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

我以为你会比以前更加快乐，更加幸福，所以我隐藏了自己的心意多年。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何等可笑和愚钝，你在他那里得到了什么？到如今，还要替他受着他当年的风流债！小西，回到我身边吧！只要你在我身边，其它的我都不在乎……”
  
  栩晢的话悲伤中透着无穷的恳切，带着哽咽的哭腔。小西的泪水控制不住，哗哗流了下来。她的下颚磕在栩晢的肩头，闭上眼滚落大滴大滴的泪珠，轻轻开口，是从未有过的伤感和无助，“栩晢哥哥，我在乎……你不在乎的我都在乎……”
  
  “你在乎我，所以情愿受到这样的待遇？即便他在外面风流快活，砸给你一堆烂摊子你也心甘情愿受着吗？”栩晢看着小西，咄咄逼人的语气，到最后无力的垂下眼帘，滚落出晶莹的泪珠。
  
  “栩晢哥哥，你所了解的是从前的鹏翳景，在与我没遇到之前的他。栩晢哥哥，鹏翳景是真心爱我，疼我，没让我受过半点委屈。真的。他以前的事的确有错，但是并不能代表现在的他。”
  
  “可是，你不爱他，对不对？你在乎的是我，是不是？”栩晢拉住小西，双眸中的企求倾泻而出，“小西，我不想你为了我受到这么多的苦。离开鹏翳景吧！别为了我这样……求你……”
  
  “栩晢哥哥，我不是为你。我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心。”小西的眼泪还是未停，但是嘴角边却分明带着浅浅的笑意，“栩晢哥哥，你当初说要我跟着心的方向，一直走下去。我一直都记得。那次的选择，是我顺着心的方向走的。鹏翳景真心爱我，我也爱他。不存在为了谁而这样做。”
  
  “可是……”栩晢想要争辩，被小西制止，“栩晢哥哥，你知道的，我从不能在你面前隐瞒半分，即便是不开心，在你面前也是无所遁形的。那时，在我知道我爱上鹏翳景后，我也彷徨过，犹豫过。是你在我身边鼓励我，爹爹也告诉我要我顺着自己的心。我承认，当初你我的宿命是让我选择放弃你的主要原因，但是鹏翳景给了我一个非凡的任谁也无法给我的世界，让我发现了最真实的自己。栩晢哥哥，我现在已经爱上鹏翳景了，很爱很爱……”
  
  “很爱很爱……”栩晢喃喃自语，胸腔好似要裂开，急需呼吸。
  
  “栩晢哥哥，爱你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你的呼吸比我享受阳光更加重要。”小西看着栩晢，莫名地觉得自己残忍，但是还是狠心结下了那已经结痂的伤疤，“从前的我，想着能和你一起呼吸，一起欢笑是最幸福的事。但是，我现在想和鹏翳景一起，一起呼吸，一起欢笑。”
  
  栩晢半晌没有出声，许久才抬眼望着小西，似有诸多的不甘心，问道：“他会爱你一辈子，永不变心吗？”
  
  “我想，我能够保证他此时此刻是深爱我的。”小西擦干脸上的眼泪，沉着地望着栩晢，知道栩晢并不满意她的回答，接着说道：“栩晢哥哥，不要强求一个人爱你一辈子。一辈子太长，我们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只要在与所爱的人一起时，能保证你对他他对你是一心一意，真心实意便可。你说是不是？”
  
  栩晢语塞。小西走上前，拥抱着栩晢，“栩晢哥哥，你爱我，我知道，我很感谢。我也曾深深爱过你，比爱我自己更爱。但是我希望你爱我也只是曾经爱过。沿途的风景很多很美，你不要因为手中的一株已经凋零的花而忽略了满目的一片翠绿。”
  
  “小西……”栩晢根本无力再说什么，只会这样呼喊着她，心里在滴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她，说起他对她的爱，只能以感谢来表达，给不了他任何回应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他还是原来那个他，而她早已远离了。她是别人的爱人，从此以后与他再无瓜葛。
  
  只是这情浓，岂是云淡风轻的几句话能够化得开的！
  
  “栩晢哥哥，我永远无法忘记你对我的好。世上最好的栩晢哥哥，把他最深的爱都给了我，我惟有祝福他健康快乐，幸福安康。栩晢哥哥，要美好，要快乐，要幸福，好不好？”
  
第七章 浓情化不开４
   “栩晢哥哥，要美好，要快乐，要幸福，好不好？”
  
  这话语如烙铁，灼热了栩晢的心，烫伤无情。要美好，要快乐，要幸福。这是他对小西最大的企盼。如今，她也同样祝福自己，恳求切切，情深款款。他惟有点头说好，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这一举动。
  
  小西后退一步，与栩晢保持伸手可握但无法拥抱的距离，久久凝视着他，忽然粲然而笑，“栩晢哥哥，我走了。”说罢，她慢慢后退，没有转身，渐行渐远，留给栩晢的只是那明媚如春光的笑容。眸若星光闪闪，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优美自然的弧线。栩晢恍然见到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小仙女来到东海的情景。明眸皓齿，青春张扬。也是这样的笑容，眼中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漆黑的瞳仁如深渊处的漩涡，深深地将他吸引，从此以后不能自拔。
  
  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栩晢一直默默地站定，出身的凝视着小西远去的方向，酸涩充斥在心间。头顶上的云花突然飘落，撒落在栩晢周身。有两片同时飞落，盖住了栩晢的双眸，栩晢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飘荡的云花，栩晢呼吸一窒，翕动嘴唇，却愣是没发出声音。
  
  云花，这就是既定的结局，是吗？他注定不能陪伴在小西身边，而小西的欢笑，也注定不属于他。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栩晢心头一惊：如此大意，竟然没能窥探到附近有人！他猛然回头，却见卉萱和熺旎站在身后一丈之远。
  
  熺旎双眼通红，红色的衣裙好似一团燃烧正旺的火，飞扬张舞，无法平息。她握紧着拳头，紧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栩晢，直直的，不肯移动半分，像是要把他看透，又似乎不肯错过栩晢的半分表情的转变。
  
  卉萱神色正常，却难掩伤悲。栩晢身着青色长袍，背影是那样的孤寂清冷。他任由熺旎怒视，没有躲闪，坦荡得像是透明的水晶一般。
  
  栩晢！卉萱心里呼喊着，没缘由的，眼眶一热，灼热的泪水刺痛了冰冷的脸颊。栩晢，你累吗？如此生活，背负着旁人的幸福而将自己置身在幸福之外，你累吗？你可曾想过自己也需要快乐和幸福？！
  
  栩晢的神色逐渐悲凉，黑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决绝的伤感。熺旎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响，心头如蒙痛击，好似纷碎破裂了一般。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强忍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哗哗直落，打在手背上，地面上，啪啪直响。
  
  栩晢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望着熺旎的双瞳里除了歉疚再无其他的感情。原本巴望着栩晢会过去温言相劝的熺旎见久未动静，抬眼便看到了栩晢怜惜的目光——这不是爱，他终于明白。她心寒如处在冰窖，自己的火热再也不能熨贴自己的心了。
  
  栩晢趋步向前，扶起熺旎。看到熺旎已经站稳，手立即松开，与她保持一尺的距离。“对不起！”栩晢愧疚万分，话到嘴边也只有这样三个字。
  
  熺旎看着栩晢，昔日活泼的她如今像被打蔫的茄子，通红的眼眸不一会儿又蓄满泪花。他对她说三个字，不是“我爱你”，不是“嫁给我”，不是“在一起”，而是“对不起”！她一生受宠，骄横无礼也没人敢对她呵斥一句，但凡认识她的人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做，连哥哥在她面前都惧怕三分。一帆风顺走来，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大的挫折。如果他不能和她在一起，这将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弥合的溃烂的伤口。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升腾。眼看着栩晢就要转身离开，她一把揪住栩晢的衣袖，泪水如梨花带雨，瞬间滴湿了栩晢的衣袖。
  
  栩晢几分尴尬，更多了仍旧是内疚于怀。他想要轻轻抽离出自己的手，却料熺旎拽得太紧，根本没有给他一丝机会。“熺旎，今天的事，我想你看到了，我也不想解释。对于小西，不管我是否失忆，忘记过去，我也无法忘记她。就算要我再吃一粒忘情丹，我想我也会在认识她的那一刻重新爱上。当初，我的决定有错，伤害了你。泥足深陷，害人害己。如今，我不能让这错误继续。”
  
  “栩晢哥哥……”熺旎眼泪巴巴地看着栩晢，哽咽着哭诉道：“栩晢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这么爱你，爱你这么久。你不能这样对我！”
  
  “熺旎，我们在一起本就是错误。我不爱你，你知道的。”话说到这份上，栩晢也是鼓足了勇气的。即便他不爱她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他生性善良温婉，凡事能委婉开口决不直奔主题伤人心。
  
  “我知道。我知道。”熺旎哭得愈发厉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四百年前，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爱的是小西。现在你同我一起，我虽然也曾幻想你是真心待我，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无不清楚地告诉我这个事实。我并不是傻子，而你并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通通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我们就这样散了吧！我亏欠你的情谊，若是日后能够偿还，我一定不推辞。”栩晢伸手握住熺旎的手腕，想要她松开拽紧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