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

欲走还留。带不走的是对你的满腔的爱恋。
    耀辉，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我一定不会介入到你的生活，而让你好好的幸福的生活。可是，事到如今，我能够做什么呢？
    我只能选择离开。我注定离你而去。
    望着高耸的苍天云树，我泪如雨下。
    云树，你知道吗？我就要离开耀辉了。云树，如果我不曾出现在天庭，不曾出现在耀辉的生活中，或许他能够快乐幸福的生活。可是，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呢？
    望着耸入九霄的云树，我的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流。它就像父亲一般，那样伟岸那样慈祥。我扑上前去，抱着一棵笔直的树干，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我不敢大声哭泣，因为这里地处天庭西边，王母娘娘就在这边安寝，如有一点过大的风吹草动，会打扰到她。
    云花不知何时已经慢慢的飘洒而下，慢慢的，轻柔的，一片接着一片，安抚着我脆弱的心。云花，我就要离开，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我的下一站会是在哪里呢？
    望着这纯白的织云殿，这一片素净、洁雅的静地。我悲怆地慢慢地向后退去，退去。
    再见了！织云殿。再见了！天庭。
    “云裳，和我一起走吧！”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话语，惊得我来不及辨别来人是谁，只能本能的转身喝问道：“来这何人？”
    “是我。”他简单地答道，将手中一直佩戴的碧海兰珠扬起。我定睛一看，确定来人的确是摩昂，刚才紧张的心才稍稍得以平复。
    “云裳，和我一起走吧。去西海。”摩昂接着说道。语气依旧那样平淡，可是平淡中却透着坚定，让我安心的坚定。
    可是，我却疑惑，皱眉问道：“你何以语出此言？”
    “从摩宇那儿归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一直尾随着你。你和耀辉的事我也猜到了一二，你还是和我一起去西海吧！在那里，没人可以骚扰到你。”摩昂走过来，帮我擦去我脸颊的泪花，冰凉的手指触碰着我同样冰凉的脸颊，他不免叹了一口气。
    “摩宇告诉你了？”我问，心里有着说不清楚的情愫。为摩宇这样口部遮拦，可是却对摩昂提不起任何怨恼。
    “别把摩宇想象成那样。”摩昂背手而立，望着我，感慨道：“你和耀辉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你还是会离他而去。”
    听着他这般诉来，我心里的湖水再次被吹皱，涟漪泛泛，停不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止也止不住。摩昂见状，伸出手臂，揽我入怀，像兄长般拍打着我的肩，哄着我，细声说着：“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可是我依旧不敢大哭。这天庭中众多天兵天将巡逻，而我处在的地方也是最喜清静的王母附近，我有太多的不敢。
    “云裳，夜已深。你随我一起到西海去吧。”摩昂一边拍着我的肩头，一边规劝道。
    “可是……”我有太多的障碍。摩昂，你不会明白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你。我不敢想象，如果耀辉要去找我的时候发现我在你那儿，会怎样对待如此厚重善对我的你。
    “别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帮你。”摩昂说道，“你若离开耀辉，耀辉定会寻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这样轻易地放手。我也不希望你们两人分开，但是你如果你已下了这样的决心，我愿意帮你。在西海，我是太子，是未来的西海龙王，耀辉再怎样也要给我几分薄面。在这普天之下，现在也只有我那儿可让你择一片净土。只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摩昂，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受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摩昂叹道，望着曼妙飞舞的云花，低头，许久又叹了口气，“这也是摩宇对我的嘱托。他甚少请我做过什么事情，这件事情我定要好好完成。为了他，为了织云，为了耀辉……”他抬头，对我微微一笑，说：“当然，也为了我的朋友——你。”
    我心头一热，千言万语化作心中的滚滚热流，如火山岩浆般汹涌喷发而出。我重重地点头，哽咽道：“谢谢！”
    “瞧你客气的。”他笑道，“走吧！再待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对摩昂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就这样贸贸然走了，耀辉肯定要着急的。我留张纸条给他。”
    摩昂微笑着点点头。我走进织云殿内，铺展一张纸，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纵有千言万语，此刻都只能化作一辈子的对不起。此时的我留着最后的留言给他，又有什么作用呢！我匆匆起笔，匆匆收笔，仓惶地逃出了织云殿。
    摩昂见状，也未多问，招来一朵祥云，带着我离开了给予我爱的男人生活了几千年的天庭，离开了这个赐予我爱情又让我不得不离开的地方。
    耀辉，你要好好的。我此生——永远祝福你！
    耀辉：
    我已离开了天庭，也不想再与你一起。勿念，勿挂！
    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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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西海，周遭一片宁静。除了殿外把守的精神抖擞的虾兵蟹将偶尔传来几声脚步声，再无其它声响。见我们到来，虾兵蟹将们齐声躬身迎接。
    摩昂将我安顿在西厢。看着整洁的厢房，我脱口而出，问道：“这是织云以前住过的房间吗？”
    摩昂一怔，随即答道：“不是。这是一间客房。织云来这里小住之时，太阳神偶尔也会来玩耍。所以那时候预备了几间客房。”
    “能不能带我去织云的房间看看？”话语一出，我不免为自己这样口不择言的话语对自己恼怒。
    没想到他点头同意了我的无理要求，引我来到一间看上去与其他房间无异的房间前，说：“这是织云的厢房。你进去不要动乱了里面的东西。”
    我点点头，推门而入。扑面迎来淡淡的花香。房间的摆设并不花哨华丽。素雅整洁的床铺，一张圆桌，并无过多的累赘之物。案头上放着两个漂亮的茶杯，手工做成，上面分别画着摩昂和织云的模样。这件房间最特别的地方，是那漂浮在空中的片片云彩，悬浮其上，鲜活如新。
    思念一个人，能做到这般痴情，也只有摩昂一人了。睹物思人，是最难熬的相思，可是他却忍受了千年。
    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摩昂坐在了织云阁内。我走近，坐在他身旁。他没有太多的悲与喜，淡淡地说道：“云裳，夜已深，你好些休息。我就在这西厢，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差人来找我便可。”
    我问：“那龙王那儿，我还是要先去打个招呼吧！我就怕自己万一贪睡错过了时辰，怠慢了。我瞧着这天就快要亮了，我就等见了他老人家再去休息吧！”
    他听我这样说，扑哧一笑，说道：“云裳，你无须为这担心，我父王不是那迂腐的人，不会为此怪罪于你。再说，现在离天亮也有两个时辰，很难熬呢！你去休息吧！如果织云知道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到时会怪罪于我。”
    “织云。”我喃喃自语，明天我就不再到天庭去与他一起奉职，为她做事。不知道她会不会怪罪于我。
    “瞧我说错话了。”摩昂笑着，催促着我，“快去休息吧！你不休息，我这主人怎么好意思休息呢？”
    听他这样说，我也不好再拒绝。走下亭阁，我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我的事情你不要告诉织云。”
    他拍着我的手背，点点头。
    纷乱的思绪让我的头脑片刻都得不到安宁。头痛剧烈，在我独处之时，我的脑海里只有妈妈对我说的那样一句让我一生幸福全部摧毁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儿告诉我这样一个既定的事实，为什么你不以你的仙术将我这羞于开口的障碍把除掉，为什么在我背痛欲裂的时候你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我？
    为什么！！
    你真是我的妈妈吗？疼爱我，将我带大，只是因为当初看着我可爱又可怜，让你心生怜悯，母爱自然而生。只是因为这样吗？还是因为你一早设计好这样的剧本，等待千年只为了我这颗棋子长大成人。
    妈妈，我从未害过你，为何你要这样忍心？为何？
    黑夜中，我不敢闭眼，不敢去想象她那狰狞的面容。她本貌美如花，无人能及。可是，他在我心中，已不是一名神圣的仙女。她有着丑陋的、肮脏的心灵。
    耀辉，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呢？伟大的佛祖，你可否能够告诉我，指明给我一条明路……
    迷迷糊糊之中，妈妈微笑地立在我的床边，轻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她的手指冰凉，凉得让我的身体不停的打着哆嗦。她见我这样，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原本在我脸上的手指里马伸在了我脖颈，死命地掐着我，狂笑着大叫：“云裳，受死吧！你死了耀辉肯定会难过……”
    他发疯似的狂笑划过我的耳际，刺破了我的耳膜。我不住地挣扎，才惊醒自己是在做梦。额上已经细细密密布上了一层汗，那恐怖的笑声依旧似有似无响彻在我的耳畔。我不由得再次打了个冷颤。
    打开房门，想去给老龙王请个安。刚过转角，便听到摩昂正在说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父王，事情已经定了吗？”
    “王儿，为父也已盼望去蓬莱仙岛了。你母后在那里不知道是否还在忌恨着我。”龙王叹气道。
    “父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相信母后在蓬莱也已想清楚。再说，父王为人正直，又何惧他人口舌之辞呢！”
    “我并不是担心或害怕他人的诽谤。只是你母后未能理解我，我心里多少有疙瘩。”龙王说道，“有些事情，为父未曾对你们兄弟三人说过，但是到了今日，还是向你们挑明吧！如果当年不是你们兄弟三人都喜欢织云，也许你们也会同你母后一样责怪我。”
    我站在暗处，心里一惊。虽然上次摩宇的到来我多少猜到了一点，可是亲口听到龙王说出这样的事实，而且丝毫没有怪罪织云的意思，我不由得惊讶和好奇。
    “我喜欢织云的确是因为她讨我喜爱，更是因为想要回报王母对我和你母亲的恩情。”龙王像是在回忆往事，语速变得稍慢，“当年，我也确实如某些仙人所说，暗恋王母，喜欢王母。后来，王母和玉帝结为秦晋之好，夫妻恩爱，琴瑟相合，我也真心祝福。遇到你的母亲，我被她吸引，虽然她只是一条没有丝毫背景的美人鱼。她当时在水中曼妙的舞姿深深地将我折服。自然而然，我们相爱了。可是当我要取她的时候，却有很多人反对，认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她嫁给我是她高攀了。王母知道了这件事情，恳求她的姑姑女娲收你母亲为义女，并亲自指婚嫁给我。你母亲当年对此事并不知情，更别提说要感谢王母。我是知情人，当时就曾暗暗发誓，若有机会定要感谢王母。织云出生之时，因为宿命遭受很多仙人的厌弃。我不想织云命运昏暗，便一门心思地想要她嫁入西海。只因为她嫁入到这里，才会真正没有人嫌厌她。可是你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胡话，便说我对王母与情未了，正巧蓬莱遣人前来，便在负气之下前去。我一直懊恼未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只希望这次我前去，还能有这样的机缘。”
    “父王多虑了，我们兄弟三人从未怪罪过您。”摩昂说道，“前往蓬莱仙岛是早已注定的请柬，父王不要为此自责。儿臣相信母后定在蓬莱等候父王。”
    “儿啊！有件事情父王一直没有和你说起过。”龙王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伤感，他接着说道：“当年你出生，佛祖也曾亲自给过命理。他说：‘自古仙凡，红尘最苦。’因为这句话不像是解析仙人一生的宿命，为父以为是佛祖的随口之说，并为放在心上。可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他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为父定不会逞自己要报恩的心愿而害惨我儿啊！”
    “父王何罪之有。”摩昂淡然说道，“就算父王不带织云来西海，我这一生也是注定非她不娶。我喜欢织云早已是梵天既定的事实，从未后悔。如果此生不遇到她，我才会抱憾终生。”
    “可是，为父还是希望你……”龙王的话还未说完，摩昂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父王，儿臣有一事还未向您汇报，昨日我带了云裳前来，会要小住一阵。她说要给您请安，我去看看她起床没有……”
    听到他这样说，我没空再理会他们后面会在说些什么，慌忙蹑手蹑脚的小跑回房，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要躺在床上好还是应该起床好。正想着，门轻叩着，传来了摩昂的声音：“云裳，起床了吗？”
    我心里一惊，身不由己地走上前，拉开门，红着脸不敢看他。不是我有意偷听的，你们可千万不要知道我在偷听呐！
    “怎么，不舒服吗？”摩昂轻笑着，问道，“或者，做了什么错事？”
    “没……没什么……”我吞吞吐吐的回答，忐忑不安地望着他，他正笑着瞅着我，我更是不敢再看，低声问道：“现在方便给龙王请安吗？”
    “来吧！父王正在织云阁。”摩昂也不再多问，径直走在前头。我忙跟上，随着他一起来到了织云阁。龙王坐在亭内，像沉浸于往事之中。
    “父王，云裳来了。”摩昂说道。我忙跪拜在地。龙王微微触动眉梢，回过神来，看着我展颜一笑，慈爱地说：“云裳快快请起！做我身边来吧！”
    我依言坐下。龙王笑望着我，关切地问道：“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
    “没有。”我答道，“也许昨晚太晚睡，有些憔悴。”
    “要好好休息，别累坏了。”龙王起身，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夫喝不到你喝耀辉的喜酒了，提前送上祝福吧！我的贺礼早已准备好了，希望到时候能给你一个惊喜。”说着，他呵呵地笑着，离开了织云阁，留下了心碎欲裂的我。
    我和耀辉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又谈何需要贺礼呢！龙王伯伯，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怕我得不到。
    摩昂拍着我的手，朝我暖暖一笑，说：“你别放在心上。父王不知情，他是真心祝福你们两人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答道，“只是以后的路太难走，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勇敢地走下去。”
    “有什么不敢！”摩昂挑眉一笑，“我陪着你，给你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