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呃——黑暗精灵应该也不会“舍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会要命的，要精灵的命那更加是——
  要是西艾儿知道他这个时候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准得气得揍他。
  “所以要加上泥的作用。”黑色的发丝因为雨水的作用贴在精灵的脸颊上，夜晚的凉意已经浸透了他全身，白色的肌肤看起来有些惨白，苏里耶知道这阵子为了引诱阴谋者上钩降低了很大一部分自我力量，现在时间那么短，要完全恢复太困难了。
  “沼泽能够锁住黑色物质，也能够把它们封锁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里，把它缩小之后再动用光之力量就可以成功了。”
  是啊，这样的话也不需要动用太大的本身力量，光是苏里耶一个人还是可以胜任的。
  “可是比例问题？”雨水有了，土地有了。比例怎么去找？
  “你没有发觉吗？那些黑暗物质其实在缩小了。”
  仔细去看，黑色物质真的是在缩小，本来贴在封锁区域的边缘上，现在则是向里收缩了一点。
  水自然地向低处流，深渊里的雨水又不会返流出来，泥土被冲落到底部，在深渊的底部想来已经形成了一个沼泽的雏形。
  “你打算用沼泽包裹这些东西吗？”想到这些黑色物质曾经吞噬过多少生灵苏里耶就很难的地感到了毛骨耸然，该怎么去形容这些东西？该说它是活着的吗？还是，那些被吞噬的生灵其实还在这黑色中挣扎着痛苦着。
  他们要结束的，究竟是什么呢？
  “被死亡包围的感觉怎么样呢？”黑暗看着眼前在翻腾着想向上方逃窜，又被封锁区域挡住的黑色物质，就像是在和一个生灵对话一样。
  感觉到了封锁区域外的威胁，黑色的物质在里面一下子收缩了起来。
  “它要干什么？”苏里耶也在一定的概念上把这黑色的物质当成了生灵来对待。
  “你可以去问它。”西艾儿给了他一个白眼，问他他怎么知道。
  “我还以为你可以和它沟通呢？”魔族的西艾那斯，在这之后真的会被当成无所不能吧。
  气氛有点紧张，不放松一下怎么继续他们的工作。
  西艾儿没有说话，他在风雨中跳了起来，站到了邻近封锁区域的石头上。
  用小石块堆积起来的小山其实很不稳固，如果是一个人的重量，肯定是会坍塌下来的，可是一个精灵的体重就没有问题了。
  最上面的石块只有一只脚站立的地方，西艾儿的左脚就悬在了空中。
  他向天上看了一眼，风吹云急走，云层的空隙处，一点淡淡的月光透露了下来。
  四周，能看得清楚一点。
  巨大的水围栏中，一团黑色云雾状东西被封锁在深渊的区域内，就像是大地上丑陋的伤口，在向外狰狞地翻着。
  “你要做什么？”苏里耶看着站在上面的西艾儿，困惑锁在了他的眉间。
  西艾儿当然听不到下面的人用低于正常的音量说的话。他看着天空的某处，云层正在发生变化。
  厚厚的乌云在那个地方变得稀薄，月光从上面漏了下来，照在西艾儿身上。
  黑暗精灵的身上，渐渐有了蓝色的光华，在发上，在眼瞳中。
  那是黑暗中的光华，是光明的反极。
  这可以说是很确切地告诉了苏里耶，西艾儿就是黑暗精灵中的一员。
  周围的水汽，颤动起来。
  蓝色的光逐渐笼罩住了黑暗精灵的全身。
  雨水落在他的周围，速度慢了下来，在西艾儿的身边形成了水的包围圈。
  那形状——
  苏里耶好像听到了无声的怒吼。
  水的长龙在空中环绕着，就像西艾儿是它最心爱的宝珠。
  黑暗精灵的身影，隐没在蓝色的光影中，看不清楚了。
  地面轻微地震动着，苏里耶感觉到了下面的力量在冲突，就在自己的身边布下了结界。
  有东西从看不清楚的地面上升了起来。
  和水之长龙相当的，那是一条地中升起的长龙。
  两条长龙在空中缠绕着，融成了一体。
  对着空中，长龙的根部还游离在空中和地面上，窈窕的身形已经缠在了封锁区域上。
  深渊中的黑色物质猛地翻腾着，慢慢地，也模仿出了长龙的模样，在封锁区域内舞动着。
  如果不是封锁区域的阻隔，想必它们就会纠缠着打在一起。
  蓝色的光球上，爆出了黑色的闪电——
  云层间的白色霹雳击打下来，巨龙张开嘴，强烈的咆哮冲了它的咽喉。
  “西艾儿——”苏里耶加大了音量，但是在霹雳中，他的声音是那么地微不足道。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那条黑色的长龙在封锁区域内和西艾儿对峙，静悄悄的，好像一点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用看来是头部的位置盯着那团蓝色的光球。
  “西艾那斯——”
  是谁？在呼唤他的名字？
  凝神的黑暗精灵张开了眼睛，在视力所及的地方，就是一片蓝色光。
  没有人。
  这是他的绝对结界，是不可能有违背他的意愿的事发生的。
  “死亡是什么？”
  那么，是谁在问？
  “你知道吗？”
  是谁的声音？
  很熟悉，却回想不起来。
  “你想知道吗？”那声音，好像在笑。
  想知道？
  “我告诉你。”
  在这个停顿的刹那，周围的能量都散了开来。
  “西艾儿！”
  苏里耶的叫声就在耳边响起，感觉上，距离却那么遥远。
  崩溃的蓝色光芒后面，是越来越巨大，清晰到模糊的黑色身影。
  黑色的巨龙……
  苏里耶看得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就在黑暗精灵已经成功地将水与大地的力量结合在一起，要逼迫黑色物质缩小的时候，西艾儿凝聚起来的力量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崩裂开来，像是散开的花朵，碎片迸散，消失在黑暗的视野里。
  就在同时，黑色的巨龙疯狂地撞击到了封锁区域上，狂烈的黑色闪电从封锁区域上撕裂着，击打在黑色巨龙的身上，不少的黑色躯体散落开来，黑色的巨龙不管不顾，径直从那个撕开的小口窜了出来，向散开的光影中的西艾儿咬了下去。
  黑暗精灵的反应在那个时候突然变得缓慢了，堪堪避过了咬过来的利齿，怎么也避不开那撞击的力道。
  抓准了目标，黑色的长龙就推着西艾儿撞向了地面。
  原先因为水之力量的聚集而暂时停下的雨势又落了下来，苏里耶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都要僵硬了。
  落下的黑色残缺身影，还有那身影下压根就看不见的精灵。
  溅起的水和泥，将天地都混浊了。
  哪里还能找到那个影子？
  苏里耶冲了过去。
  土地吸收了过多的水分，变得泥泞不堪，苏里耶的脚每走一步就要馅进泥水中，行走都很困难，就不要说是奔跑了。
  黑色物质形成的巨龙抬起了头，转过了头来。
  那不是错觉，苏里耶真的感到了它无声地笑和嘲讽。
  他和西艾儿还是低估了它的能力，在不停吞噬周围的一切的过程中，它的智力都在增长。
  “西艾儿——”他大声喊着，话尾消失在落下的闪电中。
  云层又笼罩了下来，低垂着，形成了漩涡的形状。
  在满地的泥泞中，有一个身影挣扎着站了起来。
  黑色的衣服上满是泥水，连同头发上也是。
  黑色的视野中，只有被闪电照到的那个瞬间是明亮的。
  视线在被阻挡。
  而这种阻挡，是来自于内部而非外部。
  黑暗精灵摇摇晃晃地想站稳，却不能再控制自己的平衡。
  在撞到地面的时候，黑色的利齿还是洞穿了他的身体。
  在他肩膀处，一枚断裂的黑色牙齿正慢慢渗透进他的体内。
  毒素溶化在血液里，随着流动急速进入了全身。
  简直就好像，在被黑暗的绝望一点一点地吞噬掉。
  西艾儿闭上了眼睛，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需要他去留意的？还有什么需要他去照看的？
  到底，他为什么会存在呢……
  这个世界又为什么存在呢……
  “西艾儿！”
  是谁在呼唤，都不重要了吧……
  苏里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光明力量的长剑在瞬间就瓦解了黑色的巨龙，这让苏里耶的预感糟糕到了极点。
  这么简单就能将这些力量消散掉，说明主要的力量根本就不在那巨龙身上。
  而是在——
  “西艾儿！”他用尽了全力去叫。
  名字的意义就在于被呼唤，可是，如果听不到那呼唤，名字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如果没有被呼唤，那么这个生命体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疑问或者答案，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精灵在笑，而苏里耶的心在下沉。
  黑色，在精灵的眼睛里蔓延着，就像是黑色物质沾染其他的东西。从瞳孔的中心扩散出来，将精灵深蓝的眼睛变成了黑色。
  深深的黑色。就像那黑色巨龙或许不存在的眼睛。
  苏里耶在离开三步的地方站住了。
  那是西艾儿？还是其他的？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形，那眼睛，却整个变成了黑色。
  不久之前，好像还问过他，那双眼睛为什么是深蓝色而不是黑暗精灵应该有的黑色。
  现在它真的变成了黑色，苏里耶只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