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扣连环

第123章


 
  紫竹箫史说道:“乐如风!你以自己的一点点私愤,激走偏锋,投效到元人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大宋的子民,完全忘记了异族统治的痛苦百姓。这还不算,你还要将赵小梅这样纯洁善良的孩子,煽动她与你同流合污,蛊惑她背弃自己的亲生爹娘,天下还有比这个更恶劣的事吗?”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朗声说道:“赵小梅毕竟天性未泯,在亲情的感动下,她深深觉悟了,她选择了亲情,她选择了邦国的大义血忱。你说她背叛了你,你为什么不说她脱离罪恶?为什么不说她脱离异族爪牙的身份?你把狭隘的师恩,来做为道德伦常的标准,这岂不是只知责人,而不知责己了吗?” 
  何冷梅搂着小梅说道:“孩子!你听到箫史阿姨说的话吗?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吗?” 
  小梅拭着泪,说道:“娘!这些道理我都懂,昨天小真姊也给我说了半夜,我也都了解。可是,面对着恩师,我……” 
  小梅的泪水又流下来了。 
  乐如风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紫竹箫史说道:“我的话都说完了。对不起!为了把话说清楚,我的话是要难听一点,但是,我是句句真言。” 
  她说着话,握剑摆出姿势,说道:“乐如风!我在等待你的攻招!” 
  乐如风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你是我的对手吗?” 
  紫竹箫史说道:“我可能不是你的敌手,因为,你与赵大哥是不相上下,我自忖是敌不过你。不过,我会尽力,直到力竭为止。” 
  乐如风说道:“力竭的结果就是死!你知道吗?” 
  紫竹箫史收了架势,笑笑说道:“方才赵大哥不是已经说了很多了吗?死并不是可怕的,每个人都难免一死,只要死得有价值,生而何惧?死又何惧?我堂兄文天祥就是个例子,他从容地在等待引颈一刀,这是多么了不起!” 
  乐如风不解地问道:“这也是了不起吗?” 
  紫竹箫史笑笑说道:“古话说:慷慨牺牲容易,从容就义很难。我堂兄以他的生命等待一死,这是多伟大的勇气?而且,他摒弃了元人对他一切的诱惑,只是选择死。他要以大宋最后一位丞相的血,唤醒中国华夏的国魂,这还不够了不起吗?” 
  乐如风默然了。 
  她忽然将手中的剑,耍了一个剑花,一撒手,宝剑朝着小梅飞去。 
  因为这个动作太过意外,大家惊呼,但是万万来不及救援小梅了。 
  结果,没有想到那柄宝剑却在小梅面前几寸的地方,插入地上。 
  乐如风说道:“小梅!这是师父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放下剑鞘,身形不动,平地飘起,将树枝上的大披风,披到身上,只一转折之际,人如一阵风,飘向树林里,踪影顷刻不见。 
  小梅从母亲怀里挣扎起来,冲到树林边缘叫道:“恩师!恩师!请留步。” 
  哪里还有人影! 
  小梅流着眼泪,缓缓跪下。站在四方亭里的每个人,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尤其是紫竹箫史,泪如断串的珍珠,滚滚而下。 
  她走到小梅身边,扶起小梅说道:“小梅!原谅阿姨说话太过犀利哟!伤害了你的恩师。” 
  小梅姑娘扑到紫竹箫史的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何冷梅这时候才走到赵雨昂身边,关心地问道:“雨昂!不碍事吧!” 
  赵雨昂将鱼肠剑交给小彬,自己摆动左臂,笑道:“冷梅!鹳大师药灵技更高,不让当年华陀专美于前,我这条臂,现在一切如初,毫无碍事。方才我说过,如果因为我流的那点血,而能够洗清大家彼此的恩怨,那是值得的!” 
  紫竹箫史擦着眼睛说道:“赵大哥!你不止是流血,你跟小梅还中了严重的毒,如果不是鹳大师妙手回春,你们父女连性命都没有了。那让我何以为堪?我怎么对得起冷梅大姊和小彬、小真他们呢?” 
  赵雨昂正色说道:“箫史!你这句话说差了!为了驱逐鞑虏,为了纠合人心,总是要有人牺牲性命的。老实说,能使乐如风回头,离开了孛罗,就是我们父女死了,也是值得的啊!” 
  何冷梅抓住赵雨昂的手,泪流着,说不出话来。 
  紫竹箫史感动的说道:“赵大哥!如果人人都能像你们这一家,纵使元人势力大,何愁河山不能光复!” 
  赵小彬和华小真扶着赵雨昂说道:“爹!我们回去吧!回到客栈,一则庆祝今天的理想结果,一则让小梅和爹有个休息。” 
  赵雨昂摇摇头说道:“不!现在不走,我们要等洪如鼐!” 
  何冷梅接着说道:“我们要等仲彬,他一定会记得五月初五这个日子的。” 
  紫竹箫史说道:“朱云甫老练江湖,他应该知道约期的重要,如果没有特殊事情,他和仲彬一定会赶来的。” 
  赵雨昂夫妇、紫竹箫史、赵小彬和华小真、赵小梅,还有鹳上人一行七人,就在这四方亭上,互诉心怀、各谈抱负。 
  已经快到夕阳西下了,大家谁也不说失望的话,但是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了一块铅,而且越来越重。 
  眼望着夕阳渐沉,晚霞绚烂,大家已经饿了老半天了,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了。 
  何冷梅已经开始沉不住气。 
  虽然,她知道仲彬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毕竟彼此有二十年怀念之情。小梅更是倚在母亲怀里,小声地吟着:“娘!仲彬该来的,他会来的!为什么……” 
  赵雨昂打着哈哈笑道:“大家不要急,既然已经等了一天,我们何妨在这里度过一宵。小彬!” 
  小彬立即站起来说道:“爹!我去准备酒菜,让我们在这鼋头渚,作彻夜之饮,欣赏太湖的夜景。” 
  就在这个时候,从无锡方向,两匹马、一辆车,缓缓而来。 
  赵小彬眼尖,他立即发现,骑在右边那匹马上的人,正是大家所惦记的赵仲彬。 
  他立刻大叫:“仲彬!” 
  那匹马在如此一声呼叫之下,一抖缰绳,泼开四蹄,飞奔过来。 
  马儿跑得近处,马上的人甩缰飘身,纵身下马,扑上前,紧握住小彬的双手,叫道:“大哥!” 
  赵小彬喜笑颜开,但是眼角仍然止不住涌出两颗泪珠,他搂住仲彬的肩膀,说道:“仲彬!可把我们盼坏了。” 
  仲彬带着歉意说道:“大哥!对不起,我们在路上耽误了。” 
  小彬笑道:“没有人追究这些,去吧!娘在等着要见你,可把她老人家想坏了!” 
  仲彬浑身一震,立即抬起头来,向四方亭望去。小彬拉着他的手,说道:“让我带你过去,那边有太多的人,是你所不认识的。仲彬!今天这个聚会,如果没有你来,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他们兄弟二人携着手,走向四方亭,何冷梅已经牵着小真姑娘走出亭外。 
  小彬还没有说话,仲彬已经甩开小彬的手,向前跑几步,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叫道:“娘!孩儿仲彬叩见母亲。” 
  何冷梅早已泪流满面,快步上前扶起。 
  仲彬叩头说道:“孩儿离开膝下,二十年没有能晨昏定省,但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母亲。” 
  何冷梅双手挽起,流着泪,心里真是有百感交集。二十年的分离,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了,却又变成了别人的孩子。 
  她牵着仲彬的手,再拿手绢擦去仲彬的眼泪,说道:“孩子!你是和谁一块来的?盼得我们好苦啊!” 
  仲彬说道:“娘!事情说来话长,待孩子见过爹、箫史阿姨,还有这位……” 
  小梅姑娘连忙说道:“仲彬!我是小梅,你应该叫我一声小梅姊。” 
  仲彬连忙叫道:“小梅姊!” 
  小梅姑娘说道:“那位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神医鹳上人,他救过我和小彬的性命,也救过爹,而且就是方才的事,他还救过蓝如鼎蓝老前辈,现在应该称作洪老前辈了!” 
  仲彬没有听完,就跳起来,他跑到赵雨昂的面前,跪下,叫道:“爹!……” 
  赵雨昂伸手搂住,扶起仲彬。 
  仲彬却在哭着说道:“爹!请你求求这位神医,快去救救我娘……” 
  他突然伸手将口掩住,回头看看何冷梅,下面的话说不下去。 
  何冷梅此时走过来,握住仲彬的手,安慰着说道:“仲彬!没有关系,你们大致的情形,我都已经知道了一些。现在不要谈这些,就算你已经成为洪仲彬,或者连名字也改,你还是我的孩子!是不是?” 
  仲彬感动地叫道:“娘!” 
  何冷梅立即说道:“仲彬!是不是你已经和洪爷夫妇见过面了?我应该说,是不是你已经和自己的父母见过面了?” 
  仲彬滴着泪说道:“娘!爹!他……他们二老已经命在垂危了!这就是孩儿所以迟到的原因。” 
  赵雨昂大惊问道:“人呢?” 
  说着话,大家一齐涌到马车那边,朱云甫满面风霜,心力交疲地倚在马车上,望着赵雨昂和紫竹箫史吃力地说道:“我很惭愧,我比不上仲彬,我几乎支持不到此地。” 
  人一松弛,软瘫下昏过去了。 
  小彬上前一把抓住仲彬,问道:“仲彬!洪伯父受的是什么伤?” 
  仲彬说道:“中了毒刀,他们二老双双中了毒刀。” 
  小梅姑娘抢着说道:“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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