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

快了快了还有几张就完了～～一路飞奔，只怕脚下的云彩慢了速度。如果自己能够掌握瞬间移动的本领，让我立刻就出现在耀辉面前，那该多好。
    耀辉，我们要的，是对方毫无保留的一颗真心。以前，是我太过于狭隘，不懂得真正的爱情应该怎样对待，一味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做出选择，还心心念念的认为自己是为你着想，殊不知这是错误的。
    耀辉，我来了。站在你的身边，笑对你，与你并肩作战。这是我们两人共同的战役。
    天庭一派祥和，不管是谁，都是悠然自得地游走，不见谁面露忧愁，行走快速。我这样风风火火，与他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向放慢脚步，可是心不遂愿，控制着我的脚步火速向前，踢踢哒哒作响。这些得道的佛者倒是习以为常，宽容地看着我，有的甚至微笑地看着我，并无厌恶之意。
    来到东君殿所，金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被一束更大的金光笼罩着。那层最外围的金光，比耀辉平日散发的金光要绚丽夺目许多，入眼却柔亮起来，让心底都感觉到被照射一般，将整个身心照射得亮堂起来。
    推门而入，耀辉正跪拜在佛祖的金光佛像前——那束光亮就是佛祖佛像所散发。耀辉挺直的背脊在这光芒之下，竟是那样的单薄，让我的心像被剜了一块般的疼痛。
    耀辉听到声响，回转头，背脊依旧是那样的笔直，刺得我眼睛生疼。他看见是我，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身望着佛祖。
    我的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刚才的故作镇定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我熟悉的耀辉吗？那样丰神如玉的耀辉殿下吗？第一次初见时的他与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我全身无力，手虽然紧紧抓住殿门，但是心被一点点掏空，让我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我的耀辉，面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只一天光景就让他耗损成一尊雕像，毫无生气。他的眼睛不再有神，那漆黑的眼眸里再也见不到昔日飞扬的神采。
    我知道，他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他罚跪，而是因为我。我赫然发现，我就是一个罪人，双手沾满了看不见的鲜血，永远都洗不干净。摩昂的话如雷声敲打着我的耳朵，也敲打着我的心——若是以后他不再相信世间有爱，那会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那双眼睛中，冷淡中带着寒意，疏离而陌生，仿似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神采正在被一点点磨损，直至消失。往日的耀辉，已经褪去，如今，跪在这尊贵佛像面前的，只是一个无心无爱的耀辉。
    不能！不能这样！
    我的心在呐喊，愧疚折磨着我，让我硬生生地疼。我真想把我的心掏出来，找出那蛀我心的虫子，把它丢弃。
    虚软的坐在门边，看着那金光一层又一层的在耀辉身上轮回，我站起身子走上前，也同他一样一并跪拜在佛像面前。还没一分钟，我就知道，这佛像不是普通简单的佛像，真是让人受到惩罚的佛像。佛祖旷达怜悯的微笑始终洋溢在脸上，而我被这金光笼罩，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而感觉到自己的真气正在被这金光抽离。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何仙人把在佛祖面前罚跪视为最大的惩罚。的确如此。导致气若游丝，真气耗损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三日不食，而是这佛祖的金光，看似温柔实则最伤人。
    “你让开！”耀辉并未望着我，声音却不容辩驳的威严。第一次听到他如此严厉的话语，我的心漏了一拍，忽而绞痛起来。我紧抿嘴唇，不理会他的话，学着他的样子，挺直背，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
    佛祖，一切由我而起，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耀辉厉声指责，伸手将我推开，力气之大，将我推离了那层金光，“不是待在摩昂身边吗，怎么又舍得回来了？我这里不是你的收容所。”
    我的心疼痛中竟泛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一片沼泽中看到了一朵美丽的花蕊坚强地挺立，让自己满心欢喜。我再次跪拜在他旁边，低声带着歉疚讷讷地说：“耀辉，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怪就怪我错看了你。如今你在我心里已经无足轻重，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望过我一眼，手一挥，又将我推离开他的身边。这次的力气比刚才更大，我甚至看到他挥手之后微微喘气调理的模样。
    我被他推到了殿门边。因为道行不深，又被那金光照射了一些时候，我力气的确消耗不少。我突然计上心来，大力拍打了一下门槛，故意大叫一声，躬身捂着胸口咳嗽。耀辉，我是了解你的，从你将我推开，我就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次赌注，若你回头，就是我赢。我斜着头，偷偷斜瞟着，窥望着他。
    果然，他如我所料，回头一看，紧张地站起身，想要往我这边来。怎料那金光竟突然间刺眼起来，一层又一层地将耀辉团团围住，像是看不见的缠丝线，让他抽身不得，痛苦万分。
    耀辉此时正在受着责罚，怎么能够离开那跪拜的坐垫！我懊恼自己的莽撞，忙起身跑到他身边，心疼地望着他，连话中都带着哭腔，“耀辉，你别起身，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终是忍不住，蹲在他身旁，号啕大哭，不管会被谁听到，又会让他如何想。我数月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彻底放下来，在哭声中肆意宣泄。
    “耀辉，是我不好，你怪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该出现在天庭，不该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搅乱你平静的生活……可是我又那么爱你，我不知道如果此生我没能认识你爱上你会是何其的悲哀……为什么梵天要如此嘲弄，让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耀辉也蹲在我的身边，忍受着金光带给他巨大的疼痛，问道，那眼中有着熟悉的目光，灼热的刺痛了我的心扉。
    “耀辉，耀辉！”我轻呼着他的名字，他怜爱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冰冷的手指拭去我的泪水。我拉着他一并跪拜在佛祖面前，让他减少几□□体上的痛苦。
    “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是摩昂的原因？他逼你？”耀辉握住我的手，竟在轻微的颤抖。
    我将他的贴在我的脸上，摇头说道：“不是。相反，摩昂一直在帮我，还劝我把真相告诉你。”看着他重燃希冀的目光，我鼓起勇气，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他。他刚开始凝重的神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欣慰中带着怜惜。
    “你应该相信我，云裳。”耀辉挽着我的肩膀，心疼地说，“我会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并肩作战。摩昂说的没错，他是了解我的。”
    “你真的不在乎？”就算曾经希望也猜想过他会不介意，可是自己仍是不确定。
    “我耀辉此生爱的就是你，只是你。有这份爱已经足够，不奢望更多。若我因为想要欢爱而舍弃对你的爱，那不是真爱。云裳，一生中有舍有得，只要有你，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舍弃。”
    “那……我妈妈……我若是伤到了你，怎么办？”我的担忧总是如影随形。
    “我心甘情愿。”他吻着我的脸颊，一脸粲然。刚才还冷若冰霜，现在却是春风和煦。他望着佛祖的佛像，坚定地说道：“云裳，佛祖在此，我一生只爱你，就算未来魂飞魄散，也心甘情愿。”
    “别……”我慌忙向要堵住他所说的话。他突然又一次将我推开。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作出此番举动。他指着我，说：“别靠近我，云裳。这金光会让你真气耗损。”
    心底的石头重重的放下，搁放在再也不会提起的角落。我走进他，“让我陪着你。”
    他并在意我的乞求，笑道：“傻丫头，还要让我担心你吗？”虽是笑着说的，可他的语气中却带着爱怜，并着淡淡的忧伤。“你道行尚浅，受不住的。我只有三天而已，待我出来之日，我陪你一起去洛神那儿。”
    “去妈妈那儿？”我惊讶地望着他，紧张和恐惧随之袭来，“不要去，不要去！”
    “事情终要解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笑着望着我，“我还有两日。这两天你去西海跟着摩昂，有他照顾，我也放心。”见我未曾移动脚步，他摇着头，有些无可奈何，“若是佛祖前来看到你，我的罪责说不定会加大。只有两日而已，这是惩罚，也是历练。你放心，我撑得住。”
    明知道他拿出佛祖只是一个幌子，佛祖若要前来早就出现了。只是，我不忍拂他的意，让他担心会让我心更不好受。我点点头，说：“我去西海，等着你来。”
    转身之际，他背对着我，说：“云裳，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我相信。从我踏入这殿门，站在你的身旁，我就相信，你会陪伴着我，就算眼前一片黑暗，你也会带着我一起去寻找光明。
    回到西海，已是深夜。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看着摩昂，也只是微笑。他洞悉地瞅着我，笑问：“一切都已经解决了，雨过天晴了吧！”
    “根本没有下雨。”我咧着嘴，呵呵的笑着，嘴一直没有合上。
    “我就说耀辉不会撇下你一人。爱一个人根本不会在意其他。就像你说的，洛神喜欢后羿，就从未在意过他心里是否有他，更未在意他是否罪恶滔天。”
    摩昂，这也是再说你自己吧。因为爱着织云，你也从未在意过她心里是否有你，只是单纯地希望她开心。
    “摩昂，我妈妈那儿该怎么办呢？”我叹了口气，未来不可预见，妈妈这座如高山般的阻碍会怎样刁难我们，我们谁都不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自有对付的法子。你何必想那么多呢！”摩昂笑着坐下，指着头顶上的圆月，“良辰美景，应该多想一点开心的事。如今，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必担心未来。”
    我抬头透过海水，看着那摇曳在水面之上的圆月，突然一笑，望着摩昂，说：“我记得我们真正意义上交谈的那一天，也有着这么美丽的月夜。”摩昂也想起了，笑着说：“对。那天你在哭，打扰了我的思绪。”
    “织云殿那么大，你为何会坐在云树之下？”我不免好奇，问道。
    “不知道好奇是仙人的大忌吗？”他敲着我的头，却还是道出了原委，“那棵云树下，埋着我年轻时对她的爱。那份爱没有被云树埋掉，反而在它的滋养下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眼神飘向远方，语气淡淡的，却带着浓浓的伤感。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忽然笑了，说：“幸好没有被扼杀，不然我这一生都没有色彩。”
    “你猜织云怀的孩子是男还是女？”我本想岔开话题，没想到嘴拙到话题还是没离开织云。摩昂显然对孩子是男是女看得不重，说：“男孩女孩都好。只要织云快乐。”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女孩更好。”他的声音低低的，垂目看着地面，我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生个女孩好，肯定会像她那样活泼可爱。”
    ＝＝＝＝＝＝＝＝＝＝＝＝＝＝＝＝＝＝＝＝＝＝＝＝＝＝＝＝＝＝＝＝
    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在摩昂经常陪着我说说话，下下棋，也就打发了一些等待的时光。但是一到晚上，我还是止不住对耀辉的思念和担心。我本是想上天庭去看看耀辉，但是摩昂劝说我安心待在西海，说这也是耀光和耀辉的意思。我只好作罢。终于熬到了第二天的黄昏，摩昂邀请我一起上岸去看日落。
    金色的夕阳缓缓沉入海平线，海水映照着那余晖，任由着那绚烂的金色将他浸染成绮丽瑰美的颜色。半江瑟瑟半江红，也敌不上此时。海水渐渐吞没那光亮，大地缓缓没入昏暗。夕阳西下，将我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摩昂，一切都会好起来，是吗？”一切像是在梦中，似乎只有梦中才有这瑰丽的景致。大自然就是这样安泰祥和，掩盖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
    暴风骤雨。我被我脑海中迸出的词吓到。接下来，我们会迎来怎样的挑战呢？我靠着摩昂的手臂，很想寻求他给我的那份安心。亲人的温暖，还有他心底里的淡定，是我此时最需要的慰藉。
    “会的。黑暗只是暂时的，光明终究会将它取代。”摩昂肯定地说，“你瞧，耀辉来接你了。”
    夕阳之中，耀辉骑着白耀飞奔而来，脸色全是欣喜。还未等马停住，他已经一跃而下，向摩昂拱手行礼，单膝拜谢，“云裳的事，劳你费心了。当日误会了你，实属不该，耀辉在此赔罪了。”
    摩昂带着淡淡的笑意，侧身扶起耀辉，说：“殿下万金之躯岂不折煞我了。云裳是我朋友，帮她也是分内之事。再说，这也是摩宇千叮万嘱的事情。”
    “摩宇？”耀辉起身，叹然，“难得他费心了。”
    “织云最在乎你们兄弟，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你无须感谢。”摩昂淡淡地说，“我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若是还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摩昂，谢谢了。”我拉着他，真诚地说道。若是这几日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重重的纷扰和困难。
    “你开心就好。”他微笑着，目光却望着我身后的耀辉，问道：“你们准备何时去洛河？”
    “明天。”耀辉说，“佛祖给我一天假期恢复元气。我正好去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摩昂点点头，道：“早点解决早点安心。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多个人多份力量。”
    “摩昂，谢谢了！”耀辉对着摩昂的背影，大声说道。摩昂挥挥手，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耀辉呆望着他的背影，许久都未言语。
    “我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耀辉的语气中全是懊悔，“当年为了云儿的事情，没少误会他。而今，为了你的事情再次误会他。”他叹了口气，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们两人就形成了这样强烈的对比，让我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
    我走进他，靠在他的怀中，握着他的手，“摩昂从未怪过你。”
    “我怪我自己。”他拥着我，“此事让我明白自己离父王那样的修为还差距很大，我须得好好修行，才能配得上佛祖和父王的栽培。”
    听着他熟悉的心跳声，我才真实的感觉到原来的耀辉真的回来了。“我在东君殿所看到你那样望着我，我害怕得要命。耀辉，以后不能再用那样的眼光看我了。”
    “不会了。”他拥着我的力度加大，“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你，明明想要好好的看看你，可是心里的嫉妒令我丧失了自我。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不该隐瞒你。”
    “一切都会好的，云裳，我相信，你也要相信。”他仿佛要用所有的力气来拉近我，将我揉碎在他的爱中。
    耀辉，我当然相信。有你在身边，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