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76 大祭司


“蛇阵,我的蛇阵。”一直昏迷的中年男子突然大叫着醒来,看到身边的赵文君,他一把揪住,含糊不清地喊:“我的蛇阵,我的灵蛇。”
    “你醒了,太好了。清醒一下,蛇已经被赶走了。”赵文君并没有听清这个人含糊不清的嘶喊,友善地安慰他。
    “我的蛇阵,我的蛇阵啊。”此人听赵文君如此说,放声大哭起来。
    赵文君被男子的痛哭弄得手足无措,可怜巴巴地看向柳风:“将军。”
    “我看还是让慕琪过来安慰一下对方吧,顺便弄清怎么回事。”叶彤建议道。
    “好。”柳风随即对躲到一边的施慕琪喊:“施公子,请你过来一下,帮个忙。”
    施慕琪闻声走过来说:“愿为将军效劳。”
    “公子,此人醒过来后不知为何又哭又叫的,我们不方便安慰,有劳你了。”
    施慕琪额首,走到那人身边,为他把了把脉说:“这位大叔,您中毒了,虽然吃了解□□,可是体内还有毒素,我这里有神医门的解□□请您快吃下。您不要着急害怕,告诉我您住在哪里,我们会护送您安全回家的。”
    “施星辰,你回来了?你是来报仇的吗?”中年男子看清施慕琪后惊慌地往后挪了挪。
    施慕琪一惊,沉声问:“你是谁?”
    叶彤看到施慕琪神色突变,立即走到施慕琪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不,你不是星辰,你这般年轻,定然是星辰的儿子。卢敏说的没错,你回来给你父亲报仇来了。”那人惶恐地说。
    叶彤皱起眉,阻止了施慕琪的发问。她蹲下身,看着那人微笑地开口:“您放心,我们不是来报仇的。大叔应该是炎龙部落的人吧?我叫楚自清,是印凤长老的朋友。”
    “楚自清?是西南王府的参谋楚自清吗?”那人疑惑地问。
    “正是在下。不知大叔如何称呼?”
    那人得到叶彤肯定的回答,精神不再紧张,他认真地端详着叶彤说:“我是炎龙部落的大祭司卢明飞。”
    叶彤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原来是大祭司?失敬了。您怎么会在这?”
    大祭司神情肃穆起来。他盘腿坐好说:“参谋大人,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吗?”
    叶彤也盘腿与他对坐,然后回答:“我和朋友们进山打猎,走散了,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
    看着叶彤坦然的神情,大祭司又问:“您与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施慕琪一直站在叶彤身后,面沉似水,俊目含威。
    叶彤仰起头,展颜笑答:“我们是朋友。我前几日染病,住在贵部落,是他和黎墨将我治好的。您应该知道黎墨神医和他的助手抑制了你部落里的病情这件事吧。”
    大祭司全身一震,颤巍巍地站起来给施慕琪施礼:“原来你就是那个给本部落施舍了大量药材的善人,老夫刚才多有冒犯,请公子赎罪。”
    施慕琪侧身接了个半礼,神色缓和下来。他搀扶大祭司坐下,真诚地说:“您一定见过我的父亲,请您给我讲讲他在这里的事好吗?”
    “你没有问过他吗?”大祭司问。
    施慕琪面露轻愁:“我出生前的事他从不肯说,问急了只说一切恩怨以了,家乡给予他的更多,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大祭司红了眼,拉起施慕琪的手:“好孩子,你父亲永远那么善良,我们对不起他呀。”说吧流下泪来。
    施慕琪垂下眼帘,轻轻咬住了嘴唇。
    “大祭司,冤冤相报何时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何况卢大小姐还为此丢掉了性命,您也不要太内疚了。施公子只是一颗拳拳的爱父之心,希望能多了解一些他父亲当年的事情而已。”
    “嗨,这件事在我心里积压了多年,每每想起便痛悔不已。今天能见到故人之子,也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大祭司长叹一声,微闭双眼诉说起来。
    “我从小就被家族指定跟随部落里的祭司学习,没有什么朋友。在我十六岁那年,当地十分有名气的富绅施员外带着他的独生子施星辰来看望我的师傅,就这样,我们认识了。也许是读过书的原因,或者是我的辈分大,15 岁的我没有同龄的伙伴,因此在部落里很孤独。于是善良、聪颖的施星辰和我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为了向家族内的伙伴们炫耀我有这样一个通读百书又美丽聪颖的朋友,我带他参加了我们家族的一次宴会,哪想到,一切的悲剧就从这里开始。
    那是卢酋长为欢迎大女儿举行的家宴,并邀请了长子的未婚妻廖梦君。没想到你父亲的美貌与才学一下打动了两个人的心,她们就是卢大小姐和廖梦君。只是当时我和你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些。事后,我听说卢大小姐曾亲自找到你奶奶,希望能与你的父亲成亲,但被你奶奶以儿子还小,不愿过早地给他定亲婉拒了。你奶奶还叫卢大小姐以学业为重,此事过两年再说。
    后来我随师傅回拜你奶奶,知道了施家的府宅,从此后我每次下山都会去看你父亲。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后,你奶奶和爷爷双双病逝,你父亲被接到了西南王府,我们断了消息。哪想到两年以后,我突然接到了你父亲写给我的信,说有要事找我。我急忙按信上的地址去见他。当时的他已经身怀六甲,把我吓了一跳,他不肯告诉我你妈妈是谁,只求我悄悄为他物色个可靠地接生人。我当时问他今后怎么办,他坚定地说:“我会带大我的孩子。”
    后来,我不时带些东西去看他,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有一天,我在家里又听到我侄子卢敏向他母亲、我的堂姐哭诉未婚妻对他态度冷漠,他哭骂道:“自从那次在家宴上见过施星辰后,她的魂就被那个妖精勾走了。”
    我气不过,走出来说:“请你不要糟蹋我的朋友,他早已心有所属,不会看上你的未婚妻的。”被宠坏了的卢敏立即回了许多尖酸刻薄的话。
    我没有搭理他,独自气恼地回了屋。没想到他的弟弟,我的表侄女卢馨跟了过来,她问我是否有星辰的消息,并表述了对你父亲的爱慕之情。我可怜她的一片痴心,将实情告知,让她死心。哪成想痴心的她竟愿意接受已经怀孕的星辰,并恳求我带她去见你父亲。我一时心软,同意了。
    星辰拒绝了卢馨的感情,却无法拒绝她的帮助,因为星辰需要一名医生。这样,卢馨悄悄地走进了我们中间。
    一日,我从师父那里回来,看见卢敏独自急冲冲地骑马离开。我随口问她的贴身小厮为什么不跟过去,小厮说:“少爷不让我们跟着,说是替大小姐给什么人送药。”
    我很好奇转身去问卢馨:“你让卢敏给谁送药啊?神神秘秘的,还不让下人跟着。”
    卢馨迷惑地说:“没有啊。这几日他都在我这里翻看药典,说是想学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
    “不知你那哥哥何时对医学感兴趣了。”我走到一张桌案前随手地翻看一本打开的药典,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咦,好好的书你干嘛撕下几页?”看着残缺的书籍我感到很奇怪。
    “小叔叔别开玩笑,我怎么会撕书呢?”
    “那是谁撕的?”我举起书给他看。
    卢馨皱着眉走过来,接过书仔细地翻看了一下,突然神色大变:“不好,星辰有危险。”说着拉起我就走。
    我们急忙骑马去你父亲隐居的地方,路上卢馨才告诉我丢失的那几页是几种□□的配方,而这本书她哥哥一直在看。
    “你怎么会想到他要害星辰?”我急急地问。
    “一天提起星辰,哥哥说话难听,我为了打消他的妄想,就说了星辰的情况,后来哥哥果然不再说那些话,却突然想看医书,我怕他••••”卢馨急得流下泪来。
    我们怀着忐忑的心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卢敏已经骗星辰吃下了□□。卢馨得知□□的名字后让我将有些歇斯底里的卢敏架回家,她要带星辰去找师傅为他解毒。多日后,我们收到了卢馨的一封亲笔信,说她已经永远守护在她的爱人身边了,让我们不要再找她了。而来人也告诉我们,卢馨为救星辰,将毒过到了自己身上,她死了。”
    空气凝重,听到故事的每个人都含着眼泪久久无语。施慕琪更是泪眼婆娑,几度哽咽。
    “孩子,你父亲现在好吗?”过了许久卢明飞才开口问。
    “他老人家十年前就去世了。”叶彤代哭泣的施慕琪回答。
    “天妒红颜啊。”卢明飞仰天长叹。
    “祭司大人,您出来多长时间了,知不知道老酋长坚持不了几天了?印凤说要找你召开部落大会,您还是快回部落看看吧。”柳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郁的气氛。
    “此话怎讲?请这位将军说清楚。”大祭司惊骇地站起来追问。
    柳风细说了她掌握的情况。卢明飞神情严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有劳各位将士,请速速带我回部落。”
    柳风征求了一下叶彤的意见,众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当天傍晚,叶彤她们回到炎龙部落。面对焦急万状,一脸憔悴的楚寄秋,叶彤心怀愧疚地拥抱了他,怕他担心,叶彤只是说一时贪玩,在外面多呆了一天。
    给儿子喂完奶,好好地洗了个澡,疲惫的叶彤早早地睡了。施慕琪浆洗着叶彤换下的衣服,看到上面许多细小的豁口,心中疑窦顿生。检查了她的随身物品,消失的黑金木牌更令他确定叶彤向他隐瞒了什么,他决定明天找人问个清楚。
    第二天,叶彤一大早就被大祭司派的人请了去。来到议会厅外,看到柳风站在那里,叶彤心中略有了悟。
    “楚参谋,你也被请来了。”柳风看到叶彤,急忙打招呼。
    叶彤就势走到柳风身边与她寒暄。
    柳风机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对叶彤小声耳语道:“不会是让咱们参加她们的部落会议吧?”
    叶彤一点头说:“记住,只列席,不发言,做个旁观者。”
    柳风咧嘴一乐:“明白。给你,这是你交代的活,完成了,你还满意吗?”她把五个黑金木棒交给叶彤。
    叶彤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穿上红色丝绳的五个木棒被打磨的大小一样,每个上面还刻上了图案。麒麟、飞凤、盘龙、鸾鸟、金狮,个个活灵活现。叶彤喜道:“我只是让你帮我给穿上绳子,便于携带,没想到你把它做得如此精细美观,太漂亮了。谢谢!谢谢!”
    柳风高兴地说:“你喜欢就好。不知那条盘龙你会给谁呀?”
    叶彤收好东西,轻轻搥了柳风一下责道:“别瞎操心,还是告诉我送你什么新婚礼物吧?”
    柳风一撅嘴:“没趣。咱俩的交情,你看着办吧。”
    两人正嬉闹着,一个少年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禀报:“大祭司与全体长老恭请两位进去。”
    二人进了议会厅,分别与各位长老见过礼,刚坐安稳,卢明飞就开了口:“楚参谋、柳将军,我们冒昧地请二位来,是想请你们参与我部落的一件大事,并请你们做个见证,有劳二位了。”
    柳风一捅叶彤,让她回话。
    叶彤起身客气道:“谢谢你们的邀请。我和柳将军只是夏郡主的手下,前来贵地调研措姆河改道之事。临来前郡主一再叮嘱我们,尊重当地各民族、部落的风土人情,不可插手任何部落的任何事情。因此我二人不便参与你们的会议,还请见谅。非常感谢你们给予我们的尊重和信任。”
    “楚参谋太客气了。,既如此我们不会强人所难。夏郡主继任以来对各部落一直能平等相待,我们都感念于心。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就请旁听一下我们的会议,已表我们对西南王府的一片敬意。”大祭司殷切挽留。
    “这••••盛情难却,我们恭领了。”叶彤见脱不了身,只好坐了下来。
    卢明飞转身对柳风说:“柳将军,你能听懂我部落的语言吗?”
    “能,不知大祭司有何吩咐?”柳风急忙起身接应。
    “我怕楚参谋听不懂,有劳你一会儿当她的翻译。”
    “请大祭司不要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
    见安顿好了她们,卢明飞这才正式开会。
    叶彤没想到整个会场火药味极浓,各大家族都极力推荐自己的人。
    柳风翻译了一会气恼地对叶彤说:“这要是在军队早就解决了。酋长职位固然好,也要能者居之才行,若选个窝囊废上来,怎对的起部族里的百姓啊?”
    她的声音很大,招来了许多的白眼。她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叶彤拽拽她的衣袖安慰道:“你且稍安勿躁。酋长之职关系到各家族的切身利益,更关系到炎龙部落今后的发展,她们自然会谨慎思量。只要把部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她们定会选出一位公正、严明、有才干的酋长的。”
    临近中午,由于意见不统一,卢明飞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意见,酋长之职暂由长老会代理,直到出现一名让所有人都认可的、对部落有重大贡献的人为止。众长老提不出好的建议,纷纷同意。
    大祭司送走了众人,请叶彤和柳风共进午餐。宾主寒暄落座后,卢明飞端起一杯酒说:“昨日承蒙二位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万分,今日略备薄酒答谢两位姑娘,以表谢意,请!”说吧一饮而尽。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祭司不必放在心上,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叶彤和柳风双双起身还礼。
    卢明飞又试探着问:“不知你们用什么方法赶走群蛇的?”
    柳风说:“是大祭司的运气好,碰到我这个妹妹,她身上带有一块黑金木,专门驱赶各种毒物。当时您中了蛇毒,命在旦夕,我的部下护着你躲在一个大树上,哪想到这些蛇仿佛受到指使般前仆后继地往上扑。幸好楚参谋赶到,冒着生命危险引开众蛇,救下你们三人。我率部下赶到时,楚参谋正吹着排箫登上一处高岗,许多飞跳起的蛇都还没碰到妹妹的身体就纷纷坠落下来,可见那黑金木的厉害。也是楚参谋机灵,往蛇群中扔了一颗装有黑金木的炸雷并飞身攀上大树,这才脱险。那一幕真是惊险万分,让无法接近的我们心惊胆颤啊。”
    卢明飞给叶彤深深鞠躬,叶彤急忙将他扶起送他入座,接着叶彤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话:“大祭司,您怎会落入蛇群中的?据我所知,将各种蛇召唤到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卢明飞的脸上神色不定,沉吟不语。
    叶彤豁达地一笑:“是我多事了,若是为难,不说也罢。”
    卢明飞感激地对叶彤笑了笑说:“此事本不该瞒着楚参谋,只是其中情由一言难尽,还请足下见谅。我也想知道您是从谁那里学到御蛇的曲子的?据我说知,会它的人并不多。”
    柳风不悦地言道:“大祭司,我们问你事情你吞吞吐吐,现在返来问我们,这样不好吧?”
    卢明飞脸一红,尴尬地低下头。
    叶彤知道柳风让卢明飞感到难堪是为自己报不平,可是她在这里多日,深深知道灵蛇对炎龙部落的人们意味着什么,那是女娲在俗世中的代表,是她们信仰的一部分。在这样的时刻,身为大祭司的卢明飞独自进山必有其秘密的原因,难道••••
    想到这里叶彤决心一试。“大祭司,请原谅我的好奇和柳将军的无礼,事关炎龙部落的机密,我们不应该插手。这首御蛇曲是已经过世的班婆婆生前教我的。”接着她简单地说了与班婆婆的过往。
    卢明飞听完叶彤的介绍,双目垂泪扑通跪了下来。骇得叶彤二人吃惊地双双跳起。
    “大祭司,您这是为何?”柳风涨红着脸大声问。
    卢明飞颤着声问叶彤:“能将班长老送给你的项链借我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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