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他如玉生烟

    楼上的一对男女，亲亲密密。
    女人偏着头，不知道跟男人说了一句什么，男人放开手，双方很快就离开了窗户的位置。
    曲渡眯了眯眼睛，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男人是曲贺阳。
    原本那份每天送花的好心情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他把花随手放在架子上，擅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好出来的女佣看见了他，连忙出来阻止他的进入。
    “这位先生，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曲渡却跟没听见似的，直接绕过她就往楼上走，女佣跟在他身后，她差不多知道他这副状态是冲着哪位去的了，这被捉奸也是一场大纷争。
    男人在蒋慧凡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
    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像是在商量事情，语气一本正经的，不像在谈情说爱。
    女佣有点害怕会起冲突了，正急的焦头烂额，男人却松了口气的模样，脚步一转，居然去了休息室。
    ——那是，谢柔平常晒太阳的地方。
    ……
    曲渡才刚刚进去，谢柔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通过声音依稀辨认出，这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不会是蒋慧凡的。
    谢柔便以为是曲贺阳，使唤起自己女婿来，自然是相当的心安理得。
    她说，“过来给我捏捏腿，这太久没有出去走了，天天坐着，这双腿累得慌。”
    曲渡道：“好。”
    这陌生的声音让谢柔一顿，她皱着眉道：“抱歉，我以为你是我女婿。你是哪位，找谁？”
    男人却还是走到了她面前，捏腿的动作也适中，不是敷衍，而是认真的在替她捏。几分钟后，他才开口道：“我就是你女婿。”
    谢柔眉头锁的更加深了：“什么？”
    曲渡有些沉默，最后叹了口气，一副受尽委屈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谢柔道：“你有什么，说就是了。”
    “妈，前段时间，我们见过的。”他说，“那天从医院回蒋家，就是我去接的你。那天，我本来是想去接小蒋的，我们以前是一对，但是后来，我惹她生气，她就不要我了。”
    “年轻人的分分合合，我不干预。这是小蒋的决定，你跟我说，我也没有办法。”谢柔到底还是偏心自家女儿，舍不得她受委屈。
    “可是。”曲渡垂眸道，“她要了我第一次，逼着我跟她睡，我是很传统的人，是她一开始说要嫁给我，我才碰她的，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柔：“……”
    这么说起来，她女儿倒是有始乱终弃的嫌疑。而且面前这男生，光是从说话的语气听去，相当的乖巧。在国内见面时，也是个好脾气的，她隐隐约约记得，他叫曲渡。
    “可是我们小蒋要跟曲贺阳结婚了呀，我瞧着贺阳对她也还算不错，我总不能拆散他们吧？”谢柔道。
    曲渡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曲贺阳不错？”
    谢柔心下一沉，难不成曲贺阳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他怎么样？”
    曲渡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说：“妈，我也不是挑拨离间，只是曲贺阳真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他身边还有其他女人纠缠不休。”
    谢柔还在判断他话里的可信度，突然闻到他身上一阵花香，就跟她每天都能在门口闻到的味道一样。迟疑了片刻，她开口问道：“门口的花，都是你送来的？”
    “是我。”曲渡弯了弯嘴角，“小蒋喜欢。”
    他的语气瞬间低落了下去：“妈，我特别特别喜欢小蒋，您帮帮我吧，我来这边好长一段时间了，天天都住的酒店。曲贺阳还故意挑拨我和小蒋之间的感情，我说不过他，小蒋还把他带回来了，我真的很难过。”
    谢柔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心里难免有几分动摇，因为在国内那会儿，蒋慧凡确实对曲渡格外的冷淡，而后者确实总是往她面前凑，她甚至听到过自己女儿骂他。
    “我推您出去晒晒太阳吧。”曲渡最后说。
    蒋慧凡跟曲贺阳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谢柔不在了。家里的女佣只说跟人出去了，她想着那个男人偶尔会来跟谢柔见面，也就没有多想。
    一直到下午，谢柔才被人带回来，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只不过在听到曲贺阳说话时，脸色似乎不太好。
    “妈，他惹到你了？”蒋慧凡连忙打圆场道，“他刚来，还不太习惯，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见谅见谅。”
    “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谢柔无视蒋慧凡的话，冷声质问道。
    曲贺阳的脸色僵硬了一阵子，摇头否认道：“没有的事。”
    “最好是没有，如果有，我不会同意我们小蒋跟你在一起的。”谢柔抬了抬下巴。
    曲贺阳只能赔笑。
    蒋慧凡却知道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这话显然是有人对谢柔说的，他应该是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当天曲贺阳没有再留下来，本来也就是从国内抽时间过来的，现在谢柔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什么不高兴，他自然不好再留下去。
    回国的那天，蒋慧凡送他去了机场。
    到快要登机的时间，他突然冲过来把她一把抱住，双眼猩红，他压抑的说：“小蒋，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
    “别不要我。”
    蒋慧凡怔了怔，听见他又说：“我现在，早就把这当成真的了，我不想白高兴一场。我现在可太像只惊弓之鸟了，你妈对我不好点，我就整晚整晚睡不着。我总觉得，他会把你骗走。”
    对于曲贺阳而言，曲渡成了一个阴影。
    一开始蒋慧凡喜欢的是自己，被他骗走了。一开始胸有成足的生意，也输给了他。
    曲贺阳现在是认命自己赢不了曲渡了。
    蒋慧凡淡淡的说：“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曲贺阳离开时最后道：“小蒋，我真的很爱你。”
    蒋慧凡没什么情绪的听着。
    毫无波动。
    她是答应曲贺阳嫁给他，可是她对他，是真的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女人就是这样，爱的时候再痛苦也爱，不爱以后就是不爱了，说什么也不爱。只不过，也同样不一定会嫁给爱情。
    ……
    蒋慧凡回到家以后，找到了谢柔，问她跟曲渡之间说了什么。
    谢柔只说：“小蒋，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们因为什么分开的？”
    蒋慧凡想，或许这事曲渡才是根源，她得找他说清楚来，才能达到目的。就比如送花的事情，她告诉那个女士别再送了，可是曲渡他想送，到头来还是送了。
    她要打听曲渡的住处，其实并不难。不论是对方乐意让她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她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他的住处了。
    蒋慧凡看着手里的地址，有些犹豫。
    曲渡住的酒店，地下一层还有一间酒吧，酒吧的布局什么的，都是比较偏向年轻化。这也意味着这家酒店能吸引不少的年轻人过来。
    这天晚上他无事可做，下来逛了逛。
    可他太招摇了，长得太招摇了，一下来，就有好多国内小女生来跟他搭讪。
    曲渡倒也没为难她们，跟她们聊了几句。
    这些小女生大部分是出国留学的，喜欢混的也是同为一国人的圈子，她们跟曲渡的关系也算得上老乡。再得知他家庭背景不错时，有一个胆子大的，有跟他发展发展的打算。
    “加个微信呗。”
    曲渡懒洋洋的笑了笑：“加微信？”
    “我直接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说，“我功夫很好哦，你想不想试试？”
    他明知故问：“什么功夫？”
    女人脸色微微泛红，说：“不要告诉我你不懂，你看上去明明就很会好吗？你这样的男人，老渣男了吧，怎么可能会是好男人。”
    曲渡笑了笑：“我这个人有情感洁癖，别人碰过的我不喜欢。”
    女人脸色微微一变。
    曲渡浅浅笑，带了几分懒散，说：“女人，洁身自好点不好吗？男人都有这方面的洁癖吧，嘴上不说，心底或多或少会想着自己的人之前跟过谁，做到那一步，想到多少膈应？”
    他懒洋洋的说着，偏过头时，却看见蒋慧凡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距离很近，几乎只有几步之遥，他的话，她应该全部都听见了。
    曲渡微微皱起眉，他只是想劝这些女孩爱惜自己一点，毕竟很多病都是这么传染的。尽管说话的语气不太对，但是不能否认他一片好心。
    只是，这些话蒋慧凡不知道会怎么想。
    她跟他之前，不是处。
    想到这儿，曲渡有些不安起来，脸色慵懒的神色也随之变成了焦虑，他很快站了起来，盯着周围一圈女孩儿的视线，有些没出息的说：“你怎么来了？”
    哪里还有之前拽上天的姿态？
    蒋慧凡走过去，脸色倒是没什么异样，她笑笑说：“我来找你谈点事情。”
    “我们出去说吧，这种地方不太好。”曲渡小心翼翼的主动上去握住她的手，想拉着她往外走，结果却被她给拒绝了。
    “就在这里说吧。”
    曲渡继续不安的说：“小蒋。”
    他想让她改主意。
    “今天来找你，可能打扰到你了，不过我就只有一句话，你能不能别送花了，也别来找我，我的日子全部被你打乱了。”蒋慧凡看了看四周，耸耸肩说，“我看你的日子不是也过得挺好的么？”
    曲渡抿了抿唇，轻声说：“我哪里过得好了？”
    蒋慧凡说：“别打扰我了，行不行？”
    “不行。”他生硬的说。
    蒋慧凡不语，只盯着他看，她不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压迫感。
    “是不是我刚刚的话，让你生气了？”他说。
    蒋慧凡摇摇头：“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介不介意我跟你是不是第一次，这些都跟我无关。”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曲渡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是把她给拉了出去。
    两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时，他还是把她抵在了墙上。他想低下头来亲她，被她给躲了过去。
    蒋慧凡拒绝的动作不明显，只不过，眼底却很平静。这种心底的平静，让他的心再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小蒋，我没有嫌弃你，也没有觉得膈应。”他顿了顿，说，“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女人而已，我对你，真的没有那样子想。”
    她说：“你怎么想？”
    曲渡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道：“我身边还有无数次事情没有处理完，可是我一点处理事情的心情都没有。我在知道你的地址以后，就赶紧过来找你。我那天看见你跟曲贺阳站在窗户外边，我真的很难受。小蒋，要不然我给你下个跪？你原谅我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面带了讨好。
    蒋慧凡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问你，我让你别来找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曲渡怔了怔，愣愣的看着她。
    蒋慧凡说：“你真的很厉害，短短几句话，就让我妈怀疑曲贺阳。你就非得，什么事情都好靠算计么？不过想一想，也是我忘了，你之前就很会装无辜装单纯。”
    当年费城喊了她多少次姐姐，她没有忘记。
    曲渡紧紧的抱住她，说：“什么叫装无辜？”
    “说不跟你在一起的是我，你没必要针对曲贺阳。”蒋慧凡说。
    “你心疼他？”他的语气复杂起来，也渐渐带了点控制不住的狠意。
    蒋慧凡推开他，“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看上去好说话，逆反心理却很重。当初曲贺阳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偏要喜欢你。现在你也想跟他玩一样的把戏么？”
    这句话，又是致命一击。
    曲渡难得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有些不悦，更多的是无奈，还有委屈。一个男人碰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真是要了命，平常一张嘴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现在硬是说不过她一句。
    蒋慧凡也看得出来他有点生气。
    按照曲渡的作风，骨子里还是霸道，她做好了还要争吵的准备。
    哪里知道他自己偏过头，自我消化了一阵，然后说：“我不跟你吵。”
    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答应你，我肯定要来找你的，怎么样也要来找你。你就算要把我给剁了，我也还是要去找你。”
    他不惹她生气，但是绝对是要去找她的。
    曲渡倔强的说：“你是我老婆。”
    “我可不是。”
    “你是。”
    “不是。”
    曲渡真的被气到眼睛都红了，他向来运筹帷幄，真的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他说：“我吵不过你。”
    蒋慧凡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大名鼎鼎的曲渡，吵不过她？
    何况，他们这也不是在吵架吧？
    蒋慧凡好脾气说：“曲渡，你的日子还久，你能找到一个跟你同样厉害的女人，我容易多想。这次你扮成好几个人，我就有些吃不消，我没那么厉害。”
    曲渡说：“我以后，不搞这些花头了，好好过日子也不行？”
    见她不吭声，他又说：“我老板也不当了，以后天天就陪着你，这总行了吧？”
    蒋慧凡摇摇头，说：“我走了。”
    争辩了半天，争了个寂寞。
    曲渡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可是他是真的做不到放蒋慧凡走，何况跟今天这样子见个面，简直难得离谱。
    内心挣扎片刻，他放开她，说：“好吧，不过我还有点事情还跟你谈。你弟弟从我这儿捞了不少好处，我不想便宜他。”
    蒋慧凡有些不太相信，蒋易凡不仅捞了曲贺阳的，还捞了曲渡的？
    她那傻弟弟会是这么聪明的人？
    蒋慧凡还没来得及说话，曲渡又说：“我电脑带来了，你上去看看文件就知道我有没有说假话了。”
    她是真的想把这事情给解决了。不然这事情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别等到结婚，还闹处曲渡去抢人的戏码，这还不得把她那老爹的脸都给丢干净了。
    所以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跟着曲渡上了楼。
    他住的地方也很有档次，一整间套房。
    蒋慧凡四处找了找，都没有看见电脑的声音。
    “电脑呢？”
    “房间里。”曲渡在她身后，撤开了领带。有的事情，就是得用另类的解决办法。
    有句老化说的好，夫妻打架，床头吵架床尾和。
    蒋慧凡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曲渡，已经动手开始解开皮带扣了。
    她只是进房间看了两眼，结果房间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他口中的电脑。
    蒋慧凡突然有个不太好的念头，曲渡不会是故意骗她上来的吧？
    只不过她才刚想起这个念头，却晚了。曲渡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
    这男人的力气贼大，轻轻松松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曲渡在她身后亲了亲她的脖子，说：“老婆。”
    蒋慧凡：“……”
    曲渡这次是发誓要让她满意，不认自己这个老公，但是离不开他的身体也是好的。
    所以这次格外卖力。
    事后，他其实有几分不耻。
    说起来多可笑，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也成了一个以色试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