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

  
  栩晢表情未变，笑容依旧，“我说过我们若是再一次相见，我一定能够认出你。许墨，我现在认识你了。”
  
  “为什么会这样……”许墨喃喃自语，“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连小西也忘记了吗？”
  
  “小西是我妹妹，我当然记得。”栩晢淡淡说道，不再理会许墨，偏头看着熺旎，问道：“我们待会儿去哪儿？”
  
  “去苏杭，看天下第一名湖，忆前世忘却记忆。”许墨抢先回答。颜儇看不下去了，拉着许墨就走，边走边叱责：“许墨，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那么执著。栩晢认不认识我们有这么重要吗？”
  
  “我……”许墨词穷，狗急跳墙，“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忘记小西……”
  
  “这关小西什么事！”颜儇毫不客气，“明明是你非要纠缠，不要随便扯出其他人。要是小西知道了，肯定不理你了。”
  
  “哎……等等……”许墨叫嚷着，拉着颜儇就往回走。他站定向栩晢打听：“栩晢，若你没有忘记小西，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能够找到小西？”
  
  “小西是西海公主，肯定在西海。要不你去金翅山瞧瞧，或许能够在那里找到她。”熺旎忙接过话提栩晢回答。栩晢补充道：“你最好去西海，但是不要去金翅山。你仙术善低，靠近不了的。”
  
  “怕我把今天的事告诉她？”许墨轻笑，“我偏要去金翅山找她，在她那儿还原一个真实的你。”
  
  “许墨……”栩晢叹气，看着许墨，面容些许惊愕，忽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颜儇不知为何，也望向许墨，却见许墨人中星星点点冒出些许胡须，不一会儿就浓黑成行，与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颜儇也忍不住笑了，“许墨，你修炼了什么法术，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种模样？”
  
  许墨摸了一下新长出的胡须，也是诧异得不行。看着他们皆笑话他，慌忙用折扇遮住，恼怒地一一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谁对我使了坏，破坏我完美的形象？”
  
  “要是小西来了，你如何了得啊！”颜儇笑个不停，还不忘指着前方，“喏，那边走来一位仙女，说不定就是小西呢！”
  
  “颜儇，我走了！”许墨羞愤地遮面落荒而逃。颜儇看着许墨的背影，重重地松了口气。她再次恭敬地向熺旎行礼，“熺旎小姐，刚才许墨也是无心，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恕他。”她折身正对栩晢，亦准备向他弯腰行礼，却被栩晢拦住。栩晢笑道：“卉萱，我们之间的交情用得着如此吗？”
  
  颜儇——到天庭百花园中的卉萱看到栩晢笑了，深知他刚才的笑容才是今天看到的唯一真心的笑容，也跟着笑了，浑然忘记了熺旎在场，真挚感慨：“栩晢，不要苦了自己。勇敢坚定地朝前走，明天会美好的。”
  
  “我记住了。”栩晢点头，与她挥手告别。
  
  “栩晢哥哥，你与她很熟吗？”熺旎按耐不住好奇，询问道。
  
  “她便是我们上次去人间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子。我带着属于她的种子回到天庭，也就此熟络了。”栩晢笑道，“你还是把许墨的仙咒消除了吧！看他那样子，挺在乎自己的容貌，你让他长出了那么难看的胡子，要他以后怎么出门啊！”
  
  熺旎会心一笑，“不让他受点惩罚，他下次又会口无遮拦。”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想他知错了。”栩晢笑，“我们现在去哪儿？”
  
  “随便逛逛吧！”熺旎虽然对苏杭充满了好奇，但是还是决定留在天庭。就算她杞人忧天好，她也不愿冒险。瞻前顾后本不是她的性格，但是现在却成了这样。
  
  两人信步于天庭，天河边听到两个孩子在唱歌：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栩晢停下脚步，心中翻江倒海。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在他想要忘记的时候，现实总是无情地让他忘却不得。
  
  
第六章 把酒话桑麻１
   日盼夜盼，扳着指头数，原来49天竟然这样漫长。白天好过夜晚，哥哥会陪着她说说笑笑；偶尔去南海串门，向潋辰旁敲侧击询问栩晢的喜好和过往，虽说这些自己早已烂熟于心，但是只要是关于栩晢的，百听也不厌。可一旦太阳西沉，落日余辉之后的寂寥便如影随形。幽静的夜，清冷的月光，稀稀落落的星光，都不能带给她温暖。
  
  真是奇怪。这样的夜晚，她从未与栩晢一同度过，但是为什么他闭关修炼，就会觉得他不在身边了？
  
  明天终于就到了栩晢出关之日了。熺旎数着日子巴望的时候也越来越迫近。想着明天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栩晢哥哥，她的欢欣雀跃根本掩饰不了。烨铎看着她几分兴奋、几分喜悦带着几分含羞，也只能惊叹爱情的魔力竟是如此神奇，能够时而让人沮丧落魄，时而高兴洋溢在眼角眉梢。
  
  熺旎看着藏蓝的苍穹之中高悬的明月，嘴角含笑，那日与栩晢一起的情景清晰的印在脑海之中：
  
  天河之水缓缓流淌，旁边不知哪家的小孩正在河边嬉戏玩耍，灿若银铃的笑声汇合着潺潺的流水声，别样动听。不知何时，其中一个小孩正在哼唱着古曲童谣：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她也会唱，于是不自觉地与之和唱。栩晢站在一边，呆呆地听着她的歌，随后闭目倾听，似乎陶醉其中。小孩一曲唱罢，她又唱了一遍，稍稍将曲调调整，原本明快的节奏变柔和了一些，清泠的声音缓缓响起，她也闭起双眸，闻着春日花草的芳香，唱着属于他与她一同聆听的歌曲。
  
  “真好听！”栩晢由衷赞叹，含笑望着熺旎，“这样的歌谣甚少有人会唱，你从哪儿学来的？”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时常在我耳旁哼唱，唱多了我自然学会了。”熺旎答道，却见栩晢眼眶中似有泪光，心里一慌，喊道：“栩晢哥哥，你……”
  
  栩晢也知她看到了自己的失态，努力让自己欢笑得更加真实一些，解释道：“我听歌想起了以前的事。”
  
  “哦？”熺旎产生了莫大的好奇，“谁同我一样也会唱这样的歌？”话题提出，她自己也在脑海中搜索，突然心里酸涩难当，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这样的歌是从地府传来的。她曾听母亲提起过，地府原来在忘川河上掌舵的老者很会作曲唱歌，任何一件事他都能够用歌曲来传唱，他尤其会将古诗词谱曲，且首首动听，易于学唱。而地府的王后与他交情非浅，同时也喜欢这些古曲。她后来到天庭当值，也会把这些古曲教给周围的人，母亲也是从她那儿学来的。地府的王后就是小西的母亲，那小西肯定也会唱，也一定在栩晢跟前唱过。
  
  她觉得万分悲哀，不管什么时候，小西似乎总是如影随形。栩晢哥哥身边的人不喜欢她，便总会拿着她与小西作比；而栩晢哥哥回忆过去，也总与小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总要插上小西。
  
  正想着，栩晢的话语已经响起，“是矞漻。天界各族，似乎只有火族的女子不用离开父母而生活，真是幸福啊！”
  
  熺旎已跌入谷底的心又飞速爬了上来，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安慰道：“佛祖这样的安排自有他的用意。我小时候太顽皮，母亲为我不能在别人那儿修行没少觉得遗憾。”
  
  “若是你真去了，你母亲又会舍不得的。”栩晢望着远方，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
  
  “栩晢哥哥，若是我们日后成亲有了女孩，我会恳求佛祖不让她离开的。”熺旎鼓起勇气说道，但始终有些不好意思，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蝇，脸涨得通红，忸怩慌张。
  
  栩晢一愣，待明白过熺旎的意思，低头不语。熺旎站在一旁局促不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两只手不安地绞着，心连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许久，却闻栩晢轻轻叹了口气，她抬头望向栩晢，看到栩晢正把目光移到她这里。她刚想说话，栩晢首先笑了，“缘分捏在梵天的手中，如凡人的红线，早已定好。我也希望自己有这样的福气。”
  
  “栩晢哥哥……”熺旎瞪大眼睛，表情定格在那一瞬间，欣喜若狂到眼眶都快要蓄满泪水，“你说……你是说……”
  
  栩晢似乎没有想要继续探讨这个问题的兴趣，他的目光又移到了远方。此时，已到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周遭，河水渡上了金色，河岸上柔嫩的翠草散出逼人的鲜艳。“那是骄阳。我们和他打个招呼吧！”
  
  熺旎站在栩晢身边，如栩晢一般挥手向那一轮柔亮的金色问候，“当年父亲还以为还以为哥哥会是太阳神的继位者，毕竟我们我的父亲母亲都是血统最为纯正的火族之人。倒没想到常年生活在阴暗地府的阎王之子能得此尊贵职位。”
  
  “骄阳被选为太阳神继承人是他在母亲肚中孕育之时就已钦定，这与是谁的孩子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