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日本战国

第1756章巧舌如簧左右逢源


    羽柴秀吉正在积极寻找对策,化解柴田胜家对自己的恶意,
    她以为前田利家暗中通报,至少是一个中立的态度,但其实前田利家已经在向柴田胜家坦白此事。
    大圣寺城。
    柴田胜家看着眼前的前田利家,面色铁青,目光复杂。
    “利家,你我相交多年,我自问对得起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是想陷我于死地吗?”
    前田利家微微鞠躬。
    “柴田大人误会,如果我真要陷您于绝境,又何必现在跑来坦诚相告。
    不错,我的确给羽柴秀吉送去了消息,但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您考虑呀。”
    柴田胜家冷笑道。
    “为我?
    你明明知道我为何要蒙蔽那猴子的视听,却还要暗中向她通风报信,这就是为了我考虑吗?
    利家,我现在命悬一线,半只脚已经踏空,随时可能跌落深渊。
    你不帮我倒也罢了,还要阻止我的谋划,你到底是站在哪边!”
    前田利家心中透亮,羽柴柴田她谁都不站,她只站在斯波一边。
    给羽柴秀吉通报军情是一步险棋,如果柴田胜家事后得知此事,前田利家与柴田胜家多年的友谊就会一刀斩断。
    柴田胜家是典型的军人做派,最恨的就是叛徒,她可不会玩什么虚与委蛇的把戏。
    前田利家一旦与柴田胜家决裂,她以后在织田家的老好人面孔就很难维持下去了。
    所以,前田利家必须坦白,而且得到柴田胜家的谅解,她说道。
    “柴田大人,您觉得您在战败之后的死里求生之举,真能如您所愿,保您平安度过这一劫吗?”
    柴田胜家冷着脸。
    “事已至此,唯有一搏。”
    前田利家叹道。
    “您在战败乱局之中临时布置的谋划,破绽诸多,连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看明白您的意图,何况是一向英明的大殿?
    大殿是什么性格?您我都很清楚,她历来生性多疑,睚眦必报。
    即便盛怒之下,大殿一时被蒙骗住,真的将羽柴秀吉给严厉处置了,但等她反应过来,也必然知道是被您所利用。
    她是忍不下这口气的,您会彻底失去她的信任,在未来的某一天被秋后算账。
    安藤守就与斋藤义龙私通款曲,大殿明明证据在手,却硬是忍了安藤守就好几年,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出手惩治。
    您这次就算侥幸成功,难道之后的日日夜夜都要活在被大殿清算的惶恐之中吗?”
    柴田胜家沉默不语。
    前田利家这套说辞拿去对付羽柴秀吉,羽柴秀吉肯定无所谓,那猴子天生就是优秀的政客,才不会被什么日夜惶恐的问心说法框住。
    但柴田胜家不一样,这位织田家武将派的大佬还是太传统,太耿直了。
    陷害同僚,蒙蔽家督这种祸乱家业的事对她这样的军人而言,的确是难以忍受的污点。
    前田利家很了解柴田胜家的性格,这才敢面对面坦白,摊开来把事情说清楚,是与这类军人最好的交流方式。
    柴田胜家沉默半晌,颓然道。
    “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我已经别无选择。”
    前田利家嗤之以鼻。
    “是谁说您别无选择?是谁在您面前危言耸听,为您谋划了这种拙劣到我一眼就能看穿的诡计?
    胜败乃兵家常事,上杉殿下号称越后之龙,自继承家业以来,野战从未失败,军名威震一方。
    连大殿都没有想到,上杉殿下竟然越境突袭,您又何必太过自责呢?
    我说一句不恭谨的话,这战局就算大殿亲临前线,她也不可能做得比您更好。
    您当机立断撤退,拼着伤亡也要强渡手取川,收拢残部死守大圣寺城,才没有让上杉谦信的不宣而战打崩了织田家在北陆道的布局。
    您是有过,但也有功劳!”
    柴田胜家苦笑道。
    “利家你是会宽慰人的,句句说到我心坎里。
    只是战场以胜败论英雌,打输了就是打输了,大殿盛怒之下,未必愿意听我解释。
    我此生坎坷。
    先代之时就是织田家中猛将,陪同先代战三河拒美浓,有胜有败,几起几落。
    先代过世之后,我又选错了队,跟着织田信行反叛做乱,背负着污点原罪。
    大殿这些年的确是重用我,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不是她的嫡系,我只要走错一步,林秀贞就是我的下场。
    我不敢错,因为我没有资格错呀。这次大败是织田家对外扩张以来数得上的大败仗,我真的不敢赌大殿英明,放我一马。
    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如果这一次被大殿给撸下去,我真的没有信心再爬起来,重新来过。
    利家,您要体恤我的难处。”
    前田利家感慨道。
    “我自然知道大人您的不容易,您顾念袍泽同乡,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皆铭记于心。
    所以,我才会在手取川高举斯波家纹旗为您断后,才会在此时劝您悬崖勒马。
    大殿最恨别人欺瞒她,特别是像您这样坐镇北陆,把持一国的大将绝不能犯这种欺瞒君上的忌讳。
    临时布置,把责任都推给羽柴秀吉,看似可以躲避责罚,可军中人多眼杂,您真的能做到天衣无缝吗?
    您不敢赌大殿宽宏,怎么就敢赌大殿事后查不出真相呢?”
    柴田胜家捂着额头,颓然道。
    “也许你说得对,但我这心都乱了,只想熬一时算一时吧。”
    前田利家肃然道。
    “我这次不单单是给羽柴秀吉送了消息,还给安土城与伏见城送去信件。
    安土城的大殿,伏见城的明智光秀,此时都已经知道了前线的真实情况。
    大殿的愤怒是在情理之中,但就是因为大殿刺激到了上杉殿下,所以上杉殿下才会不宣而战,暴起突袭,导致手取川惨败。
    现如今,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这场仗不能再打下去。
    所以我知会明智光秀,就是想调用伏见城的协商机制,为织田上杉两家的冲突,出面斡旋。
    只有这样做,才能助您安渡难关。”
    柴田胜家皱眉道。
    “我有些糊涂了,还请利家说得详细些。”
    前田利家说道。
    “织田家动员力不止三百万石,上杉家连同越中能登各方势力动员力不过百万石。
    如果大殿真要撕破脸开战,上杉家是顶不住织田家的全力攻击,北陆战局必然扭转。
    但这是明智光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圣人交给明智光秀的任务是以伏见城体系协调织田家立场,共同攻略天下。
    上杉家隶属关东斯波家势力,织田上杉两家开战,就是消耗统一天下的己方力量,智者不取。
    所以,明智光秀有义务为北陆冲突斡旋,劝服大殿罢手。
    因为这次挑起事端的是大殿,上杉殿下的反击虽然过分,但大殿首先停下手,双方才可以和谈。”
    柴田胜家越听越糊涂。
    “利家是觉得停战对我有好处?”
    前田利家叹道。
    “您想呀,大殿如果要彻底折服上杉殿下,必然要动用织田家三百万石的全部力量。
    不管她是亲自前来,还是另外派遣重臣,北陆道以后的事,就由不得您说了算了。
    您想要保住现在的地位,首先就要保证自己是织田家在北陆的第一人,只有这样,大殿才会为了稳定考虑,不削您的权柄。
    换而言之,只要这场战事继续打下去,您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新的军势聚集北陆开战,她们会立下军功,那么她们的恩赏大殿要从哪里找?自然是您这个罪臣的手里剥离!”
    柴田胜家恍然大悟。
    “你说得对,如果全力动员,大殿必然亲赴前线指挥,我这罪臣就没有机会再稳坐北陆权位了。”
    前田利家继续说道。
    “织田家不能全力动员开战,上杉家那边也要小心她们被手取川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再次开打。
    我已经向明智光秀申请,授权我代表伏见城体系,督促上杉家停战,不可再动刀兵。
    我派遣使番日夜兼程赶往京都,明智光秀的授权函此刻应该已经在回返的路上。
    请柴田大人在大圣寺城再坚持几日,等授权函一到,我立即前往上杉殿下营中迫使她们停下脚步。
    另外,我会竭尽全力,让上杉联军各部退出加贺国全境,卖掉加贺一向一揆。
    上杉殿下不宣而战,庇护罪恶滔天的加贺一向一揆,这件事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处置结果,才能让大殿有面子下台。
    柴田大人,只要我能说服上杉联军退出加贺国,您的加贺征伐就只是小挫一场,还没有输。
    大殿就有耐心等你攻下加贺全境,将功折罪。”
    柴田胜家精神一振,忍不住上前握住前田利家的手,真诚道。
    “我若是能平安度过此劫,绝不敢忘利家为我所做的一切,你我情同姐妹,我必与你共享富贵。”
    前田利家微笑点头,看似姐妹情深,心中不免狂喜。
    早在羽柴秀吉不耐烦得想要退兵之时,前田利家就有点看出羽柴秀吉的异心异志。
    如今,柴田胜家对织田信长的恐惧远远超过了敬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与织田信长不再一条心。
    织田家的重臣们宁可亲近前田利家这样的斯波家臣,也不愿意和织田信长坦诚相待,织田家的未来只怕不乐观呀。
    这一枚枚筹码攒在手里,让前田利家倍感温暖。
    ———
    安土城,居馆。
    织田信长放下手中文书,看向匆匆从伏见城赶来明智光秀,冷笑不已。
    “你是来替羽柴秀吉说好话的?还是柴田羽柴两个都找你当说客了?这两个蠢货,她们真以为我眼瞎耳聋,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军中有多少双眼睛,有多少对耳朵,有多少张嘴巴,就有多少个消息来源,织田家还轮不到她们一手遮天,蒙蔽我的视听。
    山高皇帝远,呵呵,她们以为岛国是天朝吗?一远万里无止境,君王只能无奈听信远方的胡诌。”
    明智光秀一摸头上的汗渍,抖了抖身上的风尘,叹道。
    “我在堺港与高田阳乃,细川藤孝谈妥了海上封锁一事,保证毛利家的船只无法给石山运输补给。
    人才刚刚回到伏见城,加贺国的前田利家大人的急信就到了我案头,还没来得及细看,羽柴秀吉大人已经亲至伏见城求见。
    织田殿下就算要埋怨我多管闲事,也帮忙先给杯水喝,给块布擦擦脸。
    我是无辜的,您的火气别冲我来,羽柴秀吉大人现在就跪在门外,您随时可以喊她进来,是打是骂,您随意。”
    见明智光秀这个一向优雅的外交家,这会儿竟然摆出了一副无赖模样,这个反差让肝火正旺的织田信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笑骂道。
    “原来你也会耍无赖呀?来人,给明智大人上茶上巾。”
    伸手不打笑脸人,明智光秀为了织田军攻略摄津石山,一直忙前忙后,她动了多少资源与人脉,织田信长的心里很清楚。
    越前织田军在手取川的惨败,和明智光秀没有关系,织田信长就算再气再恨,也分得清轻重。
    明智光秀这么好用的工具,织田信长还不舍得丢,自然没必要对她横眉竖眼,离心离德。
    等明智光秀擦完了脸,喝完了茶,织田信长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军情快报,问道。
    “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明智光秀苦笑吐槽道。
    “我怎么看?
    您派人试探越中能登两国,没问我怎么看。上杉殿下联合各家反击突袭,也没问我怎么看。
    等我看清了来龙去脉,北陆局面已经糜烂,您想让我怎么看?”
    织田信长尴尬一笑。
    脸皮厚如织田信长,也不好意思反驳明智光秀,只能看她一脸幽怨,吐槽不止。
    织田信长自己送脸给人打,现在人家真的打了,还打得够狠够辣,打得织田信长小心肝受不了,又能怪得了谁呢?
    摇了摇头,织田信长说道。
    “那我不问你怎么看,我就问你,如果我要全力动员,亲自出战北陆,给上杉谦信一个深刻的教训,你支不支持?”
    织田信长双眸如两道利刃刺向明智光秀,看巧舌如簧的她这次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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