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

我叫昙花。世人喜欢用昙花一现来形容我的花期。
    的确如此。我的花期短暂。只要花一开，生命就会逝去。
    这是宿命。谁也无法改变。如果是佛祖。
    但是，佛祖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着自然界的规律的。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对这种想法抱过任何希望。
    但是，我迫切的希望我能够活下去，活长久。
    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想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微笑，看着他快乐，看着他幸福。
    已经不记得那是怎样的一个午后，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看到这天庭的第一缕阳光，便看到了他站在我的身边，一脸欣喜。那样俊朗的容颜，弯弯的笑眼，就那样吸引了我。从此以后，我便开始追随他的身影，只为了看到他的笑容。
    他那时候告诉我，他种下我的花种，是为了让他的妹妹看到这天界独一无二的最美丽无瑕的花朵。我看着整个百花园，只有我的这种花最洁白最夺目。我迫切想要认识他的妹妹——因为他每次说起她的时候，神情是那样的愉悦。
    织云。我看见过一回。他带着一个和他长得非常相像的男子还有她一起来到百花园。百花仙子热情地款待了他们。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种下我，让我开花——
    因为，他的妹妹，织云，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
    他期待我开花，我就努力的吸取氧气，争取早日开花。
    百花仙子告诉我，昙花一族自上古以上的宿命即是一生只开一次花，将穷极一生的美丽绽放。可是，我依旧希望自己开花。我想看到他的欢笑，看到他满足的神情。
    天庭中的浩劫之后，我更是想开花。因为他自那次灾难之后再也没有展现过真心的欢笑。偶尔我去找他，他也一直是紧锁眉头。一次，我在织云殿看到他和织云两人并肩坐在云树下。织云说这笑话给他听，他也扯着嘴角笑着。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他真心的笑容。不是！
    睡梦中，他来到我身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可是我听清了他临走前的那句话：如果这花开能够博得云儿的笑容，那该多好。
    我更是期待自己到达花期。我要将这一生的美丽在他面前悉数奉献。我要看到他的笑容，他的快乐。
    可还没等到我开花，织云被玉帝惩罚，轮回百世，转世千年。我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他眼中的伤心和落寞。那日，他独自一人来看我，第一次在我面前失声痛哭。他的确是一个人了。以前，他还有兄弟，还有妹妹。如今，兄弟都在天山修炼，未来不卜。而最最疼爱的妹妹贬于人间。那日，我陪着他一起心碎了。
    殿下，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够快乐啊！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开始。从此，我们便开始心心相惜。两人偶尔到天河逛逛，偶尔在织云殿驻足。他照耀世人，还会看着云朵发呆，可是看到我，却也有快乐。我在他黑亮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身素白的我娇羞的容颜。
    我很矛盾。在花开与长久之间艰难选择。
    一次醉酒，他哭喊着织云的名字，哭喊着大哥的名字。望着我，他歉疚万分，说不应该曾经那样想过希望我花开。
    如果云儿知道我为了博她欢笑而伤害了他人的性命，她定会不理我。
    他如是说。以后对我更是好了。我从他眼中似乎读到了一些别的含义，若有若无，把握不住。
    我们这样相依为命多年，直到织云宿命解除，他才再次展颜。他郑重地向织云介绍我，并如实地告诉织云以前的故事。织云表情瞬息万变，拉着我的手，笑着对他说，如果你真那样做了，我当真不会理你了。昙花多好啊！我喜欢她。我希望她能够就这样与我们一起生活。生命是宝贵的，不能随意这样糟践。
    那晚，我躲在房子里，偷偷哭泣。
    这是喜极而来的泪水，带走了我以前所有的阴霾。
    我原以为我们就可以这样幸福的一直生活下去。直到我遇到了云裳，殿下身边注定的女主角。
    这将近千年的相处，我想我是了解他的。他的那双眼睛从不会骗人。虽然他一直认为是喜欢我的，可是我知道，她只是把我当作妹妹——织云的替身。已经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云裳的，我只知道，云裳那次外出未归，她虽呆在我的身边可是魂不守舍，隔不了多久还要问我，你说云裳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紧张她更甚于紧张我。他眼底的焦灼可以把大火燎原。
    后来，他得知云裳在西海和摩昂在一起，更是恼怒。他说如果云裳淌了这趟浑水，注定会伤心。我也认同。摩昂一生喜欢织云，虽然得不到，爱情却从未消失。云裳若是喜欢摩昂，也会如同我一样，陷入这爱情的泥沼无法自拔。
    看着殿下这般在乎，我决定把殿下的心思全部都告诉云裳。因为我从云裳的眼中看到过我当年的模样。他应该是喜欢殿下的，就算不喜欢，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待我当这他俩的面说起这件事情，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点。可是，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不会假，而殿下的眼睛更是不会骗人。直到云裳受伤，殿下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看着他们骑着白马向我缓缓走来，我知道，我的殿下已经不再是属于我的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人陪伴，而那个人，不是我。
    在最后的离别拥抱中，我竟那样的依依不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爱他是爱得那样深。从我睁开第一眼看到他到现在，点点滴滴，萦绕心间。现在，殿下身边有着云裳，他的笑容肯定会更加灿烂。
    我开始清修，每时每刻都在祝福着他们。我曾在殿下身边放过一枚昙花花瓣，那是我的一滴鲜血幻化而成。我捕捉到他的快乐，自己也万分开心。他的不快乐，我跟着他一起难过。我偷偷躲在东君殿所，看到他受到佛祖的责罚，心碎欲裂。我想上前去安慰他，却见云裳匆匆赶到。注定的，殿下身边的女子，不是我。
    那一天，我感到莫名的恐慌，便尾随他们来到了洛河。当洛神的那束白光劈向他时，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疾速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那束白光。
    我知道，我会死的。
    可是，我愿意。
    昙花一生的愿望就是看着殿下快乐，看着他幸福，不是吗？
    如果他受伤了，有什么快乐可言；如果云裳受伤了，他更有什么快乐可言？
    殿下，花朵开到荼糜终究会凋谢，但是我对你的祝福永远不会凋谢。
    殿下，要幸福的生活下去……要幸福……
    这是我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