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他如玉生烟

    因为曲亦西是个中国人，叶媚对他，先当有好感。
    她以为，男人对她的好，也是碍于同胞情。只是她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男人图她。
    叶媚不喜欢向之远，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其他男人发生什么。
    只是她对曲亦西并没有设防，偶尔向之远不在，她还会跟他一起出去吃个东西。第一次她还是警惕的，毕竟也不算特别熟，后来渐渐放下了戒备。
    她也并不是特别了解曲亦西，只知道他很有钱，跟向之远关系不错。对人也大方，起码给她花钱，从来都不眨眼。
    他明明身边有很多女人，可是每次她在的时候，那些女人都没有敢贴上来的。
    叶媚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一直都在算计。算计着向之远对她的信任。
    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向之远在疏远她。
    叶媚以为，他这样的男人，本来就容易变心，心里虽然有希望不舒服，可是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她不觉得自己应该去讨好他，也不会跟那些女人一样，对他卑躬屈膝。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总是不好，尤其他整夜不回来，回来也几乎不跟她说一句话，倒头就睡。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她真的受不了了，看着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他，终于爆发了。叶媚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拉开门往外走。
    异国他乡，她外语不好，几乎等于一个废人，但是她就是忍受不了被漠视的感觉了。
    走了没多久，她被人给拉住了。
    叶媚回头时，看见向之远脸色不太好的看着她，“去哪儿？”
    “要你管。”她抬了抬下巴。
    “你以为国外跟国内一样，那么安全么？”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不关你事。”叶媚说，“我就算死了也不关你事。”
    向之远冷冷的笑了笑：“找好下家的人，态度就是强硬。我没允许你走，你以为你走的掉么？”
    他说完话，直接就抱着她往回走。叶媚一个小女生，哪里是他的对手。回到家以后，他更是直接把她丢到床上。
    两个人时隔好久，终于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叶媚气得发抖。
    向之远整个人的状态都缓和了不少，男人吃饱了，总是格外的宽容。
    他捏着叶媚的下巴，似笑非笑说：“知道谁是你男人了么？”
    叶媚不吭声。
    “喜欢我吗，嗯？“他捏了捏她圆圆的脸蛋。
    叶媚眼睛红了，她说：“我讨厌你。”
    一句话，让向之远的闲适也不见了。
    ……
    叶媚往后一个星期，再也没有见过向之远，就连晚归也没有了。
    曲亦西倒是经常来跟她见面。
    他温柔笑着说：“看来他对你也不怎么样，不过，我对向之远很了解，他就是那种特别容易腻的人，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我好怕你在他那儿受委屈。”
    叶媚说：“我才不在意他呢。”
    可是她却喝了很多酒。
    后来，她晕头转向的。
    然后她好像看到了向之远，男人抱住她不断的亲吻。亲到后面，她开始配合。
    叶媚说错了一句话。
    她不是不喜欢向之远，是不敢喜欢向之远。
    这一晚，她突然有点想哭。
    她把自己也给骗了呢。
    但是这一晚，向之远并不在，她以为是向之远的男人，其实是曲亦西。
    叶媚第二天在争吵声中醒来时，看着向之远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恍惚。
    他似乎有些难过，悲哀的看着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么？”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双眼茫然。
    曲亦西理了理衣服，说：“兄弟，对不住了，只是昨晚媚媚盛情邀请，我拒绝不了。”
    叶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觉得脑袋都被砸晕了。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她被动了手脚。
    向之远冷静的说：“叶媚，你喜欢他吗？”
    她不喜欢，可是她说不了话了。
    可是向之远以为她是在默认，艰难的笑了笑，“叶媚，我哪里比不上他？我以为我比得过他的，所以你们平常见面我不阻止，我有那个自信的，可是你把它全部都毁了。”
    向之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媚泪流满面。
    曲亦西上前怜爱的擦干净了她所有的眼泪，小声哄着她，“有什么关系呢，以后有我对你好。”
    叶媚在恢复过来以后，冷冷的跟他说：“我要去见他。”
    哪怕不跟他在一起，她也觉得应该解释清楚，她不是故意的，是曲亦西给她下药了。凭什么要她白白受冤枉。
    “可是，他不会再要你了。”曲亦西有些惋惜的说。
    叶媚恨恨的看着她。
    曲亦西还是个学生，大白天还得去上课。叶媚本来想的是可以摆脱他，可是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每天一去上课，就会找人来守着她。
    叶媚欲哭无泪，真的逃都逃不掉。
    她甚至也理解不了，他看上去这么个斯文温柔的男人，性格上，为什么他从来不像表面那么好说话，整个人时常会暴躁。
    他不会动手打她，可是会对其他人动手。
    叶媚曾经看到他对别人残忍的样子，只不过，再也看不到他和向之远见面，两个人的关系显而易见的掰了。
    没过多久，叶媚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不确定孩子是谁的，也不敢声张。
    叶媚心想，她可真是太难了。
    但是曲亦西是个狗男人，观察力一流。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他带着笑意的看着她：“你要真能生一个儿子，曲家二夫人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他以为孩子是他的。
    也就是在这一晚，叶媚知道曲亦西有个死去的老婆，还有一个女儿。他对这对母女，并没有很深的感情。提起时，也不过是淡淡神色。
    这样的人是真的可怕。
    叶媚越发想离开，所以假装乖巧，一装就是半年。曲亦西也渐渐放下了对她的警惕。
    曲亦西除了叶媚，外面还有一个女人。也是个亚洲面孔，那个女孩儿很会讨曲亦西的欢心，再加上叶媚怀孕了，曲亦西往那边去的次数也渐渐变多了。
    一个孕妇，都七八个月了，还能去哪里呢？
    再加上叶媚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乱走，曲亦西对她相当的放心。
    叶媚就是趁着曲亦西去女人那里的时候，溜了。
    她就是觉得她应该去找向之远。
    可是她根本就不认识路，逃出来了以后，才发现世界这么大，她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叶媚最后用身上带出来的五美金，在一个电话亭打了电话。
    她之所以记得向之远的号码，还是他强迫她记住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向之远那边电话接的很快。
    “谁？”
    “是我。”叶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口，就开始掉眼泪。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咸不淡的说：“有事吗？”
    叶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紧紧我握着手机。
    “跟着曲亦西也挺好的不是？”那边没什么含义的笑了笑。
    叶媚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向之远给曲亦西打过很多电话，后者只有在办事的时候，才会接起来，把电话丢在一边，让向之远听。
    她只觉得他什么也不懂，就随便胡说。
    长达几分钟，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向之远疲倦了，他叹口气，说：“叶媚，你放过我吧，我打算结婚了，连人选都选择好了。”
    叶媚终于笑了一下。
    也像是在哭
    她沙哑的说：“你来见我一面，我要钱。”
    向之远到底没有那么绝情，最后找人接她，给了她不少的钱，那个司机看到她的肚子，非常惊讶。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叶媚却哭得非常惨。
    司机说：“向先生父母给他安排了相亲，叶小姐，如今你以为获得了自由，祝你幸福。”
    叶媚擦了擦眼睛，说：“我想回去。”
    “去哪？”
    “回家，回国。”她闭着眼睛说。
    司机顿了顿，这事情，他没法做决定，最后打电话问了向之远，男人到底不算无情，答应了她的恳求：“是我带你出来的，我送你回去吧。”
    当天晚上，向之远就派人送她回去。
    叶媚不敢去想曲亦西要是知道她回国了，会如何大发雷霆。不过好在，回国以后，他没有那么容易发现她的。
    次年，叶媚在国内生下一对双胞胎。
    她实在养不了两个孩子，把其中一个交给了福利院。至于孩子最后怎么回到向之远身边，那是很后面的事情了。她不是特别清楚。她这时甚至不清楚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然后没过多久，曲亦西发现了她。
    叶媚不想跟曲亦西走，所以她回了叶家。本来是想寻求家里的庇护的，没想到回去以后，不过是一阵阵的辱骂，以及无数人对她的冷眼相待。
    连带着小小的孩子，也被背上了野种的骂名。
    所有人都不欢迎她，包括叶雪，最后还是叶老先生实在不忍心，同意把她给留下来。只不过，老爷子对她也不如以前亲近了，向之远的事情，他也同样认为，是她的错。
    叶媚其实心寒，也迷茫，她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她带着孩子，在那边生活了三年。
    知道曲亦西出现，他读完了研，要带她走。
    男人来的时候，阴沉的看着她，不过在看到孩子以后，对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孩子叫曲渡吧。”他弯下腰来，一向冷漠的曲渡，居然格外的亲近他，曲亦西很满意并且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脸，说，“我是你父亲。”
    “你要带我们走吗？”小曲渡问。
    “对。”曲亦西问，“不想走？”
    “想走。“曲渡说，“爸，所有人都欺负我。他们是我是野种。”
    按照曲亦西的性格，自然由不得自己孩子受委屈。
    叶媚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曲亦西，最后还是跟他回了家。他娶她做了太太，曲渡因此也成为曲家最受人宠爱的孩子。
    只不过，没维持多久。
    曲亦西很快做完了亲子鉴定，曲渡不是他的孩子。
    曲渡的惨日子几乎是从那一天开始，曲亦西动起手来，他几乎是半死。五六岁的时候，就被砸晕过很多次。
    最后叶媚实在受不了了，吞了安眠药。
    曲亦西收敛了对曲渡的残忍，一次来控制她。
    叶媚在他的操控下，一生活就是十几年。现在也才刚出来不久。
    ……
    蒋慧凡看着面前神色如常的叶媚，眼神有些复杂。
    “曲渡非要针对曲贺阳是因为……”
    “因为曲贺阳要是赢了，曲家壮大了，曲亦西哪怕现在瘫痪在床，也未必会放过我。”叶媚道，“曲渡只是当年留下的阴影太重了，他不能忍受我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情。蒋小姐，阿渡真的是个好孩子。”
    叶媚话音刚落的时候，曲渡正好洗完菜从外面进来，他顿了顿，然后笑着看蒋慧凡：“听见没，我是好孩子。”
    蒋慧凡的眼神复杂极了。
    她一直觉得曲渡的坏，是对整个世界的恶意。谁又能想到，他只不过是在保护身边的人。
    将心比心，为了照顾谢柔，她也愿意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你们俩先聊着，妈去洗菜。”她叮嘱说，“不用帮我，我做这么点饭，可算不上什么难事。”
    曲渡进去的脚步往回收了几步，在蒋慧凡身边坐了下来。
    “我妈跟你聊什么了？””
    “对不起。”
    男人看了她一眼，“道歉做什么？”
    “误解了你，你以前，也过得很哭。”
    曲渡愣了片刻，然后上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他说：“也还好，习惯了。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就看上你了么？那天曲亦西正好折腾完我，我满肚子不服气，本来就想找人发泄怒火。你撞枪口上来了。”
    不过，蒋慧凡的声音太软了，尤其是那一声“老公”，特别甜。
    那会儿的年纪，没有什么情情爱爱，他只是觉得有些异样，所有人都恨不得跟他摆脱关系。可是她的那个称呼，是向着他的。
    曲渡那会儿惊讶极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说：“你喊什么？”
    实际上是说，你敢再喊一遍么？
    她要是敢，他就对她好。
    蒋慧凡摸了摸鼻子，说：“那你之前，绑了傅清也呢，因为什么？”
    “她说了我母亲的坏话。”曲渡看着她说，“不过我要是知道她是你朋友，我不会伤害苏严礼。”
    蒋慧凡不知道该说什么。
    曲渡说：“真的，我很看你的面子的，你要是说，我肯定听你的话。”
    “我还叫你别追求我呢，你听了吗？”
    “除了这一点。”
    “……”
    蒋慧凡：“那你亲生父亲，还爱你母亲吗？”
    曲渡沉思片刻，说：“爱的。”
    “你又知道了？”
    “他都没结婚。”他顿一顿，说，“其实我养父更爱我母亲。但是他太看不惯我了，我母亲也从来没有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曾经有无数的女人，想把我母亲从曲太太这个身份上拉下来，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我养父摆平了。”
    蒋慧凡沉默。
    “我亲生父亲，因为家里不允许，只是身边没有别人，把我母亲带在身边。在他的朋友当中给我母亲地位。但是我养父，他做到了给我母亲地位，这有多困难，你应该清楚。”曲渡说，“只是他感情深，却爱不来人，所以我还是把我母亲，从他身边带走了。”
    蒋慧凡说：“你恨他么？”
    “无所谓了，得往前看。”
    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蒋慧凡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摸了摸他的头顶。
    曲渡是随便她做什么的，没有阻止。
    ……
    再晚些时候，向以征和他的太太也到了这个小镇。
    蒋慧凡看见那张跟曲渡一样的脸，真是尴尬到不行。结婚那时候的事情，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傻透了。
    向以征老婆倒是朝她笑了笑。蒋慧凡也只好回了一个微笑。
    向以征进了厨房，跟叶媚说：“那边那位让你出国去见见他，还是不愿意？”
    “都一大把年纪了，就这样子吧，有什么可见的？”叶媚说，“妈在这边过得挺开心的，你不要担心。”
    “曲渡怎么让你住在这儿？”向以征有些嫌弃的说，“环境差。”
    “你没有在国内生活过，可不是就不明白什么叫风水人情了么？这个地方真的很美，是你没有眼光。”叶媚道。
    当儿子的，自然没有跟母亲争辩的，向以征赔笑道：“是是是，您说的对。”
    但是对兄弟，显然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饭桌上，蒋慧凡和向以征的太太都对红烧肉赞不绝口，最后一块的时候，双方都不太好意思夹。
    两个男人可谁也没有这么想，当然得归自己老婆，至于对方老婆，在彼此眼里什么都算不上，更别提“分享”这么伟大的品德了。
    曲渡跟向以征，几乎是同时伸手去夹。
    两个人速度都快，谁也没有让谁得逞。
    曲渡抬抬下巴：“我洗的菜，我有功劳，这得给我们小蒋吃。”
    向以征风轻云淡道：“要是我没有记错，小蒋还不算你女朋友吧。对人家这么好，你也不看人家接受不接受得了，指不定人家觉得你的好就是累赘。”
    蒋慧凡跟女人对视一眼，都无奈了。
    又不是吃不着，有什么好抢的，一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蒋慧凡伸手剥了剥曲渡，示意他别抢了。
    作为听话的好男人，曲渡自然没有再抢。
    但他还是不服气被向以征抢了先。
    于是他开口说：“咱妈还坐在家里，你就抢吃的合适吗？自然是得留给妈吃。果然在国外生活多了，尊老爱幼都不会。既然不会，还回国来做什么？”
    叶媚没想到自己也被拉了进来，叹了口气。
    女人赞同道：“老公，我赞同弟弟说的，这肉得给妈吃，你这举动像话吗？”
    曲渡虽然赢了，但也输了。
    他们家蒋慧凡，可不会喊他老公。可人家老婆，喊的那叫一个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