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

“到了天山，和雪之女王打声招呼再走吧！来了都不报道怎么行呢！”二郎神呵呵地笑着，已率先走在前头。
    雪之女王。听摩昂说过，天山雪就是她亲自摘种所得。刚才在山顶一角的平地上看到的点点新芽，也许就是天山雪。
    不容多想，我们已在一座宫殿前停下了脚步。宫殿的牌匾上的字赫然跳入眼帘——雪娥殿。宫殿的色调为白色偏黄，像是月圆之夜时月华的光芒。门像是知道我们会到来，自动地打开了，我们便欢笑着走入殿内。
    “雪依，好久不见！”没等我抬头仔细观看这座宫殿内部的构造，织云小姐已经热情地与某人打着招呼。——而我听到的这个某人的名字，却是我昨天到我洛河的贵客，我跪拜行礼的对象——雪依。会不会只是重名？我不甘心地望了一眼，顿时两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幸好站在一旁的百花仙子及时拉住我，才不至于我当场昏厥。
    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这大千世界，原来是这么的小。我一阵心虚，在一次抬眼瞅了她一眼。不料，她凌厉的目光早已射过来，我害怕得缩回了我的目光，瑟瑟发抖。
    “怎么了？云裳。是不是刚才你的真气耗损太多，现在气虚啊？”百花仙子担忧地问道。耀辉殿下正站在旁边，听百花仙子这样说，忙走到我身旁，关切地问：“云裳，你没事吧？”
    我努力地想要站直，不想让雪依看到我和耀辉殿下之间过于熟络，可是却事与愿违。人已经吓得身体虚脱，身体不像是自己的，根本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往耀辉殿下身上靠去，牙齿也不听使唤地咯咯直响。
    “云裳，别怕。”耀辉殿下用手掌轻轻支撑着我的后背。我只觉后背一阵暖意，自己的身体又好像回来了。等到我能够站直身子，我慌忙谢过他，挣脱他抓我的手，退身站在百花仙子旁边，没空理会他的举动会如何。
    “大家快坐。”雪依热情地招呼着我们，可是我却害怕得连看都不敢去看她，一门心思想着大家什么时候走，对他们之间的寒暄和对话尽力充耳不闻。可是大家好像正在兴头上，高兴得吆喝着，还说要在这里用完晚餐再走。我一听慌了神，呆在一旁手足无措。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就要凝固，恨不得就昏死在这里。
    “云裳，你没事吧？”坐在我旁边的百花仙子担忧地望着我，关切地问道。我心里一惊，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早已冒着冷汗，全身已被汗水浸湿。
    “没事，我想回家休息了。”我轻声回答，尽量让自己显得很虚弱的样子，病怏怏地看着百花仙子。百花仙子瞧我这般模样，探头在耀光殿下耳边轻身说着什么，耀光殿下点点头，依旧和他们在谈笑风生。
    是不是还不能回去？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对一分危险。我总是感觉雪依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我，让我浑身战栗，极度不自在。
    还好还好，大家也都只是寒暄了一小会，就准备起身告辞。
    听到耀光殿下说着要走，我第一个蹦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往外冲。刚才的坐立不安，待会儿出了这座门就可以顷刻消失。
    “我送你们。”雪依说道，不容我们反驳，热心地走到我们身边，送我们出门。不知何时，她游走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不错嘛！云裳，你妈妈交给你的任务你这么快就上路了。”
    我一惊，转头看着她。她依然笑靥如花，美若皓月，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织云小姐说：“织云，我做了点东西给骄阳，就快完工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再走，好吗？”
    “好！正好骄阳今天会回地府。”织云小姐率快地答应了。我和其余几人与他们告别，乘云飞向天庭。我的心里有着不安在膨胀，从第一眼在这里看到雪依的时候开始。我回头看着他们亲密地走进殿内，心又莫名地紧张起来。可是看着他们四人，并无任何担心，我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连最关心她的耀光殿下都放心她留在这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吧！他们彼此熟捻，聊天说话也是常事。
    但是，不安的情绪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不知道是那里不对，但是心就是踏实不下来。回到天庭，我连晚餐都没吃，径直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我想着雪依看我的眼神，再想着妈妈要我做的事情，心里苦不堪言。而今天的我，神经高度紧张，回到天庭已显得筋疲力尽，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我已经开始打瞌睡见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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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还真是睡得挺长。等到我睁开惺忪的眼帘，听到卯日星君已经朝天打了第三遍鸡鸣。这真是要命！太阳即将升起，我还杵在这里，肯定受罚。想着，我马不停蹄地赶往东君居所，希望在耀辉殿下到来的时候自己不会太晚。路上的鸟鸣欢叫，我都无心聆听。
    待我到达的时候，骄阳世子已经站在卯日星君身旁说着什么，而卯日星君听着他说话点点头。天边的白，在一片仙雾霭霭之中更显干净、舒服。我快步跟上，向他们请安。卯日星君并为责罚于我，挥手要我们上路当值。
    “今日耀辉殿下不来吗？”我问。骄阳世子的华衣已经开始折射出道道金光，将他周身包围，向外扩散。
    “今天本就是我独自当值，你不记得了吗？”骄阳世子笑睨着我，骑上白马，慢慢踱步。我赶紧招来一朵祥云，驾驭其上，跟随着他，在东边布上朝霞。洁白的云朵在他华衣的照射下慢慢晕染开，穿上一件绯红的外衣，外衣的颜色逐渐变深，直至深红。我听他那样说才想起今天是他每月独自工作的日子。在这一日，他需要人完成当天的工作，并由各路一同当值的神仙打分评价，如果做得不好就必须平心静气地抄写佛家经文，并罚默念百遍。——其实，太阳神一值，是天界最辛苦的工作。
    我突然想起织云小姐今早不在，心里一惊，忙问：“织云姐今天怎么没有来？”不知道她昨天在雪依那里怎么样了。妈妈的计划中没有提及要对织云小姐如何，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可是，他是耀辉殿下的妹妹，是耀辉殿下最疼爱的人，雪依会不会就此要挟耀辉殿下呢？
    骄阳世子气定神闲，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仍旧微笑着说道：“母亲今天请假。她说已有多日没有陪伴父亲了，想今天好好陪着父亲。你也知道，我母亲说的话父亲是不会反对的。”
    噢！原来如此。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想着昨天雪依说要送东西给骄阳世子，又开始不安。但这样询问过于冒失，毕竟这是他们的私事。我思量着如何开口询问，小心翼翼地措词，问道：“我昨天和织云姐一起去了天山。听说雪之女王有东西送给你，要织云姐带给你。是什么礼物啊？”
    “云裳，你这好奇心还真是强。”骄阳世子摇着头叹道：“雪依阿姨说要开始闭关修炼，不知道何时出关，便要母亲带给我一双鞋子。她的手很巧，平日我穿的鞋子都是她做的。”
    我讪笑着，试探着问：“她和你妈妈的关系很好吧！对你也这么好。”
    骄阳世子摇了摇头，我的心又开始起伏。既然关系不怎么样还要装成这么亲密，是单纯热心还是别有用心？骄阳世子淡淡地说道：“这在三界并不是什么秘密。雪依阿姨喜欢我的父亲，对我也甚好。但是她对我母亲始终有着隔阂，所以关系很平淡。”
    雪依喜欢阎王。我内心一惊，木然地站立在原地。雪依喜欢阎王。那么说，上次妈妈口中所说要帮助雪依夺回所爱，雪依的所爱，岂不是阎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天昏地暗。妈妈会怎样帮助雪依夺回所爱，会怎样对付织云小姐呢？依我的判断和了解，阎王和织云小姐爱的很深，不会轻易放手这份感情。如果妈妈志在必得，那肯定会引起很大的风波。到那时，织云小姐会怎么样呢？
    “云裳，不要发呆了。要走了。”骄阳世子催促道。
    我听了，忙跟上他的脚步，接着问道：“那昨天织云姐回家有什么异常？”雪依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对织云小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吧！毕竟昨天是她亲自挽留织云小姐，大家都看得到的。
    “没有。昨天回来就说累了，很早就休息了。”骄阳世子说道，“母亲平时常说自己练习仙术时喜欢偷懒，仙术本领不高。昨天的事，她肯定真气耗损比较大。”
    我点点头。没事就好！看来，这以后的日子可真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啊！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趴在云朵上，我鸟瞰着整个大地。凡人辛苦地忙碌着。虽然工作很辛苦，事情也多，但是他们过得很自在很满足。不像我，像是被人推在刀刃上，时刻小心翼翼，毫无快乐可言。
    做凡人，远比做神仙要来得幸福！凡人中虽然也会有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他们本领相当，明争暗斗中的成功取决于各自的机智和谋略。而仙人则不同。虽然看上去一派祥和，其乐融融，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屏障，觊觎不到。无形中，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败得一塌糊涂。
    洛河依旧是那样的美丽。迷人的美景始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可是我不敢去观望，我怕到时候妈妈的脸容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抬眼目视远方。西海一片碧蓝。浩瀚如烟的大海中看不到任何杂质，鲜有人在这里驻足。不知道摩昂太子闭关修炼要到什么时候。想着和他一起喝酒的情景，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温润的目光，如玉般轻轻置放于我的面前。希望他也能够早日感情的泥沼，得到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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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好久没有去看昙花了，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是不是已经药到病除，不用担心自己花期已近而暗自神伤。虽然我喜欢耀辉殿下，但是相比之下，我更加不愿意伤害昙花。她是我在天庭的第一个好朋友，我希望她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来到织云殿已是入夜时分。周遭宁静，安泰祥和。上弦月悬挂于空中，淡淡的月光置于地面，像是给地上铺上了一层银霜。云花不像前几日那般撒落下来，地上只看得到弯曲的石径小路伸向殿内。如此寂寥，是不是因为织云小姐没有前来，这些花儿就不肯为着旁人飘落呢？
    我走在石径小路上遐想着。不料路还没有走完，云花竟像满天飞雪般从空中飘落，粉红色的花瓣轻轻落在我的身上，又飘飘然坠落到了地面上。不出几秒，石径上已是一片粉红。我惊叹着这美丽迷人的景致，却又好奇它如何这般灵性。我不忍践踏这份天然而成的美丽，运用仙术在空中悬浮着前行。花瓣仍然在撒落。我站在织云殿门口，回望着这一片淡淡的红，心里止不住的欢喜。
    昙花还没有休息，耀辉殿下也在殿内陪着她说话。看着耀辉殿下望着昙花欢笑，而昙花则娇羞的掩嘴含笑，眉目中涵蕴着少女的柔情。我的心慢慢跌落到了谷底。可是脑中却为他们这样高兴。这是奇怪的心境。不过，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了。世间的感情，只有找对了人才算真正找到了幸福。
    “云裳，你来了啊！”昙花发现了我，热情地招呼着我。耀辉殿下回头看见我，也高兴地招呼我，道：“云裳，快进来。”
    我依言进了屋。耀辉殿下微笑着对我说：“你来得正好。今天是我们兄弟十人问道修禅的日子，我要回东君殿又怕昙花没人陪着，你这么即时的出现，真是知我者，云裳也！”
    我讪讪地低下头，想扯出一丝笑容都觉得难以办到。耀辉殿下并不在意，起身离去。昙花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云裳，真高兴再次见到你。”
    耀辉殿下走后，我的心也平静下来。我笑嗔道：“瞧你说的。好像我不会再来看你一样。我们可是好朋友呢！”
    “我那日真的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身为昙花一族，我有着莫大的悲哀。昙花一开，就算再高的仙术也无力回天。我很怕自己睡下去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可幸的是我运气好，正巧赶上灵芝成熟，织云小姐更是为了我耗损了仙气……”说着说着，昙花的眼眶微红，语气哽咽。
    “你别担心。那日我同摩昂太子一起去看了小姐，她服用了南极仙翁的灵丹，已经没事了。”
    昙花听了，这才安心下来。她叹道：“耀辉殿下对我关怀备至，一有时间就抽空来看我；织云小姐更是对我恩重如山，如今更是把这织云殿给我居住；而云裳你也这样关心我，我真是无以为报！”
    “谁要你回报来着。你安安心心地养病，把身体调理好了，就是我们最高兴的事情。”我强颜欢笑。她与耀辉殿下的喜事就快临近了吧！耀光殿下和百花仙子的好事也已水到渠成，接下来就是操办他们的喜事了。这样也好，断了妈妈的念想，妈妈也不会再为难于我。
    “云裳，我听殿下说你前日在摩昂太子那里喝酒。他，他喜欢你吗？”昙花问得小心翼翼，却又一本正经。我看着她的模样，我忍俊不禁，笑着摇头回答道：“我和摩昂太子是好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上次又没有否认。”昙花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我认真地说：“云裳，不要爱上摩昂。他的心里只有织云小姐，你会很痛苦的。”
    昙花啊，如今我爱上的这个人心里只有你，我已经处在了痛苦之中，又何来喜欢他人呢？这感情，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不要去喜欢就可以不喜欢的。摩昂太子如是，我亦如是。
    昙花见我不言语，叹道：“云裳，摩昂对织云小姐的一片痴心天地皆知。如今他修炼出关依旧如此，如果你淌了这趟情水，感动不了他，到时候怎么办啊！耀辉殿下对你如此关心，你为何不睁眼看清楚呢？”
    耀辉殿下对我？我疑惑地看着她，她点点头，说：“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十分关心。你那日留宿西海，他不知你的去向，坐立不安。今天他和我说起你们昨天在天山的事情，还一味的责怪自己照顾不周，你身体不好还要你一起前去消耗真气。”
    “我和织云小姐一同工作，他偶尔也关心一下我的情况也是正常的事情啊！”我忙说，“你啊，他明明喜欢你，你干什么还要把他推给别人呢？他有不是物品，而是喜欢你的人。”
    昙花沉默许久，幽幽开口：“我的确是喜欢他。正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看得出他真实的想法。他很单纯，很善良，关心我，照顾我，可是他把我当成妹妹一般疼惜。他对你的关心更甚，见不着你还会局促不安。他关心你，喜欢你，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这一点。我知道，其实你也喜欢他，或者对他有好感。云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天眼，它是不会骗人的，它最能够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你问问你的心，不要让眼前的一切蒙骗了自己。”
    “昙花，你……”
    “我把我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说出，只是希望你们能够跟着自己心的方向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幸福就在你的身旁，云裳，不要再徘徊了。”她眼中的真诚不像是骗人，而我认识的昙花，也决不是一个心肠恶毒，居心叵测的人。我有点不好意思，在这之前，我竟然还怀疑他会否是妈妈派来监视我们的探子。
    “夜已深，你好好休息。”我扶着她上床，心里思绪翻飞，理不清、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