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树

第27章


枉费我深夜背着母亲来此呢。”子晨语气有些低沉,我忙道:“你明知不是,非要难为我么?”
  “合欢,你明知道我心里忐忑,怕你反复,几个月不见,实在是极想听你亲口说出才放心。”
  我暗暗吸气,在这夜色中酝酿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那些滚烫的话来。我呐呐了半天,就是不说。
  子晨急了,低头咬了一下我的耳垂,我心头巨跳,忙不迭的躲闪,说道:“你明知故问,我何尝不想你来看我。”
  子晨长出一口气:“不枉我天天为你填词,幸好不久就是院试,否则我还真是江郎才尽啊。”我扑哧一笑,说道:“我日后把那词印成册子,定能赚不少银子。”
  子晨笑出声:“养家糊口的事用的着你操心么?”
  我一听又是一顿脸红,果然是近情情怯,我眼下在子晨这里处处落了下风。我低头不语,却是满心欢喜。
  子晨又说道:“合欢,今日母亲去集市看灯,我偷着出来的,你再等我些时日,我来接你与我一起上京。”
  我愣了愣,说道:“你母亲不是说考中才让你来接我么?”
  “我走了,怎么放心你?”
  我自然是愿意与子晨一起,我点点头,说道:“那你快些回去吧,夜深天凉。路上小心些。”
  子晨恩了一声,却不动身,我推开他的胳膊,他却呼地一下搂住我,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我愣了一下,全身顿时滚烫,挣开身子就往禅房跑去,心头狂跳不已。
  
                  四十五. 夜奔
  
  又过了一月,子晨让人送了一首藏头诗来,我细细一看,却是“今夜私奔”四字!即便是私下无人,我还是脸红地似要烧着,那纸也似乎烫手。顾不得细想这字里的意思,心里对子晨甚是着恼,他明知道我的性子,却偏偏用这样灼眼的词来刺激我,让我这般难为情,实在是恨不得咬他一口方才解气。
  
  亥时,太白一阵吠叫,我心里一跳,应该是子晨来了。但是一想到他写来的那四个字,心里赌了一口气,偏偏不去理会他。让他急上一急。我坐在灯下,不去开门。等了片刻,太白停了叫声,我才出来,刚出院子,就见子晨手提一盏灯笼正等在那里,急得只差跺脚,我一阵好笑。装做不知道他的苦等。问道:“怎么深夜来了?”
  
  子晨叹口气说道:“母亲要我明日与刘管家一起上京,我只好深夜来此,我们先去集市上暂住一晚,明早动身,等母亲知道我自己走了,也没什么办法。”
  
  子晨拉着我的手便走,这情景虽不是私奔,却委实象是私奔。
  
  子晨拉着我的手在山路上慢慢前行,烛光微弱,漫天星辰拱着一轮圆月,十分圆满。正如我此刻的心境。我任由子晨紧握我的手指,虽然山路崎岖,我也能夜视,却觉得有子晨在我的前面,我纵便是个盲女也万分安全。
  
  到了县城,子晨找了个客栈,掌柜的似乎认识他,很是热情。又左右打量我,我看看自己的衣裳,现今穿的是件女衫,只怕,明日我们一走,子晨的好名声就完了。我心里暗笑,却偏偏又有些欣喜,任由掌柜的看我,笑眯眯地甚是和善。 子晨回头看着我的表情,也是一副坦然欣喜的样子。我再一想,若是明日这事传到向母的耳中,她该是何表情?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任由子晨牵着我的手上了楼,好在他要了两个房间。不然,只怕今夜就传开了。我心里暗笑着,与子晨各自安歇。
  
  第二日一早,子晨就在集市雇了一辆马车,拦腰一抱把我放在上面。我惊了一跳,这,小小的县城,认识他的人甚多,这样的招摇摆明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么?我顾不上羞怯,心里反倒甜丝丝的。
  马车顺着青石路前行,子晨握着我的手叹了一口气:“现今你的名声也不好了,若是不肯嫁我,只怕只能在宁和寺念佛了。”说罢嘿嘿一笑,甚是得意。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着了他的道,可是偏偏还心甘情愿,没有一丝的委屈。
  我低下头不想他看出我的情愿,他却理会错了,过来陪着小心:“合欢,你恼了么?我自然是要娶你的,你不信我么?”
  我自然信他。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叫了一声:“子晨……”
  子晨看我并无着恼的样子,顿时笑着凑了上来,我想起元宵节的那一晚,立即戒备地闪开,他并无攻城掠地的打算,只是看着我,笑着。
  
  京城离嘉阳县大概五日就能到了。子晨与我一路走走歇歇,看看民风民俗,并不着急,只怕万千赴京的考生唯有他这般逍遥,不为功名。
  
                  四十六.桐院
  
  这般闲散悠然地行了五日,终于到了京城。许是我一向待惯了清静天然的氛围,乍到京城,见到比书中更甚千百倍的繁华,真是目瞪口呆,无限唏嘘。与棋盘山相比自然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分。
  
  子晨这次却没有去住客栈,租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天井里种着一棵泡桐,满树盛开簇簇紫花,清香扑鼻。子晨一见就很喜欢,随口给取了个桐院的名字。房东把一介物事交代好就告辞了,子晨在屋子里院子里忙出忙进的收拾了一番,我站在树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自然而然地想到日后他这般为家操持,而我,做个相夫教子的妇人,该是何种光景,不禁脸上一热,三月春风似从心底拂过,周身慵懒。
  
  子晨回身见我懒懒的依着树干,怔了一怔,有些失神。然后慢慢走来,停我面前,低声说道:“你立在树下如同仙子一般,即便入画也难得你三分神采。” 这读书人的夸奖果然另辟蹊径,不同寻常,听上去极其受用。我有些羞涩又甚是欢欣,这样的园子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眼神与这样的话语,怎么看怎么象是夫妻。
  
  我这里不过稍稍遐想了一下,就觉得有些晕乎,连忙打住,说道:“我去做饭吧。”赶紧地直奔厨房。
  子晨在背后笑出声来:“你的手艺怎样我还真想见识一番。”
  我回身装出一副恼怒:“这个自然,片刻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佳肴。”
  子晨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伸手一请,说了句:“请娘子献艺。”
  我顿时脚一软,险些跌倒,逃进屋子,实在是被子晨的一个称呼吓出汗来。惊后却是又恼又喜。
  恼归恼,却实在是赌了一口气要做出一桌好菜来,寻常的菜肴我也不屑做,其实,是不会。恩,我还是来个出奇制胜为上。我思虑了半天,绞尽脑汁勉强创出三个菜来。忐忑了一番之后,胆从心生,咬牙端了出去。
  
  子晨闲闲地握着一本书坐在桌前,那眼神却飘在桐树上。
  听见我的脚步,子晨尚未回头,先说了一句:“今日这片刻,似比那一个时辰还长啊。”我这里有些理亏,没有接言,实在不是一个时辰,乃是一个半时辰。我把那三个菜肴往桌上一放,极期待地看着子晨。
  子晨一见,那表情似乎很是吃惊,莫非是被我的手艺惊住了么?子晨将我那三个菜仔细地看了看,方才看着我说道:“合欢,你果然是个天才,那,鱼也可以与肉一起煮么?”
  我点点头,子晨又看着第二盘菜:“这黑的与这白的是什么?” 
  “黑的是花生,白的是豆腐,花生炸的过了些。”
  子晨点头,不再问那第三个菜。然后提着筷子,似乎很是犹豫了一番,终于朝我得意的那第一道菜伸了过去。
  我等了半天,见他并未吐出来,又并未说出一个难吃来,那提着的心方才放的妥帖。
  这几个菜,我倒是没什么,所谓自家的孩子娘不嫌。我硬着心肠吃的很香。子晨表情很奇怪,忙着吃不说话。我忐忑地问道:“味道如何?”
  子晨抬头看看我,说道:“这果然是我平生难得一吃的佳肴。味道很独特,很难忘。”
  我仔细揣摩下,话面的意思象是夸奖但话里的含义却又不象,算了,不去想,吃饱就好。
  
  吃过饭,子晨与我在桐树下支了一个小小的茶桌,与我对饮。花香很淡,若有若无地随风而散。子晨看着满天星斗,说道:“我们在京城只怕要住上一两个月了。我已经十几年不曾来过,物是人非。外祖父与父亲都不在了。” 
  我看着子晨的黯然,想到向家的过去和未来的种种,心里也升起不安,伸手握住子晨的手,说道:“我只想快些与你离开这里,我总觉得不安,似乎太多变数在等着我们。”
  
  子晨回握住我的手指,看着我的眼睛,手指微微用力,说道:“合欢,无论什么变故,我都不会改变。我来此,不过是答应母亲走个过场。以后,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
  我看着子晨的坚定,虽然点头回应,心里却还是不安,因为我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事总是事与愿违,身不由己。但愿我与子晨能够圆满。而我,若能与他有此一生一世,此生也就无憾了。我低头轻轻伏在他的胸前,夜风轻拂过我的发丝,子晨温柔的替我拢到耳后,我闭上眼睛,不再多想,此情此人,足已。
  
                  四十七.绣球
  
  会试由礼部在贡院举行,我等在桐园,闲着无事翻了翻书,偶然看到一句:悔叫夫婿觅封侯。我心里一跳,升上些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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