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西艾儿很容易就能它们中间杀开一条路。
  他没有离开这里，反而继续剑剑要害地刺杀的原因很简单，要离开这里很简单，只要和魔兽拉开距离，然后打开一个空间封锁区域的开口就行了，问题是之后。他打开了缺口，要是没有时间封上或者没有足够的力量封上，这些丧失了理智的魔兽离开这里后会怎样，这些致命的东西传播出去后会怎样。
  他冒不起这么大的险。
  那些曾经蹭着他的掌心撒娇的魔兽们，他也不忍心看他们再那么痛苦下去。
  人类是介于光明和黑暗中的生灵，就算他们身上沾染了那些黑色的东西，只要本身内还有一些光明的力量残存着，再从外界辅助一些光明力量，理论上他们还是可以得救的。魔兽不一样，它们是纯黑暗的生灵，如果用光明的力量来救治，结果就是直接走入死亡。
  西艾儿的剑，在某种意义上帮助他们解脱了。
  身上溅满了不知道颜色的血液，冰冷的，或是火热的，西艾儿接触过人类身上的那些带来死亡的黑色斑点，它们并不会附着在他身上，现在魔兽身上的角却让他有了顾忌。他小心地绕开了那些刺过来的黑色角刺，和它们保持着距离。
  能在魔兽身上起到效果的，也有可能会在他身上起效果。
  西艾儿就算是战死，也不想让那些黑色的东西折腾死。
  封锁区域的一侧突然闪起了光亮，那是区域外有什么强行突破的现象。魔兽们也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气息，有不少放弃了和黑暗精灵的缠斗向那个地方拥了过去。
  糟糕！
  西艾儿的左手在空中一划，一道黑色的火焰从地面上冲了起来，将几乎跑到封锁之前的魔兽烧成了飞灰。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这种黑色的火焰，太消耗他的力量了。
  “西艾儿？！”苏里耶的声音从那个破开的地方响起。
  黑暗精灵后悔啊，总知道他会来捣乱，就把他敲昏了确定不会醒再走了。
  来都来了，你就帮忙吧。
  “把破口给堵上！”辟出了好几道黑色闪电的西艾儿朝他大吼。
  苏里耶看到这架势就明白了一大半，慌忙右手一握，幻化出了一把银色的长剑，在破口面前站定了，把潮水般涌过来的魔兽们一个个砍翻。
  不愧是神族的族长，就算平日里再怎么没有尊严，那力量就是明摆在那里的。魔兽在接触到他手中的长剑的时候，那光之力量就贯穿进了它们体内，然后炸裂开来，连一点碎片都没有留下。
  他用这样的破坏力自然没有错，问题是杀得气喘吁吁的西艾儿很快就发现这个由黑暗力量所支撑的封锁区域很快就被散佚出来的光明力量弄得越来越薄弱。
  要是在这些魔兽还没有死光前这个封锁区域消失，那么势必就能让这些染上了病的魔兽们奔逃出去，那个时候要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黑暗精灵稍稍让自己放松了一下，将右手的剑递到了左手中。
  右手在空中一挥，再度幻化中一把黑色的长剑。
  两把剑在空气中破开了尖锐的声音，就算是魔兽的坚硬骨骼也没有办法阻住剑的刺入。
  西艾儿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要是体力透支那就干完这一切之后再透支吧。
  现在需要他去做的，是在封锁区域消失之前把这群魔兽消灭在这里。
  这样的杀戮，这样的残忍和血腥西艾儿真的很不愿意。
  浑身的粘稠，已经凝固的血液和还沿着紧贴在身上的衣物滑落的血液，让西艾儿觉得自己都快被血腥给掩埋了。
  是不是现在倒下去就会在血腥中沉睡，再也不醒过来。
  他既然是从黑暗中诞生的，就应该回到黑暗中去才是。
  西艾儿的眼前，确实在发黑。
  不停的砍刺和杀戮已经大量地消耗了他的体力，把他逼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黑影，他反射性地举剑就砍——
  对方的速度要比力气快要用尽的他快，一手把他的剑往上一托，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昏头了？”
  清晰的语言冲击进了黑暗精灵有些混沌的脑子了，那是已经收拾完了剩余魔兽的苏里耶。
  “啊？”西艾儿挣了挣被抓住的手，苏里耶松开了，他一下子用力过度就往后倒，吓得苏里耶再一把抓住他。
  “你怎么搞的？”
  照理说西艾儿和他的水平差不多，大略地估计一下，死在他们手上的魔兽也差不多，他怎么会累成这样。
  “我不知道。”精灵靠在他身上，脚软得厉害，“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不用他说苏里耶也看出来了。右手的银色光剑被他用力一抓，溃散成了四射的光碎片，接触到封锁区域的黑暗力量时发出了破裂的声音，待到那些光碎片和黑暗力量同时消失时，这个区域的所有魔法力量就又恢复了原先的水平。
  苏里耶扶着西艾儿匆匆离开了那个地方。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茂密的树林深处走了出来，在封锁区域中的一块石头下面，有一个很不明显的浅洞，那个黑影伸出了手，向洞中探去，再缓缓地收回。
  在他离去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颗眼珠。
  很大，和人类的眼睛很想，却要大上一圈，瞳孔深色，能映照出看到的一切……
  西艾儿能够时时感觉到魔法力量的消失，也感觉到了自身力量的衰弱，可是这一次，他的消耗过度和那些黑色的东西有关。
  沾染上了黑色物质的魔兽们实力大减，而被那些魔兽的血液溅到之后西艾儿就发现自己的力道也减弱了。要不是时间掐得正正好，要不是苏里耶这家伙的突然出现，他还没有办法一下子消灭那么多的染病魔兽呢。
  西艾儿隐约感觉到，他们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黑色的东西，带来传染和死亡，它们的起源看来就是魔族了。西艾儿都能数得出幕后的策划者有哪几个了。
  “这次他们可是撕破了脸皮的。”苏里耶觉得奇怪，“他们就没有想到这样会引起族内的内乱吗？”
  “他们……”西艾儿占据了苏里耶房里舒服的躺椅，找了热水洗了一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感觉好了很多，刚才的那身衣服他让苏里耶处理掉了，浸透了血液的衣物，那味道要不是用封锁的小结界封着，能让这个旅店翻天。
  “他们大概有其他的计划吧。”西艾儿还是懒洋洋的，好在他没有被那些黑色的物质沾到身上，衣服总归阻隔了一些，可是感觉还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你就没有对策？”苏里耶奇怪，这个黑暗精灵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要知道对策这种东西是要看局势而言的。”西艾儿微微侧过身，看着窗外的最后一缕阳光没入地平线，他的眼睛慢慢合上，声音也低了下去，“更何况，是我一个对付他们全部……”
  好久没有等到西艾儿接下去的话的苏里耶凝睛看去，黑暗精灵已经陷入了梦境中。
  轻微而低柔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泛起了涟漪，苏里耶看着他纯净的笑容，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不会是一个人……”
  两个精灵的意外行动没有影响到妍开和秦凝风。这两个来自未来的客人除了察觉到这一整天都没怎么遇到自己在这里的旅伴外都没有其他大的感觉。
  这样也好，西艾儿并不希望让他们知道这里面的残酷。
  以他的年龄来看，这两个人类连孩子的年岁都还没过呢。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在晚饭过后，妍开小丫头就溜进了秦凝风的房间，这位本来想练习一下剑术的秦某人只好放弃了当天的练功计划。
  “哪里怪？”他就没有看出来，按照性别来说，他应该比妍开更了解那两个。
  “我说不出来。”妍开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就是觉得西艾儿他好像……变弱了。”
  “嗯？”这是什么形容词啊，“为什么说西艾儿变弱了？”
  “就是我的感觉啊。”妍开不知道该怎么说，“西艾儿以前的力量很均衡的，可是现在，好薄弱。”
  魔法师的感觉？
  秦凝风这下相信，妍开的力量确实是增强了，相应的，她的感知能力也增强了。
  “是不是太累了？”秦凝风猜测，这一阵子西艾儿可是奔忙个不停。
  “也许吧。”妍开也希望是这样，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全部。
  还有什么原因会造成西艾儿的衰弱。
  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是一个重要的关键。
  妍开并不知道，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精灵一直在传给她力量。
  “如果想要克制第二个人格或慢慢渡化，妍开都需要力量。她的力量能够和我的相合，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西艾儿是这么和苏里耶解释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笑容，“不过，也许我们都太多虑了……”
  “多虑了？”苏里耶正忙着把自己的脸洗干净，某黑暗精灵昨晚上大咧咧地在他的躺椅上睡了一晚上，他这个不怎么习惯睡觉的时候有其他人在身边的神族族长果然一晚上睡不安稳，好歹对方的情况要比他严重，都睡得那么香了他也不好意思赶人，“你的意思是或许那个人格对妍开还会有帮助。”
  “说不定吧。”在躺椅上窝了一晚上的精灵精神要比昨天好上很多，身上是苏里耶的睡袍，他昨晚的那套早就扔了，自己的睡袍不高兴去拿，就拿了苏里耶的，尽管已经经历对人类来说好长好长的年头，黑暗精灵的外表还是像个少年，要比苏里耶纤细上一点，那睡袍穿在身上也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