,她哭两下马上就会笑的……”君宇话音未落,笄吉已经抬起头来,半是呜咽半是笑地道:“这样最好,我们仨就是死也能死一块了。”伍肇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刮刮笄吉的小鼻子:“小丫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笄吉理也不理他,只是怒目而视,忽然倒伸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道:“离我们远点,对了,我们不要和你死在一起。”“好啦,小吉别胡闹啦,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占有欲那么强……”伍肇心情极好,丝毫不受影响,接着又去牵刚刚和君宇分开的手,不料笄吉毫不客气地抢先拍开他的手,接着一把抓过君宇的手,气哼哼地拉到嘴边,对着她的手指使劲地咬了一下,尖声问:“痛不痛?痛不痛?”
  君宇猛地抽回她的手,作势要打她,笄吉笑着刚要躲,却突然见君宇拉住自己的手,一边看表,一边急急道:“先跟我走……”笄吉紧张地抬头一看,却见这个车厢前半部已经出现了几个黑衣男子,一边寻人般四下看着,一边慢慢向这里移动过来。
  “伍肇,我们分开走,你要若无其事的。到了宿州站你也下车,三点半时准时在宿州市政大楼门口等,如果我们没到,你去开雅虎邮箱,用户名是我的名字,密码是你的生日。”伍肇还没反应过来,君宇已经拉着笄吉跳起来,开始往另一个门口移动了。不过十几秒钟,那几个黑衣人就看到了她们,立刻追了上去。
  伍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一边尽量若无其事地举起一份杂志,一边用眼角瞄着前面那两个依旧不紧不慢只是略显匆匆移动的人。只见君宇拉着笄吉穿过那道门的时候,非常迅速地反手拉过车门,接着娴熟地把门反扣了起来,然后立刻拉着笄吉开始加速度奔跑了起来……
  
                  第二部之第五章
  【5】
  对伍肇而言,那一会的时间像凝固剂一样,走得粘稠而沉重。虽然十分钟以后列车就到了站,一个半小时后,他就到达了宿州的市政大楼门口。
  “小宇,天蓝蓝地蓝着……”他有点笑嘻嘻地看着宿州这个古老城市的天空,在心里嘟哝着这句古怪的诗句,只觉得一种幸福漫溢着。君宇以前一直都笑话他,说他编的诗句都很傻,开的玩笑则大多笨拙,虽然她仍旧喜欢。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清丽帅气的声影微晃着双肩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感,仿佛他原本已经破裂的遥远童话又回来一般。
  不过君宇像不认识他一样,走过他的身边,又帅帅地继续向前走去。伍肇愣了愣,反应过来,然后也不远不近地慢慢跟了上去,然后看着她的背影微笑,天底下,只有他的小宇才会这样走路,美丽而帅气,又常常带着长不大的孩子般的淘气,拽拽的,拽得让人想踹她。
  走过一条街后,君宇在一家名为“汇源宾馆”的中档旅店门口略略停了停,然后又向前直走,施施然进了一家麦记,要了一杯可乐临窗悠闲地坐了下来。伍肇挠挠头,想了一下径直进了那家旅店,然后订了一个房间,310号。
  不多会儿,他的房间外便响起了敲门声,笄吉最先进来,她戴着顶很俏皮可爱的帽子,遮住了她一头醒目的红发,只是走得有点一瘸一拐的,因为右脚在追逐奔跑中略略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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