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80 劫后余生


周歆蕾大骇,一手将施幕琪推回桶中,一手拔出腰间长刃回击。黑蛇卷食不成,改用头撞。“轰“地一声巨响,木桶的底部被撞开一个洞。周歆蕾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坐回桶中的施幕琪手疾眼快将周歆蕾拦腰抱住,可是功力尽失哪有力气?整个人向前扑倒下去。幸好周歆蕾反应快,双臂一撑,稳住了下坠的身体。
    黑蛇一击得逞,吐出长信卷住周歆蕾的双足往下猛拉,桶壁无处借力,周歆蕾拼尽全力也无济于事。施幕琪见状,将心一横,把身体蜷成一团堵在桶壁的洞口,阻止了周歆蕾的下滑。
    再说叶彤柳风一路翻滚将两名男子带离险境,突听有人惊呼,柳风抬头看到黑蛇撞破了木桶,大惊之下推开怀中之人,一个鹞子翻身跳在空中,举刀砍向蛇头。黑蛇躲闪不及,剧痛之下收回长信,暴怒地张开血盆大口追咬柳风;柳风毫不畏惧,闪躲腾挪之下刀刀见肉,与黑蛇厮杀起来。
    这边叶彤停稳后扶起所抱之人,没想到是芷水公子,她忙松手告声:“得罪。”忽见柳风把楚寄秋往自己这边一推、猛地暴起击杀黑蛇;她忙张臂接住丈夫。眼见柳风独斗巨蟒,叶彤急迫地摔掉无用的长弓,双手一推身边的两人道:“速速离开。”拔出柳风给她的长刃冲了上去。
    芷水公子心悸之余见叶彤扶住楚寄秋后又冲了出去,遂拉住高喊:“小心。”的楚寄秋跑向通往洞外的台阶。
    回到木桶内的周歆蕾感激地搀起施幕琪后再次站起,居高临下的她清楚地看到黑蛇与柳风混战在一起,那黑蛇对柳风头撞、尾扫、舌刺、腰缠,无所不用其极,直欲将柳风置于死地,柳风已经陷入了黑蛇的包围之中。周歆蕾情急地大喊:“将军,我来了。”纵身跳出去,一招仙人指路直刺巨蟒的头颅。黑蛇摆头躲过,周歆蕾又射出银针欲刺瞎巨蟒的双眼。黑蛇在柳风和周歆蕾的夹攻之下将巨大的身躯飞快地盘紧阻止柳风跳起,长尾又闪电般地击向周歆蕾,同时低头冲向地面已避过要害。周歆蕾人在空中无处躲闪,只得硬着头皮举剑迎击。
    徘徊在战场旁难以助阵的叶彤看到好友危机重重正心急如焚、无计可施,忽然看到黑蛇张着血盆大口冲向自己,她一咬牙不退反进,高举着长刃大叫着迎了上去,钻进了巨蛇的口中。
    施幕琪因失了武功只能无助地趴在木桶里透过破洞观看身下的激战,当他眼睁睁地看到周歆蕾被蛇尾击飞、叶彤怒目圆睁高举长刃冲向黑蛇时,禁不住高喊:“叶彤不要啊!”接着看到巨蛇的两眼之间喷出一股血水,紧接着耳朵听到雷鸣般的巨响,那巨蛇猛地一甩头,整个身躯撞向了山壁。而在空中,有一个小小的身体被高高抛出撞到洞顶后无声地落入了前面幽深的水潭。
    “啊••••”施幕琪一声惨叫,抱着头滚出了木桶。
    当施幕琪从还在蠕动的蛇身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水潭边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士兵在给受伤的周歆蕾喂药,叶彤则躺在柳风的怀里紧闭双眼、毫无气息。
    柳风将手放到叶彤的鼻子前探了探,又为她诊了诊脉,终于对施幕琪和楚寄秋摇了摇头流下了眼泪。一直握着叶彤的手紧张地盯着柳风的楚寄秋看到柳风摇头,眼前一黑昏倒在芷水的怀里。芷水抱住楚寄秋,红着眼侧开了头,只是牙齿已经咬破了嘴唇。
    “你们让开,落水的人不是这样救的。”施幕琪苍白着脸跪下来,将叶彤放平,挽起衣袖、两手重叠放在叶彤的左胸开始为她做心脏复苏,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一手捏住叶彤的鼻子,一手捏开她的嘴,自己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口对口吹气••••再来••••
    人们看着他按压、吹气,虽不明白却默不住声,还是周歆蕾忍住悲伤问:“小王爷,您在做什么?”
    “我在给她做心肺复苏,上次我掉到水里她就是这样就我的。”施幕琪飞快地回答,继续按压、吹气,一刻不停。
    醒过来的楚寄秋傻傻地看着,心中暗暗祈祷:“各路神明,请让我的夫人回来,只要她能回来,我愿日日吃斋夜夜念佛,尽其一生行善积德。”
    过了许久,柳风实在忍不住,搬住施幕琪的双肩说:“小王爷,你已经尽力了,就让叶彤好好走吧。”
    柳风的话仿佛打破了魔咒,楚寄秋猛地扑倒在叶彤的身上喊道:“夫人,是我害了你呀。”放声大哭。众人也纷纷落泪。
    施幕琪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众人,又迷茫地摸着叶彤冰冷的脸颊问:“彤儿,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不醒过来?不应该呀?事后你就是这样教我的,你说话呀,说话呀。”
    施寄秋哭得全身哆嗦,拉住施幕琪的手说:“琪哥哥,你杀了我吧,是我害死了她啊。”
    施幕琪将全身湿透的叶彤抱在了怀里,痛苦万分地回答:“不是你,是我,是我!曾有人说我命硬,会刑妻勀子,所以第一次遇到彤儿她才会为救我险些丧命。我因为害怕选择了离开,可是我心有不甘。第二次她千里迢迢进京寻我,惊喜的我以身相许后又因为害怕离开,彤儿误以为我是为了报恩,因此愤然离去,随即上了战场。当我得到她战场死讯后就应该醒悟,这是上天在向我发出警告,可是愚钝的我伤心欲绝,不远万里赶到澄江为她招魂。上天怜我痴心让她留书劝慰,便有了我们的第三次相遇。那一次她病得奄奄一息,一直昏迷不醒,这是上天再一次的示警。然而我还是不醒悟,寸步不离地守了她七天七夜,这才会引来唐纤柔对她的追杀,逼得她跳下了悬崖。苍天啊!我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你使我一出生就背负着病痛我不怨你;你让我少年失亲我不恨你;你令我寻到真爱后不得不离开她我也不敢怪你。可是这一次,我只是想让她们母女相聚,让我的灵儿不要像我一样从小得不到母亲的疼爱,我错了吗?我错了吗?苍天!你善恶不分,忠奸不辨,你是瞎了眼呀!”施幕琪悲愤得仰天呼叫:“苍天,你给我听着,这一次我绝不让你把我们分开。生,你不让我们在一起;死,我也要与她魂魄相依,永不分离。”说完拔出一把尖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不可。”柳风急如闪电般打掉施幕琪手中的尖刀,悲痛地说:“请公子节哀。”
    “小王爷莫要鲁莽,快扶我起来,军师还有救。”不知何时将手搭在叶彤手腕上的周歆蕾虚弱地开口。
    “真的?”众人惊喜地问。
    见周歆蕾点头,两个战友忙将她扶坐起来。
    周歆蕾飞快地取出银针刺进叶彤的几个大穴,大家屏气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将军,请你将真气注入军师的体内,我一边运针,你一边带动她体内的真气慢慢回归丹田。”
    “好。”柳风从施幕琪怀里接过叶彤,双手抵住她的后背开始运功。可是叶彤的体内空荡荡的毫无生机,她不仅疑惑地问:“军医,叶彤体内空空的,哪有什么真气?”
    “在她的心脉处。幸好有这股真气护住了心脏,小王爷又用那个心肺复苏术激活了它,否则谁都回天无力。将军,你的身体行吗?必须有充足的真气帮助军师打通五脏的脉络,再引导她的真气运转起来,军师方可脱险。”
    “柳风,让我来助你。”印凤盘腿坐下,双掌抵住柳风的后背。
    柳风一点头说:“军医,可以开始了。”
    周歆蕾身边的两个姐妹也将真气输进她的体内,给她支援。她感激地看了战友一眼,开始运针。
    施幕琪紧紧握着叶彤的右手,一边流泪一边欣喜地小声说:“彤儿,我做到了。谢谢老天,谢谢老天。”
    楚寄秋也跪在那里,将叶彤的左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口念佛祖,眼泪纵横。
    “好痛。”了无声息的叶彤突然开口,慢慢张开眼睛。
    周歆蕾高兴地拔出银针,长舒一口气道:“好了,没有性命之忧了。”
    柳风和印凤同时收功,她抱住叶彤欢喜地说:“太好了,你终于活过来了。臭丫头,吓死我们了。”
    叶彤环顾四周问:“有人受伤吗?黑蛇杀死了吗?”
    印凤眼中含泪笑着回答:“黑蛇已经死了。这里就属你伤得重,差点就没命了。”
    叶彤看着身边含泪欢笑的战友以及两名紧握自己的双手、满脸泪水的男子,感动地笑了。她咧咧嘴说:“这里的阎王说找不到我的生死簿,只好放我回来。不过,柳风,你再这样死命抱我,我会被你勒死的。”
    “不许说死。”施幕琪和楚寄秋一口同声,又纷纷落下泪来。
    叶彤握住两人的手轻声宽慰道:“寄秋,我既答应过与你白头偕老就不会弃你而去。幕琪,你我约定要守护对方一生一世,我怎会食言呢?”看到他们点头,她才放心地呢喃道:“我现在好困,让我睡一觉吧。”说着又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竟然看到班玉清和柳风同在身边。她欢喜地叫起来:“班姐姐,你怎么来了?”
    班玉清心疼地摸着她的手说:“我真不该把你们留在这里趟这趟浑水,险些害了你的性命。是柳将军通知我的。对了,我一到这就狠狠地揍了印凤一顿,已解我心中之气。”
    叶彤失笑道:“这是为何?”
    “你为了帮她才留在这里,她没有保护好你还不该挨揍吗?”班玉清气哼哼地回答。
    叶彤心中感激,眼睛湿润着说:“姐姐冤枉印凤了,我这次受伤与她无关。谢谢你,好姐姐。”
    班玉清拍了叶彤一下道:“你这话就见外了。妹妹,明天我就带你回家,我已问过军医并叫妹夫收拾行李去了,咱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听她这么说叶彤急忙摇头道:“不行,我答应过大祭司,一切等他出关再说。对了柳风,卢敏公子和他的人如何安排的?”
    柳风上前笑道:“你可知自己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你放心,大祭司已经出关,他和圣蛇安好。至于卢公子,因来的路上遇到猛兽袭击,身边的人为保护他全部遇难,加上得知母亲病逝后受不住疯了。他若不是刚巧遇到咱们,又得你拼死保护早就死了,哪想到还是没有赶上见卢酋长最后一面,嗨!”一边说一边给叶彤递了个眼色。
    叶彤错愕后垂下眼帘,知道一定是炎龙部落的人让她这样说的,但她心中隐约觉得哪里不妥,只是脑袋疼得无法细想,只好将这件事放到一旁。
    “行了妹妹,这里不用你操心了,还是回去快快养好伤准备参加我弟弟和柳将军的婚礼吧。你总不能病怏怏地去吧?还有,你打算如何安置我那个干弟弟施慕琪?”
    “慕琪?姐姐什么意思?”叶彤迷惑地问。
    柳风一握她的手说:“你与施公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如今他独自将你的女儿灵儿抚养长大,你总要给他一个名分吧?”
    看到叶彤震惊地坐了起来,柳风便将施幕琪那日如何救她、如何哭诉并欲寻死追随她的事讲给她听。
    叶彤只听得泪如泉涌、痛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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