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

第99章


碍不碍事?”这种事情问去病自己还不如不问。
  翟子易见是我,停下,神色如同一张不起皱的白纸,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讪讪站直。风吹起我的身上随意穿着的月氏薄衫,白袂飘飘,红颜楚楚。
  他看了一会儿,叹一口气。那声音中有遗憾,有怜悯,更多的则是惋惜。
  我的心只觉一紧,连声音都打了抖:“他……没有事情……吧?”那最后一个字已经无力到细若蚊蚋,眼前也是一团团黑云。我张大了眼睛,其实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翟医师上前拉住我:“小侯爷没有什么事情。”
  我尽量不借助他的力量,将身体站直。既然霍去病什么问题也没有,为什么要以这种怕人的目光跟我说话?
  翟子易细细看着我的脸色:“小侯爷昨夜着了风寒,我给他煎上三五剂药,发散发散也就可以了。”
  那就是没有事情了。我的眼前也渐渐清明:“我……我走了。”
  “姑娘留步,”翟医师叫住我,“你跟我去我的帐房,我有话与你说。”我没有立即答应,我不觉得自己应该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说:“我翟子易出自平阳府,与小侯爷这一脉也勉强算有一些交情。陈夫人将我派给小侯爷随军,是让我照顾他的意思。”
  不必再自报家门了,我说:“我去就是。”
  
 
                  第四十九章 清波门外拥轻衣
 第四十九章 清波门外拥轻衣   白烟袅袅而起,青铜错银玄虎沙盏,下有锁金烛台,茶叶被熏热,香气在烛火的摇曳中散开。
  “喝吧。”
  我皱眉看着这盏茶,汉茶苦涩,我是早已知道的。我希望我的这点表情能够让他产生同情心,撤回茶盏。
  “喝吧,药茶。”老人将茶盏放在我的面前,我旁边还有一只小小的铁薰炉,他的帐房暖暖的有一股让人发懒的气息。
  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苦……”我缩起舌尖。
  翟子易望着,忽然一笑,与他方才的冷淡相比,此时就如这苦涩的茶,一股暖流入了肚中。他说:“你这小妮子生得是真好看,难怪小侯爷看着你,心疼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红了脸,连苍白的指甲盖都透出一段粉红色,如碧波上浮着几片花瓣。
  “小侯爷自小有气喘的旧症,陈夫人让我帮他调理,从小就喝我的药。现在,人也壮了,身板儿也少见的结实,让我少操了不少心呐!”
  我听着他拉家常,他口中的陈夫人就是去病的娘,嫁给了詹事陈掌。
  “小侯爷这个人,他决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这几年皇上,詹事,卫大将军都替他张罗亲事,他也没有一个准信儿。”我听着事情说到我身上了,低头假作喝茶。
  “长安城那么多贵家女子他看不上,我倒是不替他着急。好男儿志在四方,小侯爷是难得的将才,眼光挑剔一些也没有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现在。我冷眼看着你们两个,我是真的有些担忧了……”
  我抬起头:“我们……有什么不妥么?”是皇上要他娶公主?是他母亲要他娶官宦之女?我是见不得去病弃我而走的,如果他们家族有这些事情。我只能……
  “只能”如何呢?
  ……我想不出,头丝丝地疼……喝着那茶。也不觉苦涩。“三天前,小侯爷让老夫给你把脉。我此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他灰色地眉毛结成一个小小的川字,“若论你的体质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地身体,怎么你用起自己的身体来却似乎是旁人地,只管不断掏空。不知道将补休养?”
  我沉吟起来,这点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只是碰到了危险就不断调用身体的潜力。翟子易说:“如今虽然不能说是油尽灯枯,可也伤损了一大半。再不知道调养保息……”
  我放下茶盏,无缘无故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他担心的地方。神思疏忽恍然,下面的话就没有怎么听清楚。
  翟先生看出我神魂不舍,气血衰敛。说:“现在还算不太迟,并没有到药石无医,金针难渡的地步。好在也年轻。总还有圜转地余地。今日先给你刺几针,明日开始。来老夫我这里用毕午餐。我给你施针治疗。真正用得上的药,还要等到汉境才有。前些天那个长着匈奴脸的月氏人送来的天山雪莲、祁连珍珠贝母。巴丹吉林锁阳虽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药,只能治标难以治本。”齐……
  我装作不曾注意他的这句话,点头:“翟医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去病信任的人,当然也是我信任的人。他掏出金篦、琉璃篦、银刀、金针,乃至艾草、黄叶等等。然后让我将手臂伸出来,开始给我做治疗。
  “翟先生,霍将军来了。”门口有人小声通报着。
  “让他进来。”翟医师给我点燃金针上的艾草。淡淡地青袅之烟在屋子里升起,含着涩涩的清香。
  去病走进来,看到我的一条手臂上密密麻麻插满了金针,去病看着那长达数寸地金针扎入我的手臂,微微皱起眉头,好似扎在地是他自己地身上。
  翟先生没有看他,口内说道:“小侯爷小时候最怕扎这个针,一说起这个就躲得找也找不到。其实一点儿也不疼,对吧?”末一句是对我说的。
  我忍不住去看看去病,他微淡地笑容勉强含在嘴角,神情是被人揭了短的尴尬。我想,这下公平了,他也有出糗的事情呢,遂笑弯起一点嘴角。
  他见我笑话他,忙摆出一个满不在乎的洒脱姿态,看帐帘外的云彩。
  “别动。”翟先生的手正搭在我的脉搏上,“正在帮你调察气血。”
  “我没动。”满胳膊的针,我哪敢动。
  “没有说你。”
  去病闲坐无事,正嫌自己不够潇洒,拉着衣衫。
  闻言,僵硬了。
  他哗地一声站起来,一摔门帘出去了。
  午后的阳光从那小小的帐顶天窗泄漏下来,照在艾草袅袅飘散的青烟上,屋子里显得静谧而温馨。
  等到艾草燃尽,翟先生一边整理他的针石用具,一边说道:“我将你的淤血从肺腑中引渡到了经络之中,这几天一定要记住不能妄动真气,否则有性命之忧。你何时行经?”
  我……我……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问?翟先生笑道:“我把去病当成自己家人当惯了,你现在也把老夫当成自己人。问了这个我好下药石调治你。”
  自己人……我心中觉得温暖。这个事情我平时也不太注意,当初小姐教过我如何应付。现在涉及到了自己的生命问题,便仔细回忆出来,放轻声音告诉了他。
  他道:“那就是这两天了。现在给你下了针,到时候可能会疼。疼得重了,记着要找我开药,不能自己强忍着。”
  拿起手中的白桦树皮,清秀稳健的几个汉隶:“天青云兮墨书空,思量只有梦来去。浅阑无痕午后雪,雁字回楼可入否?”
  我在小吱手中学得一点文墨,便在走进毡包之前吩咐罗大人:“如果花尚公主来到,请她入帐说话。”
  罗尧踌躇了一下:“我要去请示霍将军。”
  
 
                  第五十章 萧萧卧听鸣幽虫
 第五十章 萧萧卧听鸣幽虫   公主站在门口,身上穿的是白色的月氏盛装,头上戴着银色百合花与白色珍珠镶嵌而成的花冠,一层薄薄的金箔做成薄翳点缀在她的眼睛两旁,华贵中透着清丽。
  她是要做王的人了。
  新任的月氏王不是她口口声声要扶佐的亲弟弟,也不是那几个声名资历高于她的长老。
  她来到我的面前,两手向前一送:“我是来把剑鞘还给你的。”
  昆吾剑的剑鞘流光宝华,在她洁白的手掌中仿若稀世珍宝。我看她姿势庄重,连忙接过,可是我不记得昆吾剑在哪里了。我说:“那剑……不知道在哪里了。”
  “霍将军说他留在你这里给你防身了。”
  防身?那应该在睡觉的地方。我走过去翻了一翻,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把宝剑,去病大概找不到剑鞘,随便弄了一个寻常的剑鞘套在那里。我将昆吾剑取出来,龙吟声中插入花尚还我的剑鞘中,笑道:“还是原先的剑鞘好。”
  “是啊,还是原先的……原先的好。”公主看我抚摸着昆吾剑,“你知道这剑鞘上有字吗?”我摇头,这上面的花纹古怪而繁复,带着西域特有的地方风情,还有一些波斯纹的特点。就算有字,我也未必认识。
  花尚公主握住我的手指,她的手特别冰凉,冷得让我有些难受。她让我的手指循着剑鞘移动:“字在这里,是昆仑山青鸟族的文字。”她轻轻吟道:“祝君长寿,愿君再来……”
  “公主……”我叫醒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摇头: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好一些了。”
  “去病找了一个好医师给我治病,我会好起来的。”
  “后天是吉日。我将在密什石戴上月氏王的王冠,你来给我戴上可以吗?”
  有了汉朝相助,她还留着一个神迹做什么?我口中说:“我是一个外族人。不合适吧?”
  “你不是外人,你忘了你是祁连山大神地传神使?你在匈奴人面前将王位授予了我。没有你为我戴上王冠,我无法得到族人的信任。”
  “好吧,”我答应了,“我自己是同意的,不过。还要看去病怎么说。”
  我知道去病不会答应地,虚晃她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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