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西艾儿的双手在身边舞动了一下，泥水从黑色物质的下方像包裹布一样把它包围了起来。
  明显的愤怒从那里面传了过来，可是它却还是无法同那些可以说最寻常的东西对抗，只有把自己缩成小团来勉强抵抗收缩的罗网。
  西艾儿的额头上已经有大滴的汗水滴落，他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就看他们的速度了。
  机不可失，苏里耶攥足了力气，将光的能量集中到了一小团光球上，准确地击了出去。
  穿过西艾儿做成的水与地的封锁物时，西艾儿只觉得就像是那攻击的力量直接打到了他身上。胸口变得隐约的痛一下子又剧烈起来，喉头一甜，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黑色物质的哀号在被击中的时候传到了西艾儿的脑中。
  才刚刚把两者的同化切断，没有那么快能断干净。在精神上，就像是建立了和族人之间的联系。
  在光球扩散的时候，绝大部分的黑色物质都消散于无形了。
  那刻骨的怨毒，就在西艾儿的感应中弥漫开来。
  微弱的嚎叫，绝望的感觉。
  只是，想活下来。
  望着近在眼前的黑暗精灵，它的渴望在增长。
  差了那么一点，它就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物质介体了。
  神族的苏里耶和它的属性相对，要是可以早一点杀了他，它就可以成功了。
  好恨……好恨……
  西艾儿手上结的禁锢之印松动了。
  它所擅长的，本来就是动摇意志进而吞噬。
  更何况是刚刚还处于控制之下的人。
  “西艾儿？”苏里耶抓住了他的肩膀，牢牢地握了一下。
  肩膀一痛，黑暗精灵闷哼一声回过了神来，“我……”
  苏里耶看清楚了，西艾儿眼中都是困惑和不解。
  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
  还是，那些控制还没有完全切断？
  不能再犹豫了。
  他用上了最后的力量凝聚成一个光球打向封锁球。
  就在触到的那个时候，从寂静的地方袭来了一道横扫的黑色闪电。
  苏里耶首当其冲，被狠狠扫中的前胸摔了下去。西艾儿变了个印，迅速地将光的力量结合进了自己的封锁域，把黑色物质牢牢地锁在了一个结合出来的晶体球中。
  扫过来的闪电停顿了一下，也把根本没有力气阻挡的西艾儿拽倒。只是那力道和直接抽上苏里耶的不同，就是那么轻轻地一推。
  雨停了，白色的闪电还是在云层间游走，偶尔照亮了地面上的人们。
  西艾儿看到的，是一个离开的背影。
  转瞬，就消失在了天地间。
  “咳！咳！”苏里耶胸口的衣服都碎了开来，身上更是皮开肉绽，“这也太狠了吧……”
  和黑暗精灵相比，就是两个待遇啊。
  “……”从地面上支持着身体仰着头看向漂浮着云和游走着闪电的天空，西艾儿没有说话。
  “我说，你认识的？”差别那么大，苏里耶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个理由。
  “……我不知道……”真的认识吗？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认识呢？
  “你不知道？”苏里耶怪叫，“现在怎么办？那东西被人劫走了。”
  难道他们就白忙活了一晚上不成。
  “我用了绝对封锁。”西艾儿没有看他，径自说着，“三天之内破解不开的话，光的力量就足以把黑色物质彻底销毁掉了。”
  “破解的可能有多大？”苏里耶不放心，也学着西艾儿的样子从地上撑了起来。
  “除非能强到同时超过我们两个。”
  同时超越他们两个，那样的话——
  苏里耶放松了手臂，又啪地一声倒了回去，溅起来的泥水弄了西艾儿一脸。
  “你！”他现在可是什么能用来擦的东西都没有，“真脏！”
  “别管了。反正浑身都泡过一遍了。”还有什么区别吗？
  西艾儿瞪着他，慢慢地，嘴角弯了起来，弧度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闪电消失在云层深处，东面的天空，亮了……
  不要说三天了，他们两个人恢复到有力气从床上爬下来就是七天之后了。
  这个时候，他们在的地方是苏里耶的住处，就位于莱特恩王国的皇城附近。是座环境不错的小屋子。
  黑暗精灵挤在这里似乎不合适，可是有苏里耶在那里撑着，王室的人有意见也变成没意见了。
  “未必避免引起慌乱，他们最后还不是决定封锁消息。”苏里耶边懒洋洋地躺在自己躺椅上，边说着得到的消息。
  “那不是很好。”西艾儿埋首在他的书里，头也不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当是一场噩梦。”
  “你也这么觉得？”苏里耶转过头——这个姿势脖子好酸——不敢相信这是魔族的黑暗精灵会说的话。
  “你难道还期望他们帮你开庆功会吗？”这家伙脑袋被打笨了吗？那些人类的掌权者巴不得他们离他们的统治远远的，有这些神灵们在，对他们的统治不是促进而是威胁。
  “这倒没有。”苏里耶嘀咕着闭上了嘴，私下打量了一下，“妍开呢？不是今天送他们回去吗？人呢？”
  “去搜刮她的战利品了。”西艾儿依旧奋笔疾书，“她有帮忙拿东西的人，再多也不怕。”
  帮忙的，当然就是秦凝风了。
  以为原本以当杀手为目标的大好男儿，如今就成了小丫头的保镖兼搬运工……
  “你写了有几天了吧？”苏里耶实在是一个人无趣啊，“就不能稍微停停？”
  西艾儿果然如他所说的暂时停了停，思考了一下，给了他一个让他郁闷无比的回答，“我记得好像有人对我说过《新月魔章》还没有写完来着……”满意地看到苏里耶的表情的扭曲，他愉快地接着写他的书。
  “我们回来啦——”就像铃铛一样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妍开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那里。
  跟在她后面，几乎要被乱七八糟的盒子埋了的，不就是秦凝风吗？
  “这么多？”西艾儿也比较吃惊，“你怎么都带回去？”
  姑且不论是不是能够通过时空走廊，重量也是一个问题吧。
  “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妍开从秦凝风端着的那堆东西里抽出一样来，一抖。
  是一块很大的布料。
  “用这个当包裹皮不就成了。”
  很大的一个包裹……就这么扛到了面无表情，看起来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秦凝风背后。
  西艾儿和苏里耶很想笑，可是看秦某人那个表情……
  算了，等送了他们回去再笑个够吧。
  这次要送他们回去很简单，就把一个空间转移的阵法摆好了，在苏里耶心里，现在可是越早把他们送回去越好，刚解决了那么大的一个麻烦，他们实在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前几天的时候两个家伙是累得连指头都不想动了。
  空界塔的内部还是和他们上次来的一样，平静的巨大魔法阵慢慢悄无声息地旋转着，连接着各个空间的门也还是没有丝毫的灰尘，在这个地方，时间停止了。
  “再见了。”挥挥手，妍开和秦凝风走进了门打开的世界里。
  “再见。”潜台词是就别再回来了。
  时空走廊的门慢慢地关上，其实就是那么简单的开门和关门，却被一连串的事件给弄得如此之复杂。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能回家。
  走进了光中，脚下一阵虚浮的感觉，就又踏上了实地。眼前被光照得晃了一下，也看不见进了门之后是什么样的情景，等光暗下来的时候放眼去看，他们又回到了自己曾经闹出过笑话的地方。
  哐当一声，秦凝风那被弄砸了考试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中，而且是清晰无比……
  “啊呀！我的书——”
  秦凝风把东西往地上一扔，他自己的剑倒不舍得扔。
  “丫头——”他的声音变得危险了一点，可惜心痛自己东西的妍开没有发觉。
  “我以后保证让你学到最好的剑术——”竟然给我弄出这么大的麻烦。
  妍开心虚得要冒冷汗了，“不、不用了吧，我很笨的，学不来……”
  秦凝风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门开的时候，两边就是不同的世界，相差了几千年，或许是永远的阻隔。
  “你说，那些黑暗物质真的已经全部消灭了？”过了三天，过了七天也没有任何的异变，那就是没有问题了。
  “应该已经完了吧。”西艾儿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觉。”
  “嗯？你都已经睡了几天了。”今天早上才算是正常起来写东西的。
  “又没有什么事要做。”能休息的时候干嘛不休息，“我三天以后就要去魔域整理整理了，现在当然要好好睡睡。”
  “魔域？”苏里耶的眼睛发了亮，“我好像没有去过。”
  神族的族长去过才不正常吧。
  西艾儿背后发凉，这家伙不会——
  “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去捣乱吗？
  “去帮忙。”帮倒忙吧。
  “不用你帮忙。”
  “不管，我要去——”
  “你无赖啊你……”
  新月时代的争吵，还是那么地司空见惯……
  尾声 昨夜风去
  “……昨天的人，昨天的事，昨天的星星，昨天的风，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像一个国家的辉煌，就像一个王朝的盛世不能持续很久，有了过去的灿烂就会有今日的平淡乃至于将来的衰落，要去接受这个事实是不是很困难呢？