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扣连环

第80章


 
  金童拿出竹篙令双手捧着,递交给华小玲姑娘,说道:“姑娘!你是说这个吗?” 
  华小玲姑娘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再转递给赵小彬。 
  赵小彬望着小玲姑娘,他退后一步说道:“小玲!如果不是碰到吕氏姊弟,我是彻底失败了,如今老天有眼,总算物归旧主。小玲!还是由你来保管吧!” 
  小玲说道:“小彬哥!洞庭君山,爹交代得很清楚,而且是当着祖师爷神位,烧着斗香,郑重交给你的,当然是由你保管。” 
  赵小彬说道:“君山受命,我是紧记在心。但是事有从权,一切以达到理想效果为目的。当前的情势十分明显,易中行以扬州分舵舵主的身份,借竹篙令增强他的控制力……” 
  华小玲立即说道:“他那面令牌是假的!” 
  赵小彬说道:“不错!多亏吕氏姊弟,掉回了真的竹篙令,但是,赛吴用以当家二爷身份出现,要来取代他。” 
  “赛吴用那面也是假的。” 
  “不错!他也是假的,请问如何分别真伪?” 
  “这……” 
  银花在一旁插口说道:“兄弟金童所仿造的是一面铁牌,真正的竹篙令是一面铜牌。” 
  赵小彬摇摇头说道:“在那种尖锐激烈的面对面斗争之下,尤其又是当着众多的排帮大众,有时间分别铜铁吗?” 
  这倒是真情,在那种分秒必争的情况下,如何分别铜铁?能够将竹篙令外层的油漆刮掉来分别铜铁吗?再说,排帮大众又有几个人能知道真的竹篙令是铜做的呢? 
  大家都怔住了。 
  华小玲沉重地说道:“这么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挽回这个劣势了?” 
  赵小彬说道:“有!那就是你!” 
  “我?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在那种情况之下,以我这样外人持牌出现,即使有人同意竹篙令是真的,也没有办法接受我。当然如果没有那种错综复杂的局面,那又另作别论。” 
  “我不也是一样吗?” 
  “你不同,而且是截然不同的。你是老帮主的千金,有很多人认得你,这份情感上的认同,即使你手里拿的是一面假牌,也可以让帮众归心,何况你拿的是真的竹篙令!” 
  “小彬哥!既然你这样的说,我听你的。不过,小彬哥你知道吗?爹当时将竹篙令托付与你,他有他的用心。” 
  赵小彬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小玲!我不一定真能了解老爷子的用心所在,但是我绝不退缩与推诿,我说,目前只是从权之计。” 
  华小玲点点头。 
  赵小梅姑娘说道:“银花姊有什么高见?” 
  银花连忙说道:“小梅姑娘!对于竹篙令,我不敢置喙!我真怕因为我和金童所作所为,影响到你们的大事。” 
  小梅姑娘说道:“我们说过,你姊弟二人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没有你们无意中的介入,我们成了盲人骑瞎马,后果不堪!我现在是想问银花姐的,可有更多的消息。” 
  银花说道:“赛吴用只是利用我们,甚至利用完了之后,还要灭口,他当然不会对我们说什么。不过我从他的说话中,可以揣测出一些端倪。这次的帮众大会,内讧激烈,双方都有心腹人马,在会场上流血是一定的。” 
  赵小彬忽然一惊,说道:“多谢你的提醒!小玲!还有一天的时间,让我们从长计议,因为我们可以想见,当时的处境,是十分的危险!” 
  华小玲缓缓说道:“小彬哥!你到兵马司去探望相爷,那不比这次更危险吗?” 
  赵小彬说道:“我们并不是怕危险,而是说,如何在危险中达到我们的目的,所以说我们要从长计议。” 
  五个人留在客栈,商议如何在三月十五这天,争取得成功。 
  就在这时候,扬州城里仿佛是煮沸了的锅。 
  排帮在扬州开坛议事,五十六处分舵都聚集在扬州,这是大事。虽然,易中行不敢公然招摇,深怕遭到官府的干预。 
  但是,他以为有韩言一撑腰,还是在江边集中了木撵,张灯结彩、高搭坛台、焚斗香、燃巨烛。 
  他这样做,有他的打算。 
  在江上开坛议事,不会影响市面上的秩序,减少官府可能的干预。 
  另一方面,在木排的四周,可以暗暗安排弓弩手,不容易被人发现。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把捣乱的人,射成蜂窝。 
  在这同时,赛吴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发现银花姊弟失踪了。在他想,只有两种状况,一种是尸首被人运走了,另一种是银花姊弟受伤未死,被人治好了毒伤,藏匿起来。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赛吴用来说,都是非常的不利。只要银花姊弟在帮众大会上一露面,赛吴用就栽定了。 
  经过他手下的心腹,在扬州城里地毡式的寻找,可就是找不到人影。因为,赵小彬住的客栈,三个人的房间,住了五个人,这是连客栈里的人也不晓得的事。 
  直到三月十五当天的凌晨,赛吴用听不到消息,他才死了心,放弃了寻找,一心一意布置帮众大会的会场。 
  有一件事使他开心而暂时忘掉烦恼了,那就是易中行交代他安排的弓弩手,全部是他的体己心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他已经掌握住了会场的优势。 
  还有一点是赛吴用得意的,他说服了韩言一,让他同意不参与这次帮众大会。 
  赛吴用对于这一套说词,说得非常技巧。 
  他说:“韩爷!你是总管,你代表的是官家,这种排帮里面的聚会,你何必参加,排帮的一套规矩,外人并不一定能适应。而且,说实在的,韩爷!你所要的,是一个忠于你韩爷,忠于官家的排帮,我赛吴用保证你有一个听命于你的排帮,对你韩爷来说,已经达到目的了。其他排帮内部纵有一些纷争,韩爷何必去理会?倒是韩爷在现场,公开露面,反倒让排帮的人,产生异心。” 
  赛吴用这一番说词,是有作用的。他怕韩言一在现场,万一他为易中行撑腰,就会使他功亏一篑的。 
  只要韩言一不在场,他把整个局面掌握住了,到时候不怕韩言一不支持。 
  老谋深算的赛吴用,在天亮以前,察看了江边的会场。那是一连并列巨大的木排扎在一起,木排上安放着一百多张椅子,当中搭着五尺多高的坛,上覆芦篷,中设神龛,坛上设着三张椅子,青色椅披。坛顶上矗着一根桅杆,一条两丈多长的青色布幡,在江风中猎猎飞舞着。 
  坛的四周,用一色青布幔围着。 
  青布幔围着两层,这就是赛吴用的高明的地方。在两层青布幔夹层当中,他准备埋伏四十个弓弩手,这些人在会场看不见,在外面也看不见。 
  三月十五这天是个阴天,浓云密布,但并没有下雨的迹象。 
  排帮的会场里面,还是空无人影,可是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却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再加上做小买卖的,点缀得十分热闹,就好像是迎神赛会似的。连在江面上都还有人驾着船,在船上看热闹。 
  从这种情形,也可以看出排帮在扬州的势力,大摆排场,居然没有受到官府的干涉。 
  辰牌时分,排帮五十六处分舵的代表,纷纷来到江边,鱼贯地进入会场。这也是赛吴用的主意,鱼贯进入,可以将人看得一清二楚,闲杂人等要想利用混乱进入会场,这一关就不能通过。 
  接着易中行出面了,由一十六个手持半长包铁的竹篙、身材魁梧的大汉,拥簇之下,进了会场,登上坛台,十六个大汉,雁行排列,分站在两边。 
  易中行身穿排帮打扮,但是外面却罩了一件大披风,而十六个大汉一式镶白边、紧密排扣、灯笼裤、花绑腿、薄底快靴、头裹英雄结,个个虎视眈眈。 
  这个场面一出现,坛下帮众就有人开骂:“易中行这猴崽子,到底搞什么玩意,这种不伦不类的穿着,这种莫名其妙的场面,他到底想干什么?” 
  另外也有人说道:“现在且不要管他,看看再说吧!” 
  同时也有人叹息:“自从总舵迁走了以后,排帮也变了,现在连规矩也不懂了。” 
  可是也有人冷冷地接着:“睁睁眼睛吧!朝代都变了,不变行吗?” 
  坛下议论纷纷,可以听得出彼此的立场分明。 
  坛上易中行此时心里也有一份胆怯,他这一切都是赛吴用替他出的主意,说是“先声夺人!”可是,这时候他也看得出坛下的反应,不是预期中的好,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一切,都没有把握。 
  他的眼光看到坛下左侧的赛吴用。 
  赛吴用是以微笑的眼光看着他,他忽然间似乎得到了力量。于是他回头对赞礼的人一颔首。 
  赞礼的人用朗朗的声音,高唱出礼仪。在上香、献果之后,易中行转回身来,并且走到台口,他说话了:“各位舵主!各位兄弟!本舵今天是奉总舵老帮主的令,在扬州召集各分舵,开帮众大会,要向大家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话停顿下来,坛下一片寂静。 
  “总舵迁到洞庭君山以后,事实上已经是毫无作为,大家联系不便,我们五十六处,包括我扬州分舵在内,早就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之中。” 
  易中行照预定的计划,又停了下来,他的目的是看看坛下大家的反应。 
  坛下没有人说话,是预期中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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