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

第97章


我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郭元拦住了我。
  “将军嘱咐过,姑娘不可以出门。”
  “我只是需要稍微走走。”我很生气,因身子虚弱肝火有些盛,凭什么控制我的行动,我又不会稀里糊涂走到不合适的地方去。
  郭大人厚眉一皱,抱腕道:“我必须服从霍将军的命令!”他是粗人,不给我半点说话的余地,转过身继续站岗。
  他也是身在其位而谋其职,我不便为难他。
  我向他问了荀大人和云大人几个人的情况,他的面色稍虞,只说,云大人跟着赵破奴去穆勒川追击穷寇了。
  那个在黄土崖舍命救下我的荀大人和黑水城外的关大人一样,没有军功耀眼,没有侯位加身,永远埋葬在了历史看不到的黑色角落里。
  说完话,我遥看议事帐房那里,数十个火把呼呼地燃烧着,灯火通明中,牛皮帐上的黑色豹子分外威武。月氏大纛已经重新树立了起来,旁边新竖起了另一根粗大的旗帜,挂着汉军红底黑滚边的“霍”字帅旗,与那青天弯月的月氏旗一起在晚风中飘舞如飞。
  我只得灰溜溜地走回去。
  走到大帐前,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等着我,一双萤色绿绿的眼睛对着我看。
  我心中一惊,“那个人”应该已经把大豹子放生了,它们母子也应该重逢了。我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连那份不属于他的恩情,他都这样费尽心思地去筹谋计划,决不会去加害这一对母子。
  小豹子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母豹子也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赤姆见人就咬,若是伤害了月氏人,充其量不过是神兽索取祭品,问题不是太大;如果咬伤了汉族军人,去病难免会下令灭杀母豹,若为了月氏人的信仰而不为自己的士兵主持公允,他对自己的大军难以交待。
  关于匈奴人受降的问题中,我已经看出多方势力都各有立场,月氏人之间也难保没有人趁机挑起事端,反对霍去病如今在月氏部落里的大权独揽。
  小豹子看到了我,也不隐蔽身形了,如一只猫儿一般乖巧地向我走来。
  我蹲下来,它在我的腿上蹭了两蹭,双爪一搭,眼睛看着我的怀里。
  
 
                  第四十七章 人生几度添新凉
 第四十七章 人生几度添新凉   我哭笑不得地将它轻轻抱起:“你娘呢?”小豹子低头呼噜呼噜了几声,我看到它的耳朵后面撕开了一个血口子。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看那血口子撕了有几天了,耳根岔子已经长实了,很厚很大的一个血痂。
  “弯。”门帘背后伸出一只手,搭在小黑豹的额头上。
  我急忙站起来,眼前一阵发晕,身体一歪向旁边倒下去。一条胳膊将我抄住带进了我的毡包,小豹子从我怀里轻轻脱跳出来,靠在面前男子的脚边,他白衣垂地,兽骨项链翩然。
  “齐……”
  他一把按住我的嘴唇,不让我叫出声音来。他的动作还是像以前一样准确果断,无法躲避,我的眼睛在他的手掌上慢慢转动,渐渐泛红。他看我在沁出泪来,松了手掌:“弄痛了?”
  我希望自己别哭,那天看见去病大哭一场我觉得很正常,可是,为什么看见他也是这样,只觉胸口一片痛胀,泪水便止不住地滴滴答答流下来。
  我逼着自己说些正经的事情,冲淡这不正常的眼泪:“豹子……赤姆……别伤了……”
  齐把我放在地上,自己蹲下来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没好好吃药吗?都好几天了怎么还这样?”
  我摇头,别拿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赤姆……赤姆……会伤人的……”我终于说完,喘着气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不曾。
  他听明白了:“赤姆不在这里。它很忌生人气味,小豹子沾了你的味道,它就不肯认这小东西,还咬了它。”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黑豹毛茸茸的脑袋上。“现在我养着它。那天,只顾着要让月氏人信服你,没想到连累到它了。”
  “那它岂不是没有家了?”我好似又找到一个痛哭的理由。眼眶里又一片片潮湿。
  “我把它养大了,它会再找到伙伴地。到时候就又有家了。”
  小黑豹凑到我们两个中间来,试图爬上我的身体,我怜悯地抚摸着它的头,没有我们人类地私欲,它现在还是赤姆唯一的宝贝。我深深搂住它。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向它表达内疚。
  齐抚摸着豹子地背臀说:“它偷偷钻过来,我怕让人发现,就一起过来了。”他的理由正大而堂皇,我无话可说。
  激动的情绪一旦平复,我看到自己斜靠在他的肩上。真是天知道!小时候这么亲密我都没有靠过他的肩膀。我坐起,抱着小豹子:“你怎么会来地?”
  齐说:“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么?”
  我想起,说:“你带着它走罢,别过来了。..”
  “今天,我可以带着它走。不过。我肯定会过来的。”
  “齐,我和过去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和你……”狠狠心。“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窒了一窒,他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够狠。
  我沉下头。等待着他的大怒与拂袖而去。
  他不是去病。他是齐,永远永远会对我微笑的齐。过了半晌。他露出一个豁达的笑容:“我知道。”
  那笑容令我凄苦地痛。我低头逗玩那小豹子,一时开不了口再赶他。这一生欠他太多,而且我一分一厘都无法偿清。如果……小姐……小姐活着,或许……
  我拿什么还他?用小姐的身子么?时间这么久了,这已经是我自己的身子了。
  小黑豹嘴里不知道咬了什么,我在它的牙齿边轻轻抠了一抠。
  一块温润的小玉石滑落在我地手
  这是一块羊脂一般滋润的白玉,雕刻成了一个六瓣雪花的模样,雕工细腻剔透,那六片雪瓣如同随时会化开一般,轻轻停留在我地掌心。
  我知道这是齐刻的,我们曾经花了许许多多地时间,一起看过雪花。古代人没有显微镜,他们几乎没有注意过雪花到底是什么形状地。
  我握着这片雪花……
  “小弯,你别哭了,”他要从我手心里拿走那朵雪花,我不让,捏紧了手心。他看掰不开我的手指,有些着急,“你别哭啊,他说你一哭就吐血。”
  “你和他……见过面吗?”
  “见过。”齐毫不忌讳。
  可是去病却似乎很忌讳他,他刻意让所有人不提起这个和我一起在月氏大帐前制服右骑千王将地“白月使”,他刻意选派信任的人将我“保护”起来……
  “你快回去吧。”我满脸泪痕,推着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么谁该来?霍去病吗?”齐终于露出一点点深深掩藏的忿然之色。
  我点头:“这本来就是他的毡包,他商量完事情就会过来的。”我压抑住声音:“你走!”齐依然保持不动,双眸安静地让我发慌。
  我害怕看见他的眼睛,涌起一股蛮力,跪行在地上推他:“你再在这里我就叫了!”
  齐轻轻一用力,就把我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一把握在他自己的手心中:“等你好一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嘶哑着嗓子,“走!”我低头用足全力推他:“走啊!”我推了一个空,齐带着豹子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拉着白桦木做成的毡包门柱慢慢站起来,如同一只无路可走的困兽一般在原地晃了两圈。
  我不知道那天我失去知觉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感到害怕和担心,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我转过头。一头扎进了那柔软的羊毛氆毯,用所有能够拿到的东西将自己深深掩埋进去。
  等到气略微顺过来一些,我从羊毛垫上爬起来。将床铺重新整理好,等一会儿去病会回来睡觉。看到一团糟他会不喜欢的。
  我的手上感到又湿又粘,我不明所以地摊开手掌,不知何时,玉石雪花地花瓣深深地刺入了我的掌心,苍白的手掌上。那一片鲜血如一朵含泪啼血地红莲。玉石中间,一个小小的纠纹上,因染血而变成了一道细若游丝地红褐色纹路,仿佛是一条细细的血丝。
  我连忙来到洗手的青铜双耳洗边,洗去手掌上的血迹,又将那雪花玉石放在水中一顿狠搓,想着找个机会完璧归赵还给齐。
  可是,那玉石中心的血线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我找了黄狼刷来刷,那洁白无瑕地玉石上。依然有那根血丝,仿佛天生生在那里,怎么也洗不干净。
  “弯弯。你在干什么?”毛毡布门帘卷起半边,我回过身体。去病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我的半臂湿水。
  毡房内,十二枝青铜螭兽油灯在风中摇曳。那半明半暗的光线,将他面部的轮廓勾勒得非常有立体感,越发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灌满我的心灵,我猛然走过去,拉住他的脖子,去够他的唇。他个子高,因为困惑他没有马上低下头,我够不到他地唇,便踩着他的脚背站上去。
  他明白了我想做什么,配合地低下头。双唇相接,我像是急着要证明什么似的,伸起舌尖向他地口中探去,那润滑温暖的感觉立刻让我心里平静了许多。
  他很自然地开始主动,柔情地挑弄,碰触,任我如一个见不到底地空洞一般一丝丝吮吸着属于他地热度和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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